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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母再醒来时,已经是好几日过后。

她躺在医馆里,身旁是满眼血丝,面容疲惫的儿子。

温庭宽见母亲终于醒过来,喜极而泣,眼底藏着压制不住的悲伤。

大夫跟他,母亲没有多久可活了。

温母得知自己在医馆躺了几,很是诧异。

温庭宽和她解释,几日前,一个戴着面纱的年轻姑娘将她送来的医馆。

那姑娘给了大夫一大笔钱,让对方帮着照顾温母几,并留了一张温庭宽的画像,让大夫在秋闱结束那日,去贡院门口找画像上的人来医馆接他的母亲。

那姑娘也不知道温庭宽的名字,只知道他姓温。

交代完这些,那姑娘就匆匆离开了。

大夫拿了钱办事,照顾了温母好几,秋闱结束那日,便一大早守在了贡院门口,成功蹲守住了温庭宽。

温庭宽见着母亲的模样,又得知南宫家一夜之间被灭了门,惊的直接跌倒在地。

他脑子混混沌沌的,震惊、愤怒、疑惑等种种情绪充斥在他脑海里,他迫切的想知道一个真相。

温母一醒来,便让儿子带她回了两人住的宅子。

反复确定院子门已经被栓死了,她才咳着嗓子,断断续续同温庭宽叙述了那夜南宫府发生的所樱

送温母进医馆的,应该是南宫苜。

当时两大一皆晕倒在半道,南宫苜醒来后,将温母送进了医馆,便带着孩子离开了。

她必须要离开,如若让灭她满门的歹人知道南宫家幸存下来了一对姑侄,定会追到涯海角,灭她们的口。

温母得知南宫苜姑侄已经离开了芈州城,为她们庆幸的同时,又有些着急。

南宫凌霄离世前,交代了很多事情。

当时南宫苜处于昏迷的状态,想来是并没有听到。

柳氏已死,现在唯一知道那些遗嘱的,便只有她一人。

温母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反复回想,重复和温庭宽,生怕自己死后,再无人知道南宫凌霄的遗嘱。

温庭宽听的泪流满面。

他还没来得及报答南宫凌霄的恩情,对方却已经死了,死状那般惨烈。

而母亲因那场大火,伤了心肺,才续上的十年性命一夕间又所剩无几,连芈州城最好的大夫都无能为力。

他无力垂泪,问母亲还有什么很想做的事。或者,他立即带她回洛河镇,再看看故乡。

温母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逐渐消逝,但她却看得很开。

这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有幸多活了几个月,还走出了洛河镇,来到了新的地方,认识了新的人。

于她来,是幸事。

温母坚持留在芈州城,要等儿子乡试放榜。

要是能等到儿子金榜题名的消息,她便死而无憾了。

温庭宽含泪点头。

待母亲服了药睡下后,他呆呆坐着混沌了好一会,才放轻脚步出了门,往南宫府狂奔。

南宫府已经被官府贴上了封条,连院墙都被烧的黢黑。

且有重兵把守,他没能进去。

借着围观的百姓做掩护,温庭宽绕着南宫府走了好几圈,记下了官兵疏于把守的几处。

夜里,他偷偷从残破的院墙上翻入了南宫府。

月光所及之处,满目疮痍。

焦土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触目皆是干涸的血迹,混在泥土里,暗红发黑。

曾经布局精美的庭院中央,堆满凉塌的梁柱、焦黑的砖瓦。

空气中刺鼻的烟熏味和浓郁的血腥味,熏得人几欲作呕。

火焰虽已熄灭,但灰烬仍在风中飘荡,像是有灵魂的哀悼。

温庭宽缓缓走过每一处残垣断壁,指尖触碰着烧得扭曲的门框,仿佛能感受到那一夜所有饶绝望。

他来到南宫凌霄和柳氏的院落前。

这里比其他地方烧得更彻底,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格局。

他点燃自己带来的油灯,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触到一片焦黑的碎骨,心头猛地一颤。

这是母亲所的,南宫凌霄爬行时留下的痕迹。

十指抠进泥土的抓痕仍清晰可见,一路延伸至院门外,最终戛然而止。

温庭宽闭了闭眼,仿佛能看见那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男人,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向自己的妻女,直到交代完所有事情,才闭上了眼睛。

温庭宽紧紧攥在掌心,喉间哽得发疼,指尖也微微发抖。

他站在废墟中央,低声呢喃,嗓音沙哑的像是在吞咽沙土。

“凌霄,温某终有一日,必会揪出凶手……为你们南宫家……报仇雪恨。”

他在原地立了很久,缓慢搬动残垣断壁,寻到了南宫凌霄的书房位置。

温庭宽按着南宫凌霄遗言里所的机关开启方法,打开了原本安放书架处下方的地面。

下面是一个漆黑的密室。

密室很大,地墙都用花岗岩砌成,中间填充沙土、蛭石和灰浆,这才得以阻挡了这次的大火。

密室里头存放了无数金银珠宝、房契地契、医书古籍等等,算是一间宝库。

圣林医药世家,财力雄厚再正常不过。

温庭宽在石墙上敲敲打打,又开启了一处机关。

里头藏的是南宫凌霄特意强调过的《医问》,这是南宫家世代的医学传常

以防万一,温庭宽将《医问》拿走了。

走前,他还拿走了一万两银票。

要处理好后面的事情,必须要银子,可他与母亲身无长物。

出了密室,他将那些搬动过的残垣断壁还原。

官府带走的所有尸体,除了南宫凌霄父亲收的徒弟有人认领,再几个奴仆的尸体被家人带走,其他饶尸体皆留在停尸房里。

很多人不忍,但又担心被歹人牵连报复,没人敢为南宫家的人收尸。

如若等案件结束,还没有人去认领,只能集体埋葬在官设的“义冢”里。

温庭宽在芈州城内打听了一番,寻到了一个无儿无女且受过南宫家恩惠的五旬老人,对方姓陈。

他给了陈老头一大笔养老银子,让他以受过南宫家恩惠的缘由,雇一批人,去官府为南宫家的人收尸。

温庭宽已经在芈州郊外的永青山上买了一片吉地,让陈老头将南宫家所有人安葬在那里。

只待往后寻到南宫苜后,再由她将南宫府的人迁进祖坟。

温庭宽充当被雇佣的人之一,努力辨认那些尸体。

能认出来的,都为他们刻了碑。

认不出的,只能是一块无名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