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不得?!”李泰一脚踹翻杜楚客,眼中是惊惶与怨毒交织的火焰,怒吼道:“你没听见外面的民怨吗?!”
“杜楚客,你知不知道,你们杜家已经完了!”
“很可能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本王!”
“李承乾就是想要本王的命!”他焦躁地在殿内踱步,如同困兽,“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备车!”
“本王要立刻进宫,去见母后!”
“本王要向父皇陈情!”
“本王是被构陷的!”
然而,他刚冲出殿门,就被杜楚客死死抱住大腿!
“殿下!万万不可啊,此刻进宫,无异于自投罗网!”
“陛下正在盛怒之中,殿下贸然前去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为今之计,唯有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臣敢保证,东宫铁定没有关于殿下您的实证!”
“所以仅凭杜楚明那个疯子的攀咬,定不令下的罪!”
“只要殿下稳住,等风头过去……”
“等风头过去?本王的贤名已经毁了!”李泰咆哮着,一把推开杜楚客,肥胖的脸上满是狰狞,“杜楚客,你给本王滚开!”
“本王要去见母后!如今只有母后才能救我!”
杜楚客思思拦着,拼尽了三寸不烂之舌,甚至放下了百年京兆杜氏的尊严跪求,才让魏王放弃了进宫求情之策......
可诺大的魏王府中,却是有些鸡飞狗跳了。
整个长安的气氛,也变得极其诡异.....
翌日,两仪殿中早朝依旧。
丹陛之下,群臣肃立。
但与往日不同,许多饶目光都带着惊疑、探究,时不时瞥向太子李承乾,又瞥向勋贵班列中那个空出来的。原本属于杜荷的位置。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李世民端坐御座,冕旒垂珠,遮住了所有表情。
他平静地听取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奏报,仿佛昨日那场掀翻杜家的风暴从未发生。
然而,当司礼太监那声“有本启奏”的尾音刚落。
太子李承乾,手持象牙笏板,稳步出列!
“儿臣有本启奏!”
他的声音清朗有力,瞬间吸引了所有饶目光。
“讲。”李世民的声音从冕旒后传来,听不出喜怒。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下方表情各异的群臣,最终定格在御座方向,朗声道:“儿臣弹劾魏王府长史杜楚客,纵容其弟杜楚明,豢养死士,行刺于长安闹市,意图焚毁平康坊上人间,人证物证确凿!此乃十恶不赦之大罪,视国法如无物,视京都安危如儿戏!”
“更……”他话锋一顿,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刺人心:“更于刑部大牢审讯期间,杜楚明亲口供述,其豢养死士。行凶作恶,皆受其这担任魏王府长史的熊掌暗中授意及银钱支持!”
“其目标,直指曾被儿臣赐下恩赏的乐籍女子云袖,及平康坊青上人间,其险恶用心,意在羞辱东宫,构陷儿臣!”
“更欲在京都重地制造恐慌,动摇国本!”
“轰......!”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太子亲口在朝堂之上,将魏王府与如此骇人听闻的罪行联系起来时,整个两仪殿还是如同炸开了锅!
压抑的惊呼和抽气声此起彼伏!
博陵崔氏、太原王氏的官员脸色剧变,崔敦礼更是身形一晃,差点站立不稳!
众所周知,近来一段时间魏王为了避嫌,已经抱恙很久未曾上朝了。
而且虽今日太子弹劾,并未对魏王指名道姓。
但剑指魏王府长史,那就是意在沛公了!
“血口喷人!构陷!赤裸裸的构陷!”一个尖锐的声音猛地响起,魏王一系的官员再也按捺不住,跳了出来,指着李承乾,目眦欲裂,“太子殿下为铲除异己,竟不惜构陷手足,污蔑魏王殿下!”
“杜楚明攀咬之词,焉能轻信?”
“此乃离间家骨肉,祸乱朝纲!”
“陛下......陛下明鉴啊!”
“请陛下明察!”又有几名魏王一系的官员出列附和,声音带着悲愤,但大多都是与魏王府绑定太深,无法脱身之人。
至于那些有资格作墙头草的大佬们,却是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见状,李承乾却也只是冷笑一声。
面对指责,他神色不变,反而从袖中缓缓取出一封火漆完好的信件。
那信封样式普通,却让所有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父皇,儿臣深知口无凭,攀咬之言不足为信。”李承乾双手将信件高高举起,声音沉稳而有力,“然此信,乃刑部查抄杜楚明私宅时,于其密室暗格中搜出!”
“乃杜楚明亲笔所书!”
“信中字字句句,铁证如山,烦请父皇御览!”
“也请父皇......圣心独断!”
图穷匕见!
第三支箭,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终于离弦!
张阿难快步走下丹陛,在无数道几乎凝滞的目光注视下,恭敬地接过那封仿佛重若千钧的信,呈送到御案之上。
整个两仪殿,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所有饶目光都死死盯着御座上那道身影,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虽只口不提魏王。
但剑锋所指之处,却处处皆是李泰!
可却又不将那所谓的密信公之于众,而是交给陛下。
太子殿下将这其中的分寸,把握的极为恰当!
既能让满殿群臣都明白,他手中有魏王的致命证据。
却又请陛下圣心独裁......
进可让魏王连同党羽一同在这场滔大祸中粉身碎骨。
退可顾全家亲情,却又能彻底剪除魏王党羽,让储位更加稳固!
高.....实在是高!
尤其是让陛下圣心独裁这一招!
简直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此刻,所有都明白了,今日不管魏王下场如何。
至少那至高无上的尊位,是彻底与之无缘了!
李世民缓缓伸出手,指尖划过那冰冷的信封,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惊涛骇浪与……兄弟阋墙的冰冷寒意。
他拆开火漆,抽出信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