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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书欣从未觉得,一秒钟是这么的漫长。

她屏住呼吸,一直看着傅程宴,那双闭了整整七的眼睛,在她的期待中,终于缓缓睁开。

初醒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涣散和茫然,映着病房惨白的灯光,像是蒙了一层薄雾的深潭,不见往日的锐利与清明。

“程宴……”沈书欣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她几乎是扑过去,心翼翼地避开他头上的纱布,轻轻环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颈侧,“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她感受到他身体的温热,嗅到他身上熟悉的的气息,悬了七七夜的心,终于重重落下。

随之而来的是铺盖地的委屈和后怕,让她控制不住地哽咽。

然而,预想中的回应并没有到来。

被她抱住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随即,一道沙哑却异常疏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刚醒时的虚弱。

“……你是谁?”

沈书欣整个人僵住,环抱着他的手臂瞬间失了力气。

她猛地直起身,泪眼朦胧地对上他的视线。

那双她爱极聊深邃眼眸,此刻正平静无波地看着她,里面没有熟悉的温柔,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全然的陌生,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你……你什么?”沈书欣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傅程宴微微蹙起眉头,似乎因为她的反应而感到不适,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依旧疏冷。

“我问,你是谁?”他重复了一遍,语气甚至比刚才更淡,“为什么在这里?”

刹那间,沈书欣只觉得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他竟然真的忘记了她。

沈书欣一开始觉得,是她想太多。

毕竟怎么会那么巧的只是忘记她?

可现在,他似乎真的不认识她了。

巨大的绝望和心碎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

她看着他,想从他眼中找到一丝一毫演戏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空茫的陌生。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雪白的被子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她张了张嘴,想告诉他“我是沈书欣,是你的妻子”,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傅程宴看着她汹涌的泪水,苍白的脸上眉头蹙得更紧。

心底某个角落,似乎被这眼泪烫了一下,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酸涩。

但这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他捕捉不到,也无法理解。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而眼前这个哭得不能自已的女人,让他感到困惑,以及一丝……烦躁。

“别哭了。”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冷硬,“出去。”

这两个字像两把冰锥,狠狠刺穿了沈书欣最后的心防。

她眼前一黑,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连日来的担忧和疲惫,加上此刻致命的打击,让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书欣!”

一直守在病房外,透过玻璃关注着里面情况的沈长风,在傅程宴醒来的那一刻刚松了口气,就看到妹妹晕厥的一幕。

他脸色骤变,猛地推门冲了进来,在沈书欣倒地之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傅程宴!你……”沈长风怒视着病床上那个一脸漠然的男人,胸口剧烈起伏,想什么,最终却只是狠狠咬了咬牙。

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

他低头看着怀里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的妹妹,心揪得生疼。

“医生!叫医生!”他抱着沈书欣,快步冲出病房,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傅程宴躺在病床上,看着那个陌生男人抱着哭泣的女人离开,病房门“砰”地一声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他重新闭上眼,试图驱散那阵剧烈的头痛,以及心底那缕怪异却挥之不去的酸胀福

那个女人……

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而他,为什么会对她的眼泪,产生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他抬起没有输液的手,疲惫地按上抽痛的太阳穴,将所有杂乱思绪强行压下。

他现在谁都不记得,唯一确定的,是必须尽快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至于那个哭晕过去的女人……和他没关系。

……

沈书欣醒来时,眼前是熟悉的卧室顶灯,柔和的光线并不刺眼。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昏迷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心口猛地一痛,她下意识地伸手抚向腹。

“宝宝……”她声音沙哑,带着未散的惊悸。

“醒了?”

守在床边的白玲立刻俯身,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眼底是藏不住的心疼和担忧。

“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医生来看过了,你情绪波动太大,动了胎气,需要绝对的静养。宝宝没事,你放心。”

听到孩子无恙,沈书欣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但另一重更沉重的焦虑立刻攫住了她。

“妈。”她反手抓住母亲的手,力道有些大,指尖冰凉,“程宴呢?我要去见他。”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白玲轻轻按住。

“书欣,你别急,听妈妈。”

白玲语气温和,眼底却藏着一抹无奈:“程宴那边,傅家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疗团队在进行治疗。他刚醒,情况还不稳定。你现在这个样子,去了也帮不上忙,反而容易激动,影响自己和宝宝。”

沈书欣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不记得我了,妈,他不认识我了……”

那被全然遗忘的痛楚,比任何指责都更让她难以承受。

“我知道,我知道你难过。”

白玲心疼地搂住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

“医生了,这只是暂时的,是颅内淤血压迫导致的记忆缺失,有很大概率可以恢复。傅家正在动用一切资源找医生,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平安地把孩子生下来。”

这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沈长风看到妹妹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睛,眉头紧锁。

“醒了?”他把水杯递过去,语气是刻意放轻松的调侃,“傅程宴命硬得很,阎王爷都不敢收他,忘点东西算什么,大不了你以后在他眼前晃,让他重新追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