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的大脑宕机了。
他愣愣地看着那头巨兽，看着它胸前那四个狰狞的、仿佛被宇宙橡皮擦抹掉的空洞，又看着那些空洞里正以一种反物理、反逻辑、反他妈一切常理的方式长出来的黑色晶体和骨刺。
“老张家的……”他喉结滚动，声音干得像是快要冒烟，“我跟你个事，你别害怕。”
张梅紧紧抱着两个孩子，脸色煞白，但眼神却死死盯着战场，闻言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觉得……这已经不是我们能理解的战斗了。”李虎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那老头子，王老爷子，他好像把对面那几个鸟人最厉害的招式……当点心给吃了。你看到了吗？他吃了！不仅吃了，看他那样子，好像还嫌味道不够，自己加零孜然和辣椒面，给整了个二次升级！”
张梅没有理会李虎的胡言乱语，但她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她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哥！”王志涛的吼声将所有饶注意力拉了回来。他看着爷爷那副惨烈的模样，心如刀绞，可又被大阵的力量死死压制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然而，作为这一切风暴中心的王志泽，却异常的平静。
爷爷为他挡下了必死的一击。
这沉重如山的守护，并未让他崩溃，反而像一剂最猛烈的镇定剂，让他瞬间摒除了所有杂念。他手中的黑色玉简，此刻不再冰冷，而是温热的，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嗡——
玉简的轻鸣声，只有他能听见。
他的眼前，世界变了。
不再是水晶洞穴，不再是怪物与敌人。而是一片由无数根纤细、脆弱、闪烁着不同光芒的丝线构成的海洋。这些丝线，就是这个空间的“法则”。
而刚才，那四道致命的攻击，在他眼中，是四根蛮横无比的、缠绕着“终结”、“凋零”、“隔断”、“遗忘”等霸道意志的黑线，强行刺入了这片海洋。
现在，爷爷，那头巨兽，用他自己的身体，将这四根黑线硬生生“吞”了下去。
王志泽能“看”到，爷爷的体内，已经不是血肉，而是一团更加混乱、更加原始的法则风暴。他正在用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将那四根黑线撕碎、咀嚼、消化。
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王志泽的“视野”里，那四名影卫再次催动法器的动作，变得无比清晰。
他看到了！
那四根代表着他们攻击的黑线，在成型发射的瞬间，并非完美无瑕。它们为了维持自身“概念”的稳定，彼此之间存在着一种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排斥力。就像四块磁铁，即便被强行捆绑在一起，它们的同极之间，也永远存在着一个斥力的“缝隙”。
这个缝隙，就是漏洞！
一个正常情况下，根本无法被利用的，理论上的漏洞。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王志泽没有话，他只是通过手中的玉简，将自己“看”到的那个“缝隙”的坐标，那个法则交织点上的微“瑕疵”，化作一道最纯粹的意念，传递了出去。
接收者，是他的爷爷。
“吼？”
巨兽王山那庞大的身躯微微一顿，那双混沌的兽瞳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明悟。那不是智慧的光芒，而更像是顶级猎食者，终于洞悉了猎物最致命弱点的本能反应。
“他不行了！他的身体在崩溃！”影卫队长看到了王山身上那些扭曲的伤口，认为那是对方濒死的征兆，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狂喜，“就是现在！用全力！彻底抹掉他！”
四名影卫强忍着法器被“消化”带来的反噬，再次榨干法力，催动了各自的“概念”！
“终结！”
“凋零！”
“隔断！”
“遗忘！”
四道无形的死亡法则，再一次呼啸而出！
这一次，巨兽王山没有再硬接。
他动了。
那动作看起来笨拙无比，只是庞大的身躯，在原地极其轻微地……侧了侧身。
就像一个人，为了躲开迎面而来的蚊子，不经意地偏了偏头。
然而，就是这个动作，让整个战局，瞬间变得荒诞起来。
那枚蕴含着“终结”之力的铁钉，原本对准的是王山的心脏。可王山这么一侧身，它前方的目标，恰好变成了那道试图“隔断”王山与王志泽联系的无形壁垒。
噗！
一声轻响。
“终结”铁钉，精准地“终结”了“隔断”法则。
释放“隔断”法则的那名影卫，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自己与世界的联系被硬生生斩断了一截，张口喷出一大片血雾，眼神瞬间涣散。
“老三！你做什么！”影卫队长怒吼。
那名被称为老三的影卫一脸茫然，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另一边的战况更加离奇。
那片飘向王山的“凋零”之叶，被王山用一只新长出来的骨刺，轻轻一拨。骨刺上，附着着他刚刚才“消化”掉的“遗忘”法则的残余气息。
两者轻轻一触。
“凋零”之叶，仿佛瞬间“忘记”了自己要去“凋零”万物的使命。它就那么失去了所有的光华，像一片真正的、普通的枯叶，轻飘飘地落在霖上。
操纵叶子的影卫，感觉自己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一段重要的记忆被凭空挖走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间竟想不起来自己刚才要干什么。
“混蛋！你们在搞什么鬼！”影卫队长快要疯了。
他的手下，一个莫名其妙地攻击了另一个，另一个则像个傻子一样在发呆。
只有他自己的攻击，那根“遗忘”指骨，还在坚定不移地射向巨兽。
可巨兽只是伸出巨爪，在身前随意一抹。
这一抹，恰好将那枚反噬了同伴后、力量大减的“终结”铁钉给扫了过来。
“遗忘”遇上了“终结”。
两个同样霸道的概念，在半空中无声地碰撞、湮灭。
影卫队长如遭雷击，蹬蹬蹬连退数步，握着指骨的手剧烈颤抖，虎口已然裂开，鲜血淋漓。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四名金丹后期的影卫，发动的联手绝杀，连对方的毛都没碰到一根，反而自己这边乱成了一锅粥，人人带伤。
远处的李虎，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我操……”他憋了半，终于吐出了两个字，扭头看向王志涛，“你哥……他是不是在后台开挂了？他这是在给你们家老爷子报点啊！指哪打哪！不，这不是指哪打哪，这是让对面自己打自己啊！”
王志涛虽然看不懂其中玄妙，但他能感觉到，哥哥与爷爷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联系。大阵的运转，因为影卫们的法则反噬，非但没有被削弱，反而将那些逸散的、混乱的能量吸收了进来，变得更加稳固！
“不……不对……”
影卫队长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大阵中央，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血迹的少年。
他终于明白了。
不是那头怪物变聪明了。
怪物依旧是那头只懂得毁灭与守护的怪物。
是那个少年！
是他在指挥！
他不仅在指挥怪物，他还在指挥这片空间，指挥他们打出的法则！
这个看似最脆弱的筑基修士，才是这片绝地里，真正的……主人！
“杀了他！”影卫队长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他不再看那头如同山脉般无法逾越的巨兽，而是用那根已经出现裂纹的指骨，遥遥指向了王志泽。
“不要管那头畜生！先杀那个的！他是阵眼！他是我们所有麻烦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