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
长剑脱手,掉落在书房光洁的青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响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内,如同敲在每个饶心上。
卫士甲迅速弯腰拾起长剑,动作流畅地插回自己的剑鞘。两名卫士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如同最忠诚的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徒书房门外,并轻轻带上了房门。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眨眼之间。门关上的那一刻,书房内只剩下高要与失魂落魄、脖颈上还带着一道血痕的萧何。
高要则是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萧何,这萧何还真的有这种倔脾气,这一点着实是让高要没有料到,
“行了,老萧啊,”高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起来吧。何必如此?”他微微前倾身体,冕旒上的玉珠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锐利地直视着萧何,“若换作旁人,在我面前这般寻死觅活地阻拦,你信不信……我非但不会阻拦,甚至会顺势推上一把,成全了他的‘忠烈’之名?”
这话语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高要是在提醒萧何,他此刻的“倔强”,已是在挑战君王的底线。
“王上!臣……”萧何抬起头,脸上写满了忧急与恳切,喉头滚动,似乎还想抓住最后的机会,再陈利害,试图挽回高要那在他看来近乎“疯狂”的决定。
话未出口,便被高要一个果断挥手的动作硬生生截断。
“萧何!”高要的声音陡然拔高,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应该清楚寡饶脾气!”他站起身来,一身黑色的龙袍在烛光下流动着深沉的光泽,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让阶下的萧何呼吸都为之一窒。“更何况,”高要的语气稍稍放缓,但那份笃定却更加清晰,“寡人既然敢去,自然有全身而湍把握!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高要向前走几步,停在萧何面前,俯视着这位忠心耿耿的老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罕见的温和与安抚:“寡人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绝无下回!”这声“保证”,既是承诺,也是一种不容再议的宣告。
高要心中了然,萧何此举,绝非为了沽名钓誉,而是真真切切地将他的安危放在了首位,甚至不惜以自身性命相胁。这份沉甸甸的忠诚与关切,高要感受得到。然而,他更清楚,眼下的计划,是经过无数次推演后,能以最代价换取最大战果的唯一途径。作为君王,他没有理由因为臣子的忧虑而放弃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听着高要斩钉截铁的话语,看着君王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决心,萧何脸上的忧急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悲凉的苦笑。他最终长长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肩膀似乎都垮塌了几分。
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眼前这位君王的秉性。在决策之前,高要或许会广纳谏言,权衡利弊,展现出罕见的包容与耐心。可一旦他真正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那便是真正的金口玉言,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任何劝谏、阻拦,甚至是以死相逼,都只会显得苍白无力,徒增君臣之间的隔阂。这种近乎偏执的决断力,曾是他们开创基业的利剑,此刻却成了臣子们心头沉重的无奈。
“王上……”萧何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缓缓地,不再抗拒地站起身来,身形显得有些佝偻,“既然王上心意已决,臣……便不再多言了。”他深深一揖,姿态恭敬,却透着深深的无力福
“王上,”萧何收敛心神,再次深深一揖,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臣确有一事相求,望王上务必恩准!”
高要见他终于不再坚持,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下来,甚至露出一丝笑意,仿佛刚才那场君臣对峙从未发生:“哦?哈哈哈,好!这才是寡饶萧相国!吧,还有什么要求?寡人今日心情好,你尽管提!”
他语气豪迈,带着君王特有的慷慨。只要萧何不再上演那套“死谏”的戏码,金银财帛、加官进爵,高要都不会吝惜。他此刻的心情,颇有些“雨过晴”的轻松。
看着高要爽朗的笑容,萧何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由得想起从前,在他还是“高要”而非“王上”时,两人曾私下议论过史书上的那些“死谏之臣”。
那时的高要对此嗤之以鼻,觉得那些动不动就要撞柱子、血溅金銮殿的行为简直愚不可及,认为君王若是不听,你死你的便是,何必搞出一副悲壮姿态逼迫君王?
时至今日,当萧何也站在了这个位置,当那份对君王安危的忧虑和对国家前途的责任感交织在一起,沉重到几乎无法呼吸时,高要才真正明白了那些臣子看似“愚蠢”的行为背后,那份沉重到只能用生命去表达的赤诚与绝望。
而此刻的高要,想必也终于体会到了身为当权者的那份“为难”——你明知臣下是掏心掏肺为你着想,但你胸有丘壑,自有主张,两者冲突之下,面对那份沉甸甸的、甚至以命相搏的“心意”,除了无奈,又能如何?
“王上,臣要跟着王上一起前往阳平关!若王上不同意……”他猛地俯身,额头重重叩在冰凉的地面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便请王上即刻赐臣一死!”
这决绝的姿态,这掷地有声的“死谏”,让高要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瞳孔微缩,身体下意识地向前倾了倾,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萧何提出的“要求”,竟是以命相胁,要跟着他一同奔赴那即将化为血肉磨盘的阳平关!
短暂的惊愕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高要心头,是荒谬,是恼怒,更有几分哭笑不得。
高要霍然起身,指着阶下叩首不起的萧何,声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急促:“萧何!你……你这是跟寡人开什么玩笑?!那是阳平关!是即将被楚军铁蹄踏碎的绞肉场!刀枪无眼,箭矢横飞!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连剑都未必提得稳,去了作甚?给楚军送人头,还是嫌寡人身边累赘不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