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叶,泪水冲开脸上的泥污,留下两道清晰的痕。她听着王老五那施舍般的八块元石和一碗汤,又听到旁边汉子不耐烦的催促,绝望像是冰冷的河水淹没了头顶。
但她喉咙里那点求生的火星,硬是没有熄灭。
她猛地吸了一口带着烟灰和夜晚寒气的空气,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孤狼般的执拗,打断了王老五最后的命令:
“九……九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破裂不堪,“九块下品元石!再加……再加一顿饭!要让我吃饱!大爷,求您了,就九块!让我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才有力气伺候您啊!”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混合着无尽的屈辱和一丝绝望的算计。她跪在那里,仰着头,脏污的脸上,眼睛亮得骇人,死死盯着王老五,像是押上了自己最后唯一的、微不足道的筹码——她的身体,以及使用这身体所需的最基本的能量。
王老五显然没料到这女冉了这一步还敢讨价还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股被酒精浸泡的暴戾又涌了上来:“他妈的!给你脸不要脸是吧?八块!就八块!爱吃不吃!”
然而,那女子这次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哀哭恳求,只是依旧死死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那眼神里的绝望太过浓重,几乎变成了一种实质性的东西,带着濒死的疯狂。
旁边那个刚才发话的汉子似乎也被这眼神硌了一下,皱皱眉,用棍子拨了一下火堆,火星噼啪炸起:“王老五,一碗饭能值多少?这世道,饿死鬼多得是,真饿晕过去还有个屁用!九块就九块,让她赶紧吃饱了干活,别他妈在这儿耗着了,听得人心烦!”
王老五看看同伴,又看看地上那个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开来的女人,啐了一口唾沫,终究是那点“性价比”的考量占了上风。一个饿得半死的女人确实没什么趣味。
“妈的!晦气!”他骂骂咧咧地从怀里摸索出一个脏兮兮的布袋,数出九块下品元石,像丢垃圾一样扔到女子面前的泥地上。
“拿去!撑不死你!”他恶声恶气地吼道,随即扭头对守着汤锅的同伴嚷,“给她弄点吃的!妈的,亏大了!今晚要不把老子伺候舒坦了,看怎么收拾你!”
元石落在泥里,几乎没有声音。
女子的目光瞬间黏在那九块的石头上,像是濒死的人看到了救命的药。她猛地扑过去,用冻得僵硬的手指死死抓住那些棱角粗糙的石头,攥在手心里,硌得生疼,但这疼痛却让她感到一丝虚幻的踏实。
然后,她才抬起头,目光移向那口冒着微弱热气的汤锅,喉咙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王老五骂骂咧咧地走到一边,一屁股坐在破木箱上,拿起酒囊又灌了一口,眼睛却像毒蛇一样黏在那女子身上。
守着汤锅的汉子撇撇嘴,用木勺在锅里搅了搅,舀了半勺几乎是清水的、飘着几点油星和烂菜叶的“汤”,又从一个干粮袋里摸出一块硬得能硌掉牙的粗面饼子,没好气地扔进一个豁口的陶碗里,连同那勺汤一起,递到女子面前的地上。
“吃吧!赶紧的!”汉子不耐烦地催促,仿佛多看她一眼都嫌碍事。
那女子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她没管那扔在泥地上的碗,先是心翼翼地将那九块下品元石紧紧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用力按了按,确认它们不会掉出来。
然后,她才猛地伸手抓住那只碗。手指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剧烈颤抖,几乎捧不稳。
她也根本不用筷子,直接低下头,把整张脸埋进了碗里,像一头饿疯聊野兽,狼吞虎咽起来。
滚烫的汤水烫得她喉咙生疼,粗糙的饼子刮擦着她的食管,但她仿佛毫无知觉。吞咽的声音急促而响亮,混合着难以抑制的、近乎哽咽的喘息。她不是在品尝味道,而是在执行一个任务——将活下去所需的燃料疯狂地塞进身体里。几滴混着泥污的泪水滑落,掉进汤里,她也浑然不觉,只是更快地吞咽着。不到片刻,碗里就连一点残渣都不剩了,她甚至伸出舌头,仔仔细细地舔干净了碗壁上最后一点汁水。
但这短暂的“享受”连一口气的功夫都不到。
王老五见她吃完,把酒囊一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酒精和欲望烧红了他的眼睛。他咧嘴露出一口黄牙,一边解着自己的裤腰带,一边就朝女子走来。
“吃饱了?有力气了?妈的,老子的元石可不能白花!”
那带着餮足和热量的瘫软只持续了极短的一瞬。女子胃里的暖意甚至还没来得及化开四肢百骸的冰冷,王老五那带着酒臭和欲望的阴影就已经笼罩了下来。
他粗糙的手猛地抓向她瘦削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女子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一缩,不是躲开,而是一种本能的恐惧反应。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蹭了一点,仰起脸,脸上还沾着汤渍和泥污,那双过于亮的眼睛里,恐惧和刚刚吞食带来的微弱生机疯狂交织。
“等……等等!”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嘶哑,却透着一股急切的、近乎谄媚的颤音,“大爷!等等!”
王老五动作一顿,脸上横肉一拧:“妈的!又怎么了?!元石也给了,饭也吃了,还想耍花样?!”他抬脚作势要踹。
“不是!不是耍花样!”女子急急地叫道,身体因恐惧而蜷缩,话语却像连珠炮一样射出来,“是……是还没吃饱!真的!力气……力气还没回来!大爷您英武神威,我这点力气,怎么够…….怎么够伺候好您呢?”
她的话又急又慌,夹杂着令人不适的奉承,但核心意思却异常清晰——还要吃的。
王老五简直气笑了,酒精让他脑子嗡文,只觉得这女人事多得不寻常:“放屁!那么大一个饼子加一碗汤,喂狗都够了!你他妈是饭桶不成?老子看你就是存心拖延时间!”他失去了耐心,再次逼近。
“口技!”女子几乎是尖叫出来,声音劈裂在寒冷的空气里,“我…….我口技很好!真的!只要让我再吃点,有点力气,我一定…….一定用嘴就把大爷您伺候得舒舒服服!比……比用身子还舒服!求您了!再给点吃的!就一点!”
她豁出去了。身体的筹码已经押上,此刻她押上的是最后一点技艺,或者,是最后一点能延迟那最终屈辱到来的希望。能拖一刻是一刻,能多讨一口吃的,活下去的资本就多一分。那九块元石是未来的希望,而此刻的食物,是熬过眼前的必须。
王老五再次愣住。他混迹底层,自然知道“口技”意味着什么。酒精浸泡的脑子迟钝地权衡起来:一个饿得奄奄一息、如同死鱼一样的女人确实没什么乐趣,但如果她真有点特别的本事……
旁边的汉子本来已经懒得理会,听到这话,又嗤笑一声,用棍子敲了敲锅沿:“王老五,听见没?人家还有绝活呢!再给她一口呗,不定真能让你快活上?反正那饼子也不值钱,喂饱了,玩起来得劲,你不亏!”
王老五被同伴一,又想到那“特别的服务”,暴戾的欲望里掺进了一丝好奇和期待。
他骂骂咧咧地转身,走到干粮袋旁,又摸出一块比刚才更、更黑硬的饼子,却没直接扔过去。
他拿着那块饼子,走到女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逗弄一条饿狗:“妈的,事儿真多!再给你半块!要是等下吹不好,老子把你牙敲掉!听见没?”
着,他掰下大约三分之一块饼子,丢在女子面前的泥地里。
饼子沾满了泥土和枯草屑。
女子的目光瞬间锁定在那块食物上,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扑上去,一把抓起来,看也不看就塞进嘴里,拼命地咀嚼、吞咽。
那饼子硬得像石头,混着泥沙,硌得她牙床生疼,但她嚼得无比用力,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她吃得极快,生怕慢一秒王老五就会反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