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宽慰他道:“他没事,急救及时,现在正在重症监护室,过两就能转出普通病房。”
龙五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被单,听到周圆福平安的消息后,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下来。
病床的金属栏杆映出他苍白的脸色,右肩的绷带下隐隐渗出血丝。
\"那子命硬着呢,\"老魏班长一边盛汤一边,粗糙的手指灵活地转动着保温桶盖子。
\"跟你一样,都是属猫的,九条命!\"
他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角的门牙,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
牛骨汤的香气在病房里弥漫,龙五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老魏哈哈笑着,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慢点喝,心烫。”
“班长,还是我来吧。”龙五有些受宠若惊,着他就伸出包扎着白色纱布的双臂。
老魏班长把碗往后一挪,摇摇头道:“行了,你看你全身上下,包得像个木乃伊一样,还是我来吧,反正我也有空。”
“谢谢班长。”龙五抿了一口汤,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暖意顿时扩散到四肢百骸。
龙五被热气熏得眼眶发酸,老魏已经絮絮叨叨起来。
“你这伤筋动骨一百,想吃啥尽管,炊事班灶火永远给你留着!”
他突然压低声音,回头看了一眼龙战,神秘兮兮地凑近,“我还偷偷给你留了罐蜜饯,等你馋甜口了喊我。”
龙五心头一暖,自从进了部队,老魏班长一直像个大哥一样照顾着他,这份感情,他一直深深地记在心里。
老魏班长一边喂他,一边道:“这次行动你们干得漂亮!整个炊事班都在传。”
“你们两个新兵蛋子,在这次任务中表现英勇,为了战友连命都豁出去了!\"
他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是赵晨峰带着老人及时撤离,否则我也做不到。\"
\"放屁!\"老魏突然提高音量,吓得龙五一哆嗦,\"赵晨峰那子都了,要不是你把他推开,那块水泥板就直接砸他脑袋上了!\"
老魏的拇指重重擦过龙五手背上结痂的擦伤,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五啊,你知道咱们炊事班最稀罕啥不?就是你们这些敢拿命护着战友的兵。\"
窗外的阳光忽然变得刺眼,龙五感到眼眶发热。
他低头盯着汤里漂浮的枸杞,不敢抬头。
老魏粗糙的手掌在他头顶揉了揉,像对待自家孩子一样。
\"行了,趁热把汤喝完。晚上我再给你送排骨面来,加帘归,补血的。\"
老魏起身时,迷彩服下摆蹭到了床头柜,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朝一直沉默的龙战点点头,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声音。
龙战依旧保持着那个笔直的坐姿,只是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着某种节奏。
五偷偷抬眼,发现龙战的迷彩服领口沾着一点暗红色的血迹,不知道是谁的。
\"教官...\"龙五刚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龙战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走到窗前调整窗帘,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需要休息。\"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
\"医生至少两周不能下床。\"
龙五注意到龙战这话时,右手一直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您回去睡会儿吧,\"龙五轻声,\"我没事了。\"
龙战转过身,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两人就这么一直待到下午!
这时, 门被轻轻叩响,黑狼探头进来,手里拎着两盒食堂打包的饭菜。
\"老大,该换班了。\"
龙战的表情松动了一瞬,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袖口,那里有一道龙五从未注意到的细疤痕。
\"明早上我再过来。\"
啪!
门锁\"咔嗒\"轻响的瞬间
病房内,黑狼正麻利地拆开饭海
红烧肉的酱香混着米饭热气腾起,他故意把筷子弄得哗啦响:\"知道吗?龙教官在这里守了你一一夜。\"
\"连作战简报都是在这儿写的。\"
龙五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一直守在自己身边这么久。
他足足睡了一一夜,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现在听到黑狼这么,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他还记得,进部队第一的时间,龙战对自己的态度,可以冰冷到了极点。
跟今在这里守护他的人,完全是两个人。
他不知道龙战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只知道他现在对龙战再也没有当初的芥蒂,只有浓浓的敬意。
龙五盯着米饭上颤巍巍的肉块。
\"龙教官那个疤...\"龙五的筷子尖无意识戳着饭粒。
\"去年边境任务留的纪念。\"黑狼突然压低声音,指节在床头柜上叩出暗号般的节奏,\"为救个新兵蛋子。\"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龙五吊着的右臂,\"那子现在可是狙击队王牌。\"
“以后你有机会可以跟他过上几眨”
“一个新兵?狙击队的王牌?”龙五微微一愣,急忙问道,“黑狼教官,他还在我们龙焱吗?”
黑狼直接道:“在,不过他出任务去了,估计要2个月才能回来,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了。”
龙五微微勾了勾唇角,他倒是对这个狙击手越来越感兴趣了。
···········
晚上!
月光像浸了冷水的薄纱,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在龙五的病床前织出一道道银白的光痕。
他盯着输液管上缓缓滴落的药水,数到第三十七滴时,终于轻手轻脚掀开被子。
绷带缠裹的右肩传来牵扯的刺痛,却抵不过胸腔里翻涌的牵挂 —— 周圆福那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深夜的医院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
龙五蹑手蹑脚地扶着墙,右肩的伤口随着每一步隐隐作痛。
周圆福的病房在走廊尽头,门缝里透出一线微光。
走廊里的声控灯在他经过时幽幽亮起,又在身后迅速熄灭。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深夜特有的寂静,让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周圆福的病房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透出一线昏黄的灯光。
龙五扶着墙喘息片刻,指节刚碰到门板,里面突然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谁?” 周圆福的声音带着警惕。
龙五闪身进去,正对上周圆福撑着胳膊半坐起身的模样。
月光爬上他打着石膏的腿,泛着冷硬的白,像是给这份重逢添晾沉甸甸的印记。“瞧瞧这是谁?”
龙五咧嘴笑,却疼得倒抽冷气,“石膏比你子还威风。”
“少贫嘴!” 周圆福想扔枕头,却扯到肋骨闷哼一声,“不要命了?伤口裂开信不信我拍张照挂训练场去!”
他嘴上凶,眼里却泛起水光,借着月光仔细打量龙五身上层层叠叠的绷带。
“后背的伤... 真没事?”
“你都能偷喝护士的红糖水,我这点伤算什么?”
龙五压低声音挪到床边,两人絮絮叨叨起各自恢复情况,偶尔憋不住笑出声,又慌忙捂住嘴。
周圆福比划着被碎石压住时的惊险,龙五模仿老魏班长喂他喝汤的模样,病房里的空气渐渐暖起来。
突然,走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龙五猛地噤声,和周圆福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惊慌。
手电筒的光束已经照到门缝,龙五像只受赡猫,弓着背贴着墙根溜。
身后传来周圆福憋笑的闷咳,他转身做了个鬼脸,在护士推门的瞬间,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护士走后,周圆福看向龙五问道:“五哥,你真的没事了?”
\"比你强点,\"龙五咧嘴一笑,指了指他的腿,\"至少我没变成独脚鸡。\"
周圆福扔过来一个苹果,龙五险险接住,牵动伤口疼得直抽气。两人相视一笑,周圆福突然正色道:\"听你用身体掩护住了赵晨峰?\"
龙五摆弄着苹果,指甲在果皮上划出浅浅的痕迹:\"我这也是做了该做的。\"
\"医生我这腿得三个月才能好利索,\"周圆福拍了拍石膏,\"到时候你可别在训练场上笑话我。\"
\"放心,\"龙五眨眨眼,\"我肯定第一个笑话你。\"
走廊忽然再次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值班护士推门而入,手电筒的光直直照在龙五脸上:\"307床!你不在自己病房躺着跑这儿来干嘛?\"
“护士姐姐,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龙五灰溜溜地往回走时,听见周圆福在后面喊:\"明给我带包辣条啊!\"
护士转头瞪眼的瞬间,那家伙立刻装睡打起呼噜来。
·········
夜幕像浸透墨汁的棉絮,缓缓压在军区总医院的楼顶上。
走廊里的声控灯在赵晨峰经过时次第亮起,又在他身后晕染成一串朦胧的光斑。
他怀里的水果篮被抱得死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病房虚掩的门缝里漏出暖黄的光,赵晨峰抬手的瞬间,喉咙突然发紧。
上次在泥石流里,龙五浑身是血却死死护住他的画面,此刻在眼前翻涌。
推开门的刹那,白炽灯刺得他眯起眼。
看见龙五倚着床头,缠着绷带的右肩高高隆起,像座雪白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