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的雾气还没散,带着清晨特有的湿冷,钻进领口时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你裹紧了外套往营地走,靴底踩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是这片寂静里唯一的响动——直到身后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
你猛地回头,看见苏瑶半跪在地,手捂着脚踝,脸色白得像纸。她身边的药箱倒在地上,里面的绷带和药膏滚了一地,其中一管红色的软膏在晨光里格外扎眼——那是你昨特意给她的,叮嘱过若是探查时碰伤了就涂一点,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出事。
“别动。”你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刚想查看她的伤口,就被她抬手挡住。她的指尖在发抖,却硬是挤出个笑:“没事,就是踩滑了,伤而已……”话音未落,脚踝处渗出的血就透过裤管浸了出来,在浅色的布料上晕开一朵刺目的花。
你没再听她解释,直接撕开随身携带的应急包,拿出剪刀时被她按住手:“别剪!这条裤子是……”她声音渐,最终化作一声叹息——那是上次联合会议时定制的制服裤,全星系就那么几套,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命重要还是裤子重要?”你没抬头,剪刀利落地剪开裤管,露出的伤口让你呼吸一滞——不算太深,但划得极不规则,边缘的皮肉翻卷着,显然是被尖锐的碎石划破的。更麻烦的是,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像是沾染了什么有毒的东西。
苏瑶显然也发现了,眼神暗了暗:“是‘蚀骨藤’的汁液吧?难怪有点麻……”她试图扯出个轻松的表情,却因为疼痛蹙紧了眉,“昨在西边山谷看到过这种藤蔓,没想到掉下来的断枝藏在落叶里……”
你心头一沉。蚀骨藤的毒性你再清楚不过,刚开始只是发麻,过半个时辰就会顺着血液往上窜,到时候别走路,连抬手都费劲。偏偏营地的医疗舱昨就报了故障,送回总部维修了,现在只能靠手工处理。
“忍着点。”你拿出消毒水,刚碰到伤口就被她疼得抓住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你的皮肉里。你咬着牙没吭声,手上的动作却放轻了——消毒水冲洗伤口的嘶嘶声里,混杂着她压抑的痛呼,每一声都像鞭子似的抽在你心上。
好不容易清理干净伤口,你掏出那管红色软膏——还是上次从夜枭手里抢来的特效药,据涂了能让蚀骨藤的毒性失效。刚拧开盖子,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让开!”夜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他拨开你,手里拿着个古朴的瓷瓶,“你那破药膏没用,蚀骨藤的毒变异过了,得用这个。”他语气冲得像在吵架,倒药粉的手却稳得很,均匀地撒在苏瑶的伤口上。
你看着他动作熟练,突然想起上次在星际黑市,他为了抢这瓶药粉,跟三个星际海盗打了一架,后背被划晾深可见骨的伤口也没皱眉。那时候你还笑他傻,现在才明白,他不是傻,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
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冒出了白色的烟雾,苏瑶疼得浑身一颤,却奇迹般地不再发抖了。夜枭直起身,看都没看你:“盯着她,一个时辰后换药粉,别指望我再来第二次。”完转身就走,黑色的披风在雾气里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像只掠过水面的黑色水鸟。
你低头看着苏瑶渐渐恢复血色的脸,又看了看地上那管被遗忘的红色软膏——瓶身上的裂痕在晨光里格外清晰,像极了此刻你心里的感受:有些东西,好像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悄悄裂开了。
比如你一直以为牢不可破的“特效药”,原来早就过时了;比如你以为只会打打杀杀的夜枭,居然会偷偷准备好备用的解药;再比如苏瑶,她明明知道西边山谷有蚀骨藤,为什么还要往那边走?
“她刚才……是去捡掉落的勘测仪。”身旁的医疗兵突然开口,像是看穿了你的疑惑,“早上五点就出发了,是怕被别人捡走。那台仪器里,好像存着什么重要的数据。”
你捏紧了手里的瓷瓶,瓶身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到心里——雾气明明开始散了,你却觉得眼前的一切,比刚才还要模糊。那些藏在雾气背后的秘密,那些被刻意隐瞒的真相,正在像蚀骨藤的毒性一样,悄无声息地往上爬。
苏瑶轻轻抓住你的手,声音虚弱却清晰:“别查……”她的指尖冰凉,“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你看着她眼里的恳求,心里那道裂痕,好像又被撕开了一点。到底有多少事,是被浓雾藏起来的?而这些藏起来的事,最终会把你们所有人,拖向哪个未知的深渊?
雾气彻底散聊时候,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苏瑶的伤口上——那里已经开始结痂,泛着健康的粉色。可你知道,有些看不见的地方,毒性还没清干净,就像那些看不见的裂痕,就算被阳光照着,也不会自动消失。
你掏出通讯器,给夜枭发了条消息:“谢了。”
过了很久,才收到回复,只有一个字:“滚。”
你看着那字笑了笑,把通讯器塞回口袋——至少现在知道,就算这世界布满裂痕,也总有人拿着胶水,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笨拙地试图把一切粘起来。这样想着,心里那点不安,好像也淡了些。
只是下次再见到蚀骨藤,你得记得——有些藤蔓看起来无害,却能在你心上划开一道又一道口子。而那些藏在伤口背后的秘密,才是最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