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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灾起之后的较量

下了五五夜的暴雨渐渐停了,空中的乌云也渐渐散去,久违的阳光再次洒满了大地。

但在壮元溪搜救姜远的人群,心头的阴霾却是已凝结成冰。

他们整整找了五五夜,从李庄水坝起,往下游找了上百里。

尸首倒是捞上来不少,皆是溪两岸不幸遇难的百姓,姜远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茹几次昏倒在溪岸之上,却始终不肯回去,她的嗓子已完全喊不出声了,原本娇美的俏脸憔悴不堪。

上官沅芷与黎秋梧虽没有晕过去,但几日夜的找寻下来,水米未曾进得一滴,嘴唇已然开裂,发丝上的泥浆也已凝结成块,脚下虚浮,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书院出来找寻的学子,除了利哥儿与木无畏、柴阳帆、大牛、徐文栋,以及讲武堂的部分学子不肯回书院以外。

其余众人,皆在三前,被上官云冲派人强行将他们赶回了鹤留湾。

这些学子体弱,若是再因此出事,格物书院的损失将会更大。

上官云冲老眼血红,这个曾叱诧沙场的老将,看着渐渐消退而去的洪水,也只觉一股深深的无力之感从心底泛起。

“尉迟将军,收兵吧。”

似乎苍老了十岁的上官云冲,朝双目布满血丝的尉迟耀祖摆了摆手,下令让他收兵。

尉迟耀祖黑脸紧绷:“老将军,末将未能找到明渊,这如何能收兵。”

上官云冲叹了口气:“找肯定是要找的,但将士们几日不歇是不行的,让这三千士卒回营休整,再另调兵马来寻。”

尉迟耀祖见得满身泥浆,几日夜没合眼,疲惫不堪的三千将士,若是再让他们找下去,恐是会出现减员。

“收兵!”

尉迟耀祖无奈的让传令兵击响铁钲,三千士卒摇摇晃晃,拖着疲惫的脚步,向他聚集而来。

上官云冲再次叹息一声,走至上官沅芷、黎秋梧与茹身前,轻声道:“孩子们,回吧。”

三女看着一片狼藉的溪道,缓缓摇了摇头:“不,夫君还没有找到…”

上官云冲颌下胡须轻颤:“咱们未找着远儿的尸首,就明他未必身死,为父会再请陛下派兵接着找。

你们且先回家,若是你们有个好歹,为父如何向远儿交待!”

上官沅芷固执的摇摇头,声音中带着沙哑:“未找到夫君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黎秋梧与茹已经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却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又要继续向下游寻找。

二女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莲足踩在湿滑的泥路上,哪里站得住脚,齐齐摔倒在水坑之郑

即便如此,她二人仍然往前爬。

“夫君…”

二女的喉咙似破风箱鼓风一般,只能喊出极弱的声响,已经破音了。

上官云冲一挥手,朝文益收、独臂老李、三喜等人喝道:“将三位夫人带回鹤留湾!”

文益收等护卫也已数未停歇过,他们不但担忧,且更自责,姜远就是在他们眼皮底下被洪水卷走的。

“愣着干什么!”上官云冲怒喝一声:“你们想看着你家三位夫人,死在这里么!”

文益收红着眼抱了抱拳,走至茹与黎秋梧身前便要相扶:“夫人,且先回吧,的们定然找到东家!”

茹与黎秋梧理也不理,两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溪流。

文益收等护卫见状,也顾不得尊卑礼法,上前将她二人扶住。

“放开我!”黎秋梧的面容狰狞,使劲挣扎。

茹已是不怎么能出话来,也无力挣扎,一边流泪一边摇头。

上官沅芷抹了抹泪,对二女道:“两位妹妹且先回家,我定然找着夫君。”

上官云冲怒喝道:“你们一个个的想干什么!你们这个样子,远儿未死,你们不得先死了!

远儿不在,偌大个鹤留湾,上万人依着侯府过活,你们为远儿妻妾,在这个时候就得掌控好家中,主持家中事物!

家中还有公婆双亲,还有依呀儿,全都要你们来持掌那个家!走!都回去!”

黎秋梧与茹挣脱不开,又伤心过度,竟齐齐晕了过去。

上官沅芷也被上官云冲强行带回了鹤留湾,而对岸的沈有三,也用马车载着气若游丝的清宁,着急忙慌的往医馆赶去。

接下来几日,鹤留湾与格物书院哀云笼罩,所有人都没了往日的欢笑。

野性最足的利哥儿,与调皮的娟儿也变得安安静静,书院中的学子们也变得格外用功起来。

他们不相信先生死了,幻想着自己用功念书,待得姜远回来,吓他一跳。

而丰邑侯府中,姜郑氏一病不起,姜守业的黑发已白了大半。

府中的下人们连呼吸都变得心翼翼,洗衣做饭都不敢一个‘水’字,唯恐触起伤心之事。

上官沅芷在床上躺了两后,强撑着虚弱的身子下了床,下令鹤留湾所有工坊开工,村民们该种地的种地,该念书的念书。

上官沅芷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告诉她,姜远肯定没死,而她做为鹤留湾的主母,夫君不在,就要替夫君撑起鹤留湾,照顾好家。

姜远已失踪十日了,右卫军轮换着将上百里长的状元溪来回找了几遍,依然没有任何音讯。

进展报进皇宫中,赵祈佑暴怒之下,砸了一殿的花瓶,直到腹微隆的皇后张锦仪赶来,才将其劝住。

但赵祈佑的怒火稍停,门下省又突然递上许多奏章,让他再次暴怒。

肃南府辖下七个县,有五个县受了大灾,百姓房屋倒塌,农田被毁,百姓流离失所。

济洲县因数年前席谷祖掘堤泄洪之事后,后任县令李锦书加固了河堤,反倒受灾较轻。

但济洲没出事,下游的楚州却是倒了大霉,明阳湖发生大决口,沄水县全县被淹,死伤上万百姓。

刚上任楚州府尹的李锦书,急得满嘴燎泡,数道奏章发往燕安,请求朝廷赈灾。

因大面积受灾,将要丰收的农田皆被水淹,百姓的房屋倒塌,畜牲被洪水冲走,本就极为贫苦的百姓瞬间变得一无所樱

更糟的是,在这场洪灾过后马上便是大太阳,死去的百姓与牛羊牲畜尸身,被太阳暴晒之下,已有爆发瘟疫之态。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流离失所的百姓顿时变成了流民,携家带口的往燕安逃荒而来。

而与楚州沄水县相交的淮州府,却报上来只千余百姓死伤,农田受灾不过七千亩,一切皆好,似乎明阳湖决堤的水没往淮州去。

此时谁也顾不上淮州府报上来的是真是假,因为其他州府的百姓正往燕安逃荒而来。

京兆府府尹裴石,见得燕安城中的灾民越来越多,害怕这些灾民将瘟疫带进城中,上奏赵祈佑,将燕安四门关闭,并令丰邑县令林谦,在各路口设卡,阻止灾民向燕安迁移。

与此同时,肃南府、楚州府、兴州府以及燕安的粮价飞涨,原本往日30至50文就能买一斗的稻米,如今却涨到三百文一斗。

幸好赵祈佑与裴石早已有预料,将擅自提高粮价的粮商捉拿了十几人,并命户部开仓放粮,勉强将粮价压回一百五十文一斗。

但灾民众多,即便户部开仓放粮也有力不逮,且很多勋贵控制的粮行,有粮不卖,迫使朝廷妥协。

甚至燕安城中的粮行商贾,还联合起来到皇城外请愿。

言粮食是高价收来的,一百五十文卖出,将亏得倾家荡产,商贾也是大周子民,望陛下开恩等云云。

“给朕将这些无良商贾全部下狱!敢要挟朕!想造反吗!”

赵祈佑将门下省递上来的请愿书,狠狠的扔了下去,怒声道。

门下省侍中西门楚奏道:“陛下,万万不可!粮商们也有他们的难处,如今粮价飞涨,他们买进卖出,若是亏本的话,自然不愿低价卖。

买卖本是自由的,若陛下强行压价,恐是就没有人再往燕安运粮,到时只怕更难!”

赵祈佑怒道:“这些粮商怎么想的,当朕不知么!此正值危难之际,他们竟敢趁朕之危,不杀几个人,难平朕之怒!”

荀封芮与一众朝官连忙出班:“陛下不可啊!西门大人所不差,京兆府已经抓了许多商贾。

如果再杀人,恐怕所有粮商都不敢来燕安,燕安及周边数个州府将会为粮所困哪!”

一众朝官也连忙拱手躬身:“陛下三思!”

赵祈佑见得满殿的官员居然都出来维护粮商抬价,心头更怒。

他突然想起姜远的,大周不是没钱,也不是没粮,而是众多勋贵宁愿将大把铜钱藏地窖中,也不愿拿一些出来帮助朝廷。

宁愿让堆成山的粮食放在库房中腐烂生霉,也不愿低价卖给吃不起饭的百姓。

而那些在皇城外请愿的粮商,谁又知道有多少是勋贵士族的代言人。

这些朝臣勋贵,往日里口口声声,着为大周效死力,到了关键之时,反而还联合起来要挟他这个帝王。

赵祈佑攥了攥拳头,他原本想推迟一年,再行庶出分爵制,看来等得洪灾平息后,就得要动手了。

赵祈佑此时无比希望姜远突然上得殿来,以姜远的才智,应该能破眼前的粮困之局吧。

但姜远失踪快半个月了,右卫军一直在找,却是毫无音讯,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赵祈佑强压住心底的怒火,龙目扫过一众朝官:“那尔等,如今该如何?”

西门楚道:“陛下,依臣之见,不如将先前抓的那些粮商放了,粮价维持在二百文一斗即可,也好让粮商们不至于亏本,百姓也能吃得起粮。”

工部尚书伍泽迈步而出:“陛下,万不可放人!如若放了这些粮商,他们定然得寸进尺!二百文一斗的粮食,没有几个百姓买得起。”

西门楚反驳道:“伍大人,粮价高不是因为缺粮,而是因受灾后道路难通,粮商难以将粮运进来,所付出的成本增加,自然会价高一些。”

伍泽哼道:“西门大人,各位同僚,二百文的一斗的粮价是何概念?!我工部砖厂的民夫,最高的工钱才是每日二十文!要干上十才能买一斗米,谁能买得起!”

赵祈佑一挥龙袖冷声道:“不必争吵!尔等拿着朝廷的俸禄,吵能吵出法子么!”

赵祈佑也没心情在这金殿上看群臣争吵,他知道这个局极难破,勋贵们才是操纵粮价的罪魁祸首。

但再难破也得破,若是这次被这些人联手将皇权给压了,赵祈佑以后的日子就别想好过。

赵祈佑看向裴石:“裴爱卿,将皇城外聚集的粮商全部捉拿!朕早就过,擅抬粮价者,罚没所有粮食,带头者斩!”

裴石站出身来:“老臣遵旨!”

西门楚与荀封芮,以及众多朝官听得这话,皆跪倒在地:“陛下万万不可啊!”

赵祈佑哼道:“没了张屠夫,朕还就只能吃带毛的猪么!户部张兴听旨!”

张兴暗叹一声,最终压力还是到了自己头上,只得硬了头皮出班:“老臣在!”

“着你将京中全部粮仓打开,按80文一斗售卖,并在城外设粥铺赈救灾民!再从丰收之地调运粮食!”

张兴面有难色:“陛下,京中官仓中的粮食已然不多,全放出去也是杯水车薪。

距离燕安最近的丰西府倒是丰收了,但如今洪水将道路冲垮,车马难行,恐很难运过来。

江南等地,刚经过平乱之战,民生凋敝,良田荒芜,怕是也是不成啊。”

赵祈佑脸色阴沉:“朕不管你想什么办法,都要将丰西府官仓的粮运过来,绝不能坐以待毙!”

朝会散去,一众百官的脸色也阴沉沉的,赵祈佑要抄城中粮商的粮食,那便让他去抄,看他能抄出多少来。

粮行里能有多少粮食,大批的粮食皆在这些朝官家族的库房中,他们不愿拿出来,赵祈佑还能去强抢不成?

三个州府几十个县,要吃粮的百姓何其多,到时粮食不够,灾民就会民变,赵祈佑不妥协也得妥协。

但事情闹到这一步,赵祈佑与士族可妥协的余地已微乎其微,较量在抓粮商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就在赵祈佑派出钦差协助户部,出发丰西府调粮的前一晚。

丰西府传来消息,丰西府的官仓因巡守失利着了火,百万石粮食付之一炬。

赵祈佑听得这一消息,当场被气得口吐鲜血:“好啊!真是好啊!宁愿烧了也不给朕!真当朕是泥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