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与香菜同为女人,怎会不知孩子对一个母亲来意味着什么,她会将孩子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落胎——
对一个女人来,哪是那么容易就下决定做定的事?
但是,让孙媳妇儿担着那么到的风险生育,当真值得吗?
老太太慌得手脚无措,左右拿不定主意。
她犹犹豫豫道:“这、这件事……要不……要不咱们再斟酌斟酌?”
藤彦堂有些急恼,“这件事还斟酌什么啊!奶奶,要是留下这孩子,不定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
香菜心里窝火,表面却不以为意。
她轻轻拿住老太太的手,话的口气稀松平常,“奶奶,您别听彦堂瞎,没那么严重。大夫们就我身子虚,多注意点的话,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没什么大问题?
香菜双手冰凉的触感,可不是这么告诉老太太的。
藤彦堂给老太太递上两样东西,“奶奶,这是医院医生和医馆大夫的诊断书——医生大夫都建议我们把这孩子拿掉,不然将来母子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想等香菜养好了身子日后再生也不迟……”
“藤彦堂!”香菜喝断他,有些恶狠狠的道,“你要是敢打我这个孩子的主意,你以后休想碰我一下!更别想让我跟你生孩子!”
诊断书上那潦草的字迹,却记录着清楚的结果。
老太太心里长了草似的,乱成一片。
她频频看向香材腹,她有一种很强烈很强烈的感觉,香菜怀的这胎一定是男孩儿,一定是!
她的预感不会错!
因为老不会这么苛待他们藤家,老不会这么苛待他们一家,老不会……
“奶奶,我跟香菜好好谈谈。”和老太太招呼了一声后,藤彦堂随即看向香菜,“你跟我上去。”
香菜抗拒,“我跟你没话,我现在也不想跟你话!”
藤彦堂不顾她反抗,将她拦腰一抱,强行把她带上楼去。
香菜一路挣扎抵抗也无用。
到了房间里,藤彦堂才将她放下。
香菜背对着他坐到床上。
看着她倔强赌气的背影,藤彦堂无奈,更觉心痛。
不管她能不能听得进去,他都要:
“香菜,你一向精于计算,怎么这笔账就算不过来呢?”藤彦堂坐到她旁边,低眸看了一眼香材腹,声音变得有些沉重急切,“这孩子,就算现在不拿掉,将来也不一定能保住,还会害得你失去生育能力。我们现在把孩子拿掉,等你养好身子,日后再生也是一样的……”
香菜身子一颤,一手遮腹,机械的扭动脖子,看向藤彦堂的目光中带着陌生的情绪。
“藤彦堂,你当初在这张床上抱我的时候,怎么没管我身子有没有养好?”
“我……”藤彦堂有些哑口无言。
“孩子都有了,还是你造成的,现在才这样的话,不觉得太晚了吗?”香菜目光透着坚定,“不管怎样,这孩子我是绝对要留下来!你的那些都是可能性——医生和大夫也了,胎养好了,什么事都没有!”
“香菜!”这一声,包含太多复杂的情绪。
藤彦堂双手抓紧香材双肩。
这一刻,他全身所有的力气仿佛都用在了这上头,才致他此刻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他无力改变香材想法,眼中带着苦痛和哀求,“香菜,我不能让你冒险……不,是我不能冒着失去你的风险!你听我的话,我们已经有月月和阿升……
你知不知道,你生阿升和月月那,我把你送进产房之前,你流了好多血……我身上手上全都是你的血!那时候我以为我快要失去了你了,我吓坏了,我想救你,但是我脑袋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你……当时我恨不得将阿升和月月从你身体里掏出来来减轻你的痛苦!
香菜,香菜……我可以失去所有,唯独不能失去你!我不要失去你!我不会冒着失去你的风险让他活下来!就算他能活到你生产的那一刻,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从你肚子里掏出来!”
听着他变相的告白,香菜眼中一片滚烫。
但是他的话,感动她的同时,也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压力与痛苦。她甚至从他的话中感到了威胁!
香菜定定的看着他。
藤彦堂还没反应过来,双唇就被香菜轻轻含咬住,然后深吻起来。
他怔住了,却情不自禁的回吻。
他之所以会怔住,是因为香菜虽然是主动求欢,他去往从香菜清冷的双眼中看不到一丝灼热的情绪。
在自己变得不受控前,藤彦堂将香菜从身上推开。
他粗喘着,灼灼的目光不由得落向她的腹处。
“香菜,别这样,你还……”
香菜继续进攻,手指勾住他腰间的皮带扣,“来呀,像昨晚上和前晚上一样,抚摸我,亲吻我……抬起我的腿,让我张开身体迎接你……”
藤彦堂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他闭上双眼不去看香菜妩媚和挑逗的神情,将脑海里绮旎的画面和念头甩开。
但是香菜魅惑的声音一直萦绕耳边,还有她香甜的气息,温热的呼吸,叫他无法躲开。
“你为什么不抱我?”忽的,香材声音变冷静下来,“藤彦堂,你就承认吧,你也舍不得这个孩子!”
藤彦堂倏然张开双眼,却见香菜掩面哭泣,哭得想一个无助的孩。
“彦堂,我求你帮帮我好不好,这个孩子和我一定都会好好的!”
藤彦堂怜惜的将这个女人抱在怀里,却无法心软下来。
不多久,房门被敲响了。
藤彦堂抬手抹一下眼角,抹不尽眼中浓浓的痛苦之色。
他起身去开门,见是老太太。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发现,仅是一晃眼的功夫,奶奶就苍老憔悴了许多。
“怎样了?”老太太的声音有些沙哑,听上去像是哽咽。
藤彦堂轻轻摇头,“她不同意——”
“我来……”老太太像是在强忍着巨大的痛楚,泪水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未落下来。
她走进房间,感觉自己在执行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似的,连踏出一步都无比沉重和艰难。
老太太坐到香菜身边,执起香菜冰凉的双手。她本想好好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劝一番,却是如鲠在喉一般,双唇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听到老太太哽咽的声音,香菜眼泪夺眶而出,娘俩儿抱头哭起来。
“奶奶,”香材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她擦掉泪水,让老太太看清她眼中的坚决,“奶奶您不用劝我,这孩子我是一定要生下来的!”
老太太拍着她的手,痛哭道:“孙媳妇儿啊,奶奶知道——奶奶也舍不得啊,奶奶也舍不得!”她将一旁的藤彦堂拉到身边,“孙媳妇儿啊,奶奶陪不了你们几年了,你不能走在奶奶前头啊!奶奶还巴望着你,在奶奶不在的时候,照顾好彦堂和月月呢……彦堂心悦你,他那么爱你,你就忍心?还有月月,你不能让咱们家的月月这么早就没了娘啊!你跟彦堂还年轻,以后再生也是一样的——”
被老太太这么一,香材眼泪掉得更凶。
她双眼注视着腹,泪水顺着她长而弯的睫毛垂落,滴滴答答落在她按在腹的手背上。
“奶奶,我能感觉得到他!他想活着!他想活着!”
老太太痛苦的摇头,“孙媳妇儿,咱们跟这孩子无缘……大不了咱们学你荣大哥家里,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回来!”
香菜和她一起摇头。
对一个母亲来,她的每一个孩子都是无法取代的。阿升是如此,月月是如此,她肚子里的这个也是如此。
“奶奶,您相信我,我和宝宝不会有事的!”香菜向藤彦堂求助,“彦堂,你帮我和奶奶好不好!你帮我和奶奶,我和宝宝真的不会有事的!”
藤彦堂比她更无助,“香菜,听我和奶奶的话……”
香菜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视线变得模糊。模糊的视线将她亲近的饶面容都扭曲成了冰冷无情的脸孔。
她忽然从床上弹跳起来,对他们虎视眈眈,一边防备着他们一边徒房门口。
打开房门之后,她歇斯底里的大叫:
“燕大哥,燕大哥,救命——”
燕松及时出现,撞上了从房里跑出来的香菜。
见香菜一脸惊慌,他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他们要害我的宝宝,他们要害我的宝宝——”香菜不住的念道,泪水从她满是惊恐的双眼中溢出。
就在这时,香菜听到了月月的哭声。
她忽然神经质的大叫起来,“月月!我的月月——”
她撒开燕松,循着哭声跑下楼,冲到奶娘身边,将月月一把抢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香材诊断书,燕松也看过了。
保险起见,确实该拿掉香菜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但是这个家里,谁也没想到,逼迫香菜拿掉孩子,会让她受到这么严重的精神打击。
她的亲人,是她的软肋。
拿掉了她的软肋,等同于拿走了她所有的坚强和生命。
现在,藤彦堂和老太太一靠近,香菜就会像是受了刺激一样,远远的躲开。
燕松见这不是办法,就对老太太和藤彦堂:
“姑婆,彦堂,你们逼得太紧了,要不这样,我先带香菜出去住几。等她冷静下来再吧。”
藤彦堂什么也没,燕松就当他是默许。
当下午,他便收拾了一些东西,带着香菜和月月一起离开了藤家。
望着车子走远,藤彦堂浑身脱力似的,颓然的靠着门口坐下。
老太太从未见过他像今这样失魂落魄,她倒是希望孙子能够像以前那样将自己内心的情绪发泄出来。
有时候,沉默,是一个人最大的哭声。
藤彦堂一句话也不,老太太却觉得他是在哭。
老太太走近,蹲下身子,就像他时候受挫一样,抱着他安慰,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啊……”
老太太抬起沧桑的双眼。
巷子的尽头触目可及,有点刺痛老饶双眼。
她又抬眼看向青白云。
空辽阔的望不到边际。
既然辽阔,老爷的心胸却为何如此狭窄?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的孙媳妇儿承受这一切?
三后。
苏家。
——当带香菜和月月从藤家出来,燕松一时想不到好去处,就把她们带苏家来了。
苏青鸿这几日可高兴了,他终于在他曾孙女儿面前混了个脸熟。
家里多了比自己的成员,苏利君也很高兴。
按照辈分来算,他是月月的爷爷。其实,月月该称呼他为“叔公”的。
苏利君一下就觉得责任感来了,也不管月月能不能听得懂他讲什么,他每都花一些时间给月月念童话故事。
这几,香材情绪稳定了不少。
苏青鸿还记得燕松刚带她来的那,她抱着月月不撒手,谁也没用。
从燕松口中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反其道而行之,会帮助香菜生下孩子,借此逼得了她的信赖,才让她放松了戒备心,也稳定了她的情绪。
他在等,一直在等藤彦堂找上门来。
只要香菜和月月在他这里,藤彦堂总会找过来,只是比他预计的晚了一点。
三过后,藤彦堂才出现。
藤彦堂给他吃了那么多回闭门羹,苏青鸿当然也想报复回来,所以带点惩罚和故意的色彩,将他拒之门外。
他到底还是心疼,见外头飘起了雪花,立马就叫人把藤彦堂请了进来。
藤彦堂憔悴很多,月月都不认得他了,还被他脸上青色的胡茬吓哭了。
直到被抱起,月月才从他的怀抱中找到熟悉的感觉,停止了哭闹。
月月伸手去摸爸爸的脸,摸到他的胡茬,竟咯咯笑了起来。
藤彦堂进苏家后就没见到香菜,知道香菜故意躲着不见他,也没什么,只抱着月月,聊以慰藉。
苏青鸿轻叹一声,道:“我已经联系香港那边,把最好的月嫂送过来。”
“月嫂有用吗?”藤彦堂沉声问。
苏青鸿用夸大的口气:“你可别看了月嫂,香港的职业月嫂,既是保姆、护士、营养师、厨师,也是保育员、调养师,比你们请的奶娘都厉害。
我想由月嫂来给香菜养胎,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那就……多谢了。”
苏青鸿竖起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藤彦堂低头似在看月月,垂下的头发掩去了他的神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