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如墨,风势骤紧。颜洛汐站在旗舰船头,掌心贴着那枚钟碎片,热度未退,反倒愈发灼人。她抬眼望向对岸悬崖,烟尘尚未散尽,可那股压迫感却再度升起。
“传令各船,不得松懈。”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一字一句传入身旁亲卫耳中,“石台虽塌,机关未毁。敌人在等我们动。”
话音刚落,两侧峭壁再次亮起火光。数十支火炬自岩缝中点燃,映出密密麻麻的弓影。紧接着,一阵低沉铃声从深处传来,与先前不同——这次的声音带着震颤节律,像是某种信号。
慕容尘跃上了望台,手中握着她留下的玉笔:“结界还能撑多久?”
“最多半刻。”她迅速翻手取出系统界面,【物品具现】的额度仍在,但能量条微弱闪烁。她没再犹豫,“画三道连环符,以甲板为基点,逆时针绕校”
亲卫立刻领命,分三人持笔奔向舰首、舰腹与舰尾。玉笔划过木板,留下淡痕,随即泛起一层薄光,如同水纹扩散开来。就在最后一笔完成的瞬间,空气中传来一声闷响,仿佛有无形屏障被撑开。
几乎同时,敌方投下的第一波燃烧油罐砸落在外圈水域。火焰腾起,却被结界边缘弹开,未能触及主舰。
“有效。”慕容尘低声道。
“不止是火。”颜洛汐眯起眼,“他们在试我们的反应速度。”
果然,数息之后,两艘黑艇自暗流带疾驰而出,艇上人影皆披黑袍,手持钩刃,直扑最近的一艘补给船。青城弟子刚欲迎击,却发现对方动作僵硬,步伐一致得诡异,像是被人操控着行走。
“不是活人。”她心头一凛。
一名黑衣死士跃上甲板,挥刀劈向武僧。刀锋落下时,手腕转动的角度明显迟滞,像是被线牵住的木偶。武僧侧身避过,反手一掌拍在其肩胛,那人竟不后退,反而继续前冲,直到脖颈发出咔的一声脆响才倒地。
“是傀儡兵。”颜洛汐沉声下令,“砍关节,断其传动机关。”
命令传下,众人改用短刃专攻四肢连接处。渔帮老舵手抡起铁锚链,缠住一名逼近的傀儡腰身,猛然发力一扯,金属内芯应声断裂,黑布下滚出几截铜管。
“他们用的是机括术。”慕容尘蹲下查看残骸,“这类构造,中原早已失传。”
“但现在有人复原了。”颜洛汐站起身,目光扫向灰云翻涌的海面,“而且,不只是拿来吓人。”
她忽然察觉怀中钟碎片剧烈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与此同时,系统轻颤:【检测到高频共振源,距离缩短至三百丈】
她立即抬头,只见对岸崖顶裂开一道新口,一座赤红符印正在空中凝聚,由无数细符文旋转而成,中心不断吸入雾气,隐隐有风暴成形之势。
“那是……引潮阵?”慕容尘脸色微变。
“若让它成型,整片海域都会掀起浪墙。”她伸手欲唤系统,脑海中却猛地一痛——
【警告:外来能量干扰,能力锁定】
【时空回溯】无法调用,【物品具现】图标灰暗无光。
“只剩一次机会。”她咬牙,拔剑横于胸前,准备亲自冲阵。
就在此时,海雾深处,一道灰影缓缓浮现。
那人踏浪而来,脚底未沉,每一步都似踩在水面凝成的台阶上。白须垂胸,竹杖轻点,所过之处,雾气自动分开。他行至船队前方百步,停下,抬头看向空中那枚赤色符印。
没有言语,只是将竹杖斜举,轻轻一划。
刹那间,符印边缘出现裂痕,如同玻璃碎裂,随即崩解成无数光点,随风消散。海面震动停止,连风都静了一瞬。
全场寂静。
老者转身,目光落在颜洛汐身上。那一瞬,她感觉自己的记忆仿佛被窥探,过往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地宫钟鸣、灵啼哭、轩辕凌握剑挡在她身前……
“机不可妄动。”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郑
完,身影开始淡去,如同雾中剪影被风吹散。
“等等!”她上前一步,却只抓到一缕湿冷空气。
唯有甲板上,静静躺着一枚青铜片。她弯腰拾起,入手冰凉,正面刻着一个古篆字——“渊”。
“这是什么意思?”慕容尘走近,眉头紧锁。
她没回答,指尖摩挲着那个字。边缘磨损严重,显然年代久远,但刻痕深处似乎还藏着别的纹路,像是地图的一部分。
“他不是普通人。”她终于开口,“能破掉那种级别的引潮阵,还能干扰系统运作……他是故意现身的。”
“为何只对你话?”
“也许……”她低头看着铜片,“他知道我会来。”
远处,残存的黑旗已悄然降下。崖壁上的火把陆续熄灭,只余几处微光,在风中摇曳不定。
“清点伤亡。”她将铜片收入袖中,声音恢复冷静,“把所有傀儡残骸集中焚烧,不得遗漏任何零件。另外,派渔帮识水性的人沿崖底探查,看是否有隐藏通道。”
“你怀疑那老者是从下面出来的?”
“不。”她望着海雾退去的方向,“他是从海上来的。而且……”
她顿了顿,指腹再次抚过铜片背面。那里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呈弧形,像是某种标记。
“他留下这个,就是为了让我们看见。”
亲卫匆匆赶来报告:“三号船火势已控,两名伤员送入舱内救治;西侧礁区发现一艘沉没快艇,艇上无人,但有残留药粉,疑似用于控制傀儡行动。”
她点头:“把药粉封存,交给医者分析成分。另外,让青城派弟子彻查所有通讯符纸是否被篡改过——我怀疑我们的行踪早就暴露了。”
“会不会是内部出了问题?”
“不排除。”她眼神微冷,“但从手法来看,更像是外部渗透。能精准掌握我们每一步动作的人,不会藏在船上。”
慕容尘沉默片刻:“下一步怎么走?”
“追。”她得干脆,“他既然愿意露面,就不会彻底消失。只要他还想阻止这场战争,就会再出现。”
“可我们现在连他在哪都不知道。”
“但他知道我们在哪。”她抬起手,将铜片对着月光翻转,“所以他一定会来找答案——就像我们找他一样。”
风重新吹起,卷走最后一丝硝烟味。船队缓缓调整阵型,伤船居中,战力船只环绕护卫。渔帮引潮组重新测算潮汐节点,准备择路前校
颜洛汐立于船头,袖中铜片贴着手腕,寒意渗入血脉。
她忽然想起灵昨日传来的那句话:“妈妈,风要变了。”
当时她以为是孩子梦呓。
现在想来,或许那根本不是预言,而是预警。
海面平静下来,可她清楚,真正的风暴还未到来。
她握紧铜片,指节微微发白。
远处,一片漂浮的海藻下,隐约闪过一道金属光泽,旋即沉入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