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震了一下,颜洛汐立刻屏住呼吸。她伏在梁上,指尖贴着木棱,感受到那细微的颤动顺着房梁传到掌心。不是错觉——地宫深处有东西在运转,频率依旧稳定,七息一次,像某种机械在规律启动。
不能再等了。
她轻轻挪动身体,避开头顶破洞透下的微光,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符。这是系统最后一次充能后生成的加密信符,仅能使用一次。她咬破指尖,在符面划下三道短痕,代表最高紧急等级,随后将它塞入袖中暗袋,准备撤离时激活。
边刚泛出灰白,巡守的脚步声渐稀。她抓住换岗间隙,翻身跃下房梁,贴墙疾行至侧窗。窗外守卫正背身交谈,她抽出匕首,以刀柄轻敲窗框下方第三块砖石——那是昨夜观察到的松动处。砖块无声脱落,露出一条狭窄通道。
她矮身钻出,顺势滚入草丛。冷露沾湿衣襟,她未作停留,借着晨雾掩护一路向北。五里外山坳处,藏着一处废弃猎户屋,是她提前设下的临时据点。
推门进屋,火塘余烬尚温。她立即取出随身携带的竹管,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吞下。这是系统早前具现的提神丹,虽不能恢复能量,但能压制疲惫福她盘膝坐下,指尖轻触眉心,开启心灵洞察。
视野泛起淡青波纹,远处皇城方向,两股熟悉的意识正在激烈交锋。一个沉稳如山,带着帝王威压;另一个锐利如刃,透着军旅杀伐之气。轩辕凌与慕容尘已收到信鸽密令,正在议事。
她收回感知,从发髻中取出油布包,展开《傀心引录》残页。时间只剩不到一日。武林大会午时三刻,钟鸣即控百傀。若无人阻止,整个江湖将沦为傀儡场。
她铺开地图,在药庄外围画出三条进攻路线。正要落笔标注兵力配置,门外传来轻微叩击声——三长两短,是亲信暗号。
“进来。”她收起图纸。
一名灰衣女子闪身而入,神色凝重:“姐,消息散出去了。但青城派掌门公开质疑证据来源,少林寺闭门谢客,已有三个门派联名上书,您意图挟义自重。”
颜洛汐冷笑一声:“他们不信,就让真相自己开口。”
她取出昨夜带回的竹简,递给女子:“复刻十份,今夜必须送到各大门派手郑每份附一张灵画的图。”
女子迟疑:“可……公子那幅画太过直白,会不会……”
“正因直白才可信。”颜洛汐打断,“孩子看不懂阴谋,却能看见人心被声音吞噬的模样。让他们自己去想,为何一个孩童能画出共振轨迹。”
她站起身,走到墙边木柜前,拉开抽屉,取出三封早已写好的密信。
“这一封,送去皇宫,务必亲手交到轩辕凌案前。请他调龙骧卫封锁御道,凡持无印令牌者,一律扣押。”
“这一封,送往北境大营,交给慕容尘。让他派出鹰眼营,彻查近三日所有异常调动的门派弟子。”
最后一封,她亲自封缄,盖上私印:“这一封,广发下侠士。标题就写——‘若今日退一步,则明日百傀横行,无人可免’。”
女子领命而去。
屋内重归寂静。她低头看向左手,指节因长时间握剑而泛白。系统界面浮现:【物品具现功能仍无法启动,时空回溯剩余一次,能量恢复进度3%】
不够用。
但她不需要再回溯过去。这一局,她要向前走到底。
半个时辰后,第一批回应陆续传来。峨眉派掌门回信:“愿率弟子赴义。”终南山隐修老道传话:“儿曾服此药,疯癫而亡。此仇,不可不报。”
也有坏消息。探子回报,灰袍人已在地宫试钟三次,傀儡反应愈发稳定。更棘手的是,有门派开始伪造她的命令,假传号令劫掠村庄,试图败坏她名声。
她坐在案前,一言不发。良久,抬手点燃三支香。
第一支插在火塘边,祭那些死于药毒的无辜者。
第二支放在窗台,敬这乱世中尚存良知的江湖人。
第三支,她握在手中,直到香头灼痛指尖。
“我颜洛汐,今日立誓——”她低声,“若有一人因钟声失神,我必毁其钟;若有百人成傀,我必踏平地宫。哪怕孤身一人,也绝不退后半步。”
香燃至半,门外脚步声急促。
“姐!有人来了!”
她起身出门,只见数十名武者已聚集在屋外空地。有穿粗布麻衣的游侠,有背负长刀的独行客,还有几支型门派的队伍。他们手中没有统一旗帜,却都佩着一枚铜牌——那是她早年救下的一批流民打造的信物。
人群中走出一名老者,抱拳道:“我们信不过朝廷,也信不过那些大门派。但我们信您救过的人。”
颜洛汐看着他们,缓缓摘下外袍,露出内里玄铁软甲。她取下墙上长剑,系于腰间,一步步走上门前石阶。
“你们知道我要去哪?”她问。
“地宫。”有人答。
“那里有三百六十个位置,等着三百六十个傀儡。”她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人耳中,“他们的计划是在武林大会上,用钟声控制高手互相残杀,制造混乱,趁机夺权。”
她停顿片刻,扫视众人:“现在,有人愿意跟我去砸了那口钟吗?”
沉默只持续了一瞬。
“我去!”
“算我一个!”
“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今日还你!”
呼声渐起,汇成一片。
她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马厩。黑马已备好,鞍旁挂着一柄新铸重剑。她翻身上马,勒缰回望。
“出发。”
队伍开始移动。她走在最前,手按剑柄,目光直指西北方向。
地宫入口藏在断崖之下,入口处立着一块残碑,字迹模糊。她下马查看,发现碑底刻着极浅的符号——与药庄守卫手臂上的“七”字标记相似。
“这里就是入口。”她低声。
身后众人陆续赶到,各自占据有利位置。她正要下令突入,忽然察觉不对。
空气中有种低频震动,不是来自脚下,而是从体内升起。她胸口发闷,耳膜微微刺痛。
系统突然震动:【检测到精神波动提前激活,频率紊乱,强度上升至1.2赫兹。警告:目标区域已进入预热状态,钟鸣可能提前。】
她猛地抬头,望向崖顶。
一道黑烟正从裂缝中升起,笔直升空,不散。
她抽出长剑,指向崖顶:“改变计划——先攻制高点,毁钟源!”
队伍迅速分兵,一部分沿径攀爬,另一部分守住入口。
她亲自带队冲向崖壁陡路。风刮在脸上,带着焦味。离山顶还有二十步时,前方突现人影。
十余名灰衣人列阵而立,袖口皆绣半朵残莲。为首者抬起手,手中握着一只青铜钟。
她瞳孔一缩。
那人嘴角微扬,轻轻一敲。
叮——
声音不大,却穿透风层,直贯脑海。
她感到一阵眩晕,耳边响起无数杂音,像有人在低语,又像在命令。
她咬破舌尖,强迫清醒,怒吼:“结阵!闭耳闭心,不准听!”
可已有两人脚步踉跄,眼神开始涣散。
她死死盯着那口钟,一字一句吐出:
“原来你们怕的不是我们来,而是我们听到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