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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本就不常来市里,殡仪馆又落在北外环,导航在陌生路段绕了两圈,开了一个多时才寻到地方。刚进大门,便看见裴文和一位穿杏黄道袍的道士,并排站在廊下。

堂兄妹俩没有多余的寒暄,裴文接过大齐扶着的老五奶,朝冷冻室走去。

她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工作,拿钱开道。工作人员十分配合,一路顺畅无阻,很快便将裴之的遗体移出。

“五奶奶,还得劳您喊魂。”裴文朝老五奶奶鞠个躬。

老五奶从斜襟布兜里摸出符纸裹着的手帕,指尖捏出一串旁人看不懂的指诀,嘴唇翕动着念起咒文。约莫一分多钟,她展开手帕覆在裴之额间,指诀变换,咒文的调子也沉了几分。

不过三四分钟,原本平铺在帕上的香灰,像是被无形的手牵引着,簌簌聚拢成的丘。

道士见状,立刻从蓝色挎包里取出罗盘,快步绕着冰棺布下阵来:八张黄符分置八方,又在裴之心口处放上一根削得规整的桃木棍,长约七八公分,宽抵二指。

待一切就绪,他闭目掐诀,咒文从喉间缓缓溢出。

咒音落时,那桃木棍先是轻轻震颤,接着缓缓直立,最后稳稳扎在符纸中央,再不动摇。

道士舒了口气,取过一张符纸裹住木棍,又用老五奶的香灰手帕层层包好,最外层再覆一张符,递向裴文,“妥了。先在此处养魂,出殡那日再送她上路。”

地府投胎都要排队,非是大功德之人需要排的更久,像裴之这种非正常死亡的魂魄那就是久上加久,若是魂体太弱,时间一长就会被地间的戾气消磨殆尽。

所以,懂点行的就会找他们来帮忙养魂,养壮后等鬼魂到霖府也是不怕受欺负的。

裴文接过这团严丝合缝的包裹,放进随身带的木盒里,轻声道,“道长,我妹妹的法事,还请多费心。”

道士颔首应着“自然”,指尖却悄悄摩挲着道袍,养魂加法事,主家大方的给了三百万税后酬劳,这一单做完,下半年便可以安稳歇着了。

他面上依旧一派沉静,跟着裴文一行人去了派出所。裴文似有先见之明,不到正午十二点,案子便顺利了结,手续办妥后,下午便能返程,只是因另有安排,遗体暂不火化。

下午两点,恰是道长算好的吉时。殡仪馆的车载着冰棺,一路驶往裴家村。到了村口,早有大娘、爱华堂嫂,还有族里几位近亲的女眷候在那里,见车来便迎上前,白色的孝帕在风里飘着,哭声也跟着起了。

从村口到裴之家不过三百多米,哭声顺着田埂一路蔓延,混着风吹过庄稼地的沙沙声,格外凄牵

到家后,裴文招呼大齐和几个堂兄弟搭孝棚,就在自家院子里,竹竿架着遮阳布和白布,棚刚搭好,村里的乡邻便三五成群地来吊孝,递上礼金,对着冰棺鞠个躬,院里倒也显得热闹。

夜里守灵,裴文军挨着裴文坐下,犹豫了片刻才开口,“之没成家,也没孩子,我想着,让大威给她摔盆吧?”

裴文抬眼,语气颇为平静,“不用了,大爷。之走的时辰不好,道长过,不能找孝子,影响后辈儿发展。”

这番胡诌的话对裴文军很好使,不甚亲近的侄女和从疼大的孙子,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那,那就不用聊。”他顿了顿,又问,“你爸妈出殡时,能回来吗?”

“回。我明一早就让人去接我爸,我妈那边暂时走不开。”

裴海军的伤势没到出院的地步,可事有轻重缓急,先接回家,等出殡后再送回医院也是可行的。

纵使裴之生前交代过丧礼从简,出殡那日,来的人还是挤满了院子。

有各个品牌方的伙伴、线下仓库的老板,有公司的同事,还有几个大学同学,单是礼金就收了三十多万,在村里,这是从未有过的排场。

李安国也来了,和杨白桦一起来的。

起初杨白桦联系他时,他只当是玩笑,直到看到那份合法合规的遗产文件,才不得不信。

来的路上他一路沉默,满心都是疑惑,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为何要在死前留给他一笔遗产?

直到看见灵堂里裴之的黑白遗照,他才恍惚记起,两人好像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他长得像她的弟弟。

他在人群里悄悄打听了许久,却没人知道裴之有个弟弟。

这成了个解不开的谜,可他很快便释然了,逝者已逝,他再也没机会找到答案,而这份答案,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遗产合法合规,他只要感念这份来之不易的善意就好。

上午十点四十五分,道长朝裴文递了个眼色,示意时辰到了,今日是头七,该是逝者回魂之时。

裴文让唢呐班停了乐声,又让院里的亲友都徒门外,只留下自己、道长和老五奶。道长本就接了养魂与引路的活儿,此刻抱着罗盘站在一旁,倒也从容。只是看着裴文时,心里隐隐有些异样,从见面到现在,三时间,裴文始终冷静得过分,并不像寻常家属那般慌乱。

待众人散尽,裴文俯身打开冰棺,从衣兜里摸出几张黄符,还有个巴掌大的银色设备,那玩意儿线条冷硬,看着很是“高科技”。

她指尖翻飞,指诀流转如行云,嘴里也念起类似咒文的调子,不过几十秒,便已停手。

道长还没反应过来,眼角余光却瞥见了怪事:方才那团裹在香灰手帕里的桃枝,竟抽展出嫩绿的新芽,枯木逢春。他惊得张大了嘴,还没等他开口,又看见那桃枝上渐渐浮起一团灰雾,约莫巴掌大,隐约透着魂魄的轮廓。

道长心里疑窦丛生,这人掐的诀好似也带着道家法决的意象,且手法看起来比他还熟练,即是如此,便应该是同道中人才对,那又是为什么让他来做这个养魂的活儿?

“你……你想干什么?”道长没来由的开始发慌。

裴文没理会,抬手咬破指尖,鲜血在半空划过几道凌厉的弧线,一张血色符印瞬间成型。接着手指在那银色设备上快速点触,慢慢的,空中竟裂开一个直径三四十公分的黑洞,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色波光。

裴文动作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琉璃,将那团灰雾缓缓送进黑洞里,随即再次掐诀,黑洞便悄然闭合。

而那抽芽的桃枝,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变回了最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