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揾返己己>的生存困境与方言诗学价值探析》
文\/袖子
这首由树科创作的粤语诗《揾返己己》,以其独特的方言表达和简约形式,展现了现代饶生存困境与自我迷失。全诗以粤语特有的节奏和词汇,构建了一个关于现代性焦虑的深刻寓言。从诗学角度审视,这首诗的价值不仅在于其方言特色,更在于它对当代人精神处境的精准把握。
诗歌开篇以六个双音节词构成排比:\"学嘢,做嘢,食嘢\/睇嘢,卜嘢,正嘢\",这些粤语日常词汇的堆砌,恰如本雅明所的\"机械复制时代\"的生活碎片。每个\"嘢\"字后缀形成独特的韵律,既模拟了现代生活的重复节奏,又暗示了存在的空洞化。这种表达方式让人联想到艾略特《荒原》中\"一堆破碎的形象\",但树科用方言赋予了它更接地气的质福
诗歌第二段转入存在主义的诘问:\"人哋嘟有嘢\/己己有冇嘢?\"这里的\"己己\"是粤语对\"自己\"的独特发音,这种自我指称的变形处理,暗合拉康的\"镜像阶段\"理论——主体在与他者的对照中确认自我。诗人用方言特有的重复修辞(\"嘟有\"与\"嘟冇\"的对比),强化了现代人在物质丰裕时代的匮乏感,这种悖论式表达令人想起波德莱尔笔下\"人群中孤独\"的现代性体验。
第三段的递进式发问:\"要嚟有乜嘢?\/有乜嘢好嘢……\"展现了更深层的价值危机。粤语中\"乜嘢\"(什么)与\"好嘢\"(好东西)的语音游戏,构成了一种解构性的反讽。这种表达方式与禅宗公案\"本来无一物\"的机锋相似,但又带有香港文化特有的市井智慧。诗人通过方言特有的疑问句式,将现代消费社会的价值虚无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末段\"好嘢唔好嘢\/靓相唔靓相……\"的辩证式结语,展现了后现代语境中的价值相对主义。粤语中\"好嘢\"与\"唔好嘢\"、\"靓相\"与\"唔靓相\"的正反并置,形成语义上的自我消解。这种表达方式与德里达的\"延异\"概念不谋而合,暗示了在社交媒体时代,一切价值判断都变得流动不居。诗人用最地道的方言,道破了这个图像泛滥时代的本质困境。
从方言诗学角度看,这首诗的价值在于:首先,它证明了方言可以成为现代诗的有效载体,粤语的音韵特质(如入声字\"嘢\"的短促感)强化了诗歌的节奏张力;其次,它展现了方言特有的思维方式,如粤语中\"己己\"这个自称所包含的自我疏离感,是普通话难以传达的微妙体验;最后,它创造了一种新的诗歌语法——用最市井的语言表达最深刻的哲学思考,这种反差美学令人想起布莱希特的\"陌生化\"效果。
比较文学视野下,这首诗与佩索阿的《不安之书》有精神共鸣,都展现了现代饶自我分裂;在形式上则接近保罗·策兰的语言实验,但采用了完全本土化的表达。树科通过方言写作,既延续了岭南文学传统(如黄谷柳的《虾球传》),又开拓了现代诗的新可能。
这首诗的深层意义在于:它用最接地气的方言,揭示了最普遍的现代性困境——在物质丰富的时代,人们却越来越找不到真正的\"己己\"。诗人通过粤语特有的幽默与反讽,既批判了消费主义的异化现象,又保留了一份温暖的自我救赎可能。这种用方言书写普遍人性的努力,正是当代诗歌的重要突破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