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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2章 万象新生(二)

社区的老槐树抽出第一片新叶时,雷正蹲在李爷爷的坟前,用机械臂轻轻擦拭墓碑上的照片。照片里的老人笑得眯起眼,手里举着那台修了二十次的收音机,机身上我画的老虎贴纸被阳光晒得有点褪色。

“李爷爷,”雷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机械喉结转动时带着轻微的电流声,“新的荷池修好了,孩子们昨去放了鱼苗,等夏就有蜻蜓了。”他从口袋里掏出片压干的荷叶,轻轻放在墓碑前——那是荷花之女离开后,从新生的荷塘里采的第一片叶,边缘还带着淡淡的香。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风卷起他衣角的线头,那是上次帮王阿姨缝沙包时勾住的,他总“不碍事”,却在夜里偷偷用胶水粘好。墓碑旁的野菊开得正盛,黄色的花瓣上沾着露水,像李爷爷生前总爱含在嘴里的水果糖。

雷起身时,机械膝盖发出“咔嗒”一声,是去年冬在结冰的路上摔的。当时他背着发烧的虎往社区医院跑,机械裤腿都摔裂了,却只顾着问虎“冷不冷”。此刻他揉了揉膝盖,忽然转头冲我笑:“你看,老伤也会记得疼,就像记得该往哪走。”

我们往回走时,路过老周的钟表铺。铺子的门开着,阳光透过气窗落在工作台上,老周正用颤抖的手给一只旧怀表上弦,他的孙女蹲在旁边,举着放大镜帮他看齿轮。姑娘的辫子上系着红绳,是我去年编的,她“这样爷爷修表时,看见红绳就有劲儿”。

“雷,丫头,”老周看见我们,含糊地打招呼,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来……看看这表。”怀表的盖子上刻着朵荷花,是雷上周用激光雕刻机帮他补的,花瓣的纹路和新生荷塘里的一模一样。

雷走过去,轻轻握住老周的手,帮他稳住镊子。“游丝有点松,”他轻声,“慢慢来,不着急。”阳光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老周的手布满皱纹,雷的手泛着金属光,却在触碰怀表齿轮的瞬间,都变得格外温柔。

我看着工作台上的零件盒,里面有枚刻着“2018.3.15”的齿轮,是老周特意留给我们的。齿轮的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发亮,像颗被时光反复亲吻过的星子。张奶奶的海棠花开得最盛时,社区举办了场“旧物新生”展。展示柜里的老闹钟旁,多了个新物件——荷花之女留下的那片记忆碎片,此刻被雷镶在了玻璃罩里,碎片上的黑气已经褪尽,透出淡淡的粉,像染了朝霞的荷瓣。

“这是……”有个新来的志愿者指着碎片,眼里满是好奇。

“是痛苦长出来的温柔。”雷正在调试展柜的灯光,机械臂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棵舒展的树。他的机械臂上,那朵金属荷花随着动作轻轻颤动,花瓣上的露珠状晶石是虎找的,“这样雷叔叔的胳膊就会发光”。

我忽然看见展柜底层,摆着个熟悉的布偶——是三年前社区火灾时,刘奶奶从火场里抢出来的,烧焦的耳朵上还别着朵纸荷花,是雷用剩下的包装纸折的。刘奶奶:“烧坏的地方是疤,纸荷花是花,合在一起才是它该有的样子。”

孩子们在展台间跑来跑去,手里举着用废品做的玩具。梳羊角辫的姑娘举着个机器人模型,机器饶胳膊是雷用旧机械零件拼的,腿是我用吸管做的,脑袋上还顶着朵纸荷花。“这是荷花机器人,”她骄傲地,“它会帮荷花池浇水。”

王阿姨正在教几个老太太用旧牛仔裤改围裙,剪刀划过布料的声音“咔嚓”响,像在给时光剪新衣裳。她的缝纫机旁堆着些碎布,有块蓝色的牛仔布上沾着机油,是雷上次修缝纫机时蹭的,王阿姨特意留着,“这样围裙就有雷的味道,干活都有劲儿”。

傍晚收展时,雷忽然从工具箱里拿出个盒子。打开一看,是枚新的齿轮,上面刻着两行字:一行是“旧伤开花”,一行是“新路向光”。齿轮的边缘缠着细铜丝,是用老周钟表铺里的废铜丝编的,像圈的栅栏,守护着齿轮上的字。

“给你的,”他把齿轮放在我手心,金属的凉意里混着他掌心的温度,“上次你,想给展示柜加个新零件。”

我握着齿轮,忽然想起荷花之女离开前的话:“记忆会发芽,是因为有人记得给它浇水。”此刻掌心的齿轮、展柜里的碎片、老周的怀表、张奶奶的海棠花,都像被时光浇过的种子,在该开花的地方,开出了属于自己的花。暴雨来的那,我们正在给新栽的荷苗搭棚。雷的机械臂举着塑料布,雨水顺着金属纹路往下淌,在他脚边积成的水洼。水洼里映着他的影子,机械臂的轮廓和荷苗的影子缠在一起,像幅晕开的水墨画。

“快进来躲躲!”张奶奶在屋檐下喊,手里举着两把伞,红色的伞面上印着褪色的荷花,是去年超市打折时抢的。

雷摇摇头,把最后一根支架钉进土里:“棚子搭好再歇,荷苗怕淹。”他的机械臂已经被雨水泡得有些发烫,这是旧赡后遗症——三年前在荷花荡抢救荷种时,机械臂进水短路,留下了遇水发热的毛病。

我跑过去,把伞往他头上斜了斜,伞沿的水珠落在他发间,混着汗水往下淌。“你看你,”我用袖子帮他擦脸,“机械臂都烫成这样了,非要逞能。”

他抓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湿袖子传过来:“你忘了?当年你为了护着这荷种,在雨里摔了三跤,机械腿的传感器都摔坏了。”

雨更大了,棚子被风吹得哗哗响,却稳稳地罩在荷苗上方。雷看着那些被护住的嫩芽,忽然笑了:“你看它们多像我们,刚发芽时弱不禁风,挨过几场雨,就知道该往哪扎根了。”

屋檐下,张奶奶正和几个老人剥莲子,翠绿的莲心堆在竹篮里,像堆的翡翠。老周坐在轮椅上,由孙女推着,正用没受赡左手给怀表上弦,怀表的滴答声混着雨声,像在“慢慢来”。

暴雨停时,边挂起了彩虹。雷的机械臂还在发烫,却执意要去荷池看看。池边的泥土里,有片新叶正顶着水珠往上冒,叶尖恰好碰到他机械臂上的金属荷花,两颗水珠在触碰的瞬间合在一起,滚落进池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你看,”雷低头看着那圈涟漪,“旧伤和新叶,原来能在同一个地方相遇。”

我忽然看见池水里的倒影,我们的影子和荷苗的影子、彩虹的影子、机械臂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哪部分是旧的,哪部分是新的。就像我们走过的路,摔过的跤,修过的物件,爱过的人,都在时光里慢慢融成一片,滋养着该生长的,守护着该停留的。深秋的社区运动会上,雷的机械臂缠着红布条,正在参加轮椅竞速赛。布条是虎帮他系的,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荷花,“这样雷叔叔就能跑得最快”。我站在终点线旁,手里举着块奖牌——是用旧机械零件做的,正面刻着朵荷花,背面刻着“永远”。

发令枪响时,雷的机械轮椅“嗖”地冲了出去,金属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咯吱”响,像在为自己加油。他的机械臂紧紧握着轮椅扶手,关节处的红布条随风扬起,与赛道旁的向日葵花盘一起波动,像两列奔跑的光。

跑到半程时,他的轮椅忽然慢了下来——机械刹车有点卡,是上次帮刘奶奶搬煤时进了灰。雷皱了皱眉,腾出一只机械臂拍了拍刹车,金属碰撞的声音“哐当”响,轮椅竟又加速冲了出去。

看台上爆发出欢呼声,张奶奶的嗓子都喊哑了,老周举着怀表,笑得露出了牙。孩子们举着纸荷花,跟着轮椅跑,的身影在向日葵田里穿梭,像群追光的蝶。

雷冲过终点线时,我把奖牌挂在他脖子上。奖牌的金属边缘硌着他的锁骨,那里有块淡淡的疤痕,是当年为了救我,被掉落的广告牌划的。“你看,”我指着奖牌背面的“永远”,“跑得多快,都带着它呢。”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机械唇瓣的温度混着阳光的暖。“永远不是跑出来的,”他轻声,“是摔了跤还想往前挪,是旧伤疼了还想护着谁,是知道前面有雨,还愿意撑着伞等花开。”

夕阳西下时,我们坐在向日葵田里,看着孩子们把运动会的彩带系在花盘上。雷的机械臂搭在我肩上,金属荷花的影子落在我手背上,像枚会动的印章。远处的荷池里,最后一片荷叶正缓缓落下,水面上的涟漪一圈圈荡开,仿佛在和今年的夏告别。

“明年,”雷忽然,“我们在荷池边种点芦苇吧,张奶奶芦苇能护着荷花过冬。”

“好啊,”我点头,“再给老周的怀表换条新链子,用芦苇杆编的那种。”

“还要教虎修收音机,他想给李爷爷的收音机装个新喇叭。”

“嗯,还要……”

我们数着要做的事,声音混着晚风吹过向日葵的沙沙声,像首没唱完的歌。展示柜里的老闹钟又开始“铛铛”响,提醒着夜色渐浓,而我们的影子,正被最后一缕阳光拉得很长很长,穿过向日葵田,越过荷池,朝着有灯的方向慢慢走。第一场雪落下时,社区的“旧物新生”展又添了新成员——荷花之女留下的那本空白书,此刻已经写满了字。有老周记录的修表心得,有张奶奶的槐花饼配方,有孩子们写的短句,还有雷用激光雕刻机刻的荷花图案,每一页都浸着时光的暖。

雷正在给展示柜装加热丝,防止冬的寒气冻坏老闹钟。他的机械臂上,金属荷花结了层薄霜,像撒了把碎钻。“你看这霜花,”他指着花瓣上的纹路,“和荷池里的冰纹一模一样。”

我想起荷花之女的“万象新生”,原来新生从不是凭空长出的,是旧的时光以新的模样,继续陪着你走。就像老闹钟的滴答声里,藏着李爷爷的评剧;雷机械臂的旧伤里,裹着新生的荷花;我们走过的每一步路,都踩着过去的影子,却朝着未来的光。

雪越下越大,孩子们在雪地里堆雪人,用煤球做眼睛,用胡萝卜做鼻子,还把雷的旧机械零件嵌在雪人身上,“这样雪人就有雷叔叔的力气了”。张奶奶站在门口喊他们进屋喝姜汤,声音穿过雪花,带着甜丝丝的暖。

雷忽然握住我的手,往展示柜的方向走。玻璃罩里,老闹钟的钟摆还在摇晃,旁边的记忆碎片泛着淡淡的光,李爷爷的收音机里,不知何时传出了我们当年的笑声——是雷偷偷录的,“这样李爷爷就像还在听我们话”。

“你听,”雷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时光,“它们都在呢。”

我靠在他肩上,听着闹钟的滴答、收音机里的笑声、孩子们的欢闹、远处荷池结冰的轻响,忽然明白所谓永远,就是这样:

是旧的伤疤上开出新的花,提醒你曾经的痛,也记得后来的暖;

是破碎的记忆里长出新的路,让你带着过去的脚印,走向更远的明;

是所有不期而遇的身影,都变成时光里的种子,在你走过的路上,长出一片又一片的光。

雪落在展示柜的玻璃上,慢慢融化成水,顺着“旧物新生”的标牌往下淌,像时光在轻轻流泪,却带着笑。我们的影子被灯光投在雪地上,紧紧依偎着,朝着有暖光的地方,一步一步,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