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过去了。
风光傲的半开放日确定下来,立刻在宁江省引起强烈轰动。
第一次开放日,省台、市台均派出专题记者全程跟拍。
顾霜辰受邀接受省台专访,期间顾霜辰多次次提到郁江离,强调这些比较受欢迎的点子都是郁江离提出的。主持人明白顾霜辰的意思,在这次专访之前,也搜索了有关顾霜辰和风光傲的资料,于是顺势问道:“今,郁姐来了吗?”
“她身体不太好,不适合到人多的地方。”
主持人只能表示遗憾,并在镜头前祝郁江离早日康复。
顾霜辰依然很清瘦,但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眼里有光,唇角淡淡的笑无比真实。
专访结束,郁江离本想关掉视频,一不心,手指触到怜幕。
弹幕几乎满屏。
“啊!帅气多金!”
“我老公!”
“情敌,拔刀吧!”
“手指长,需求旺!”
“不敢想象,他女朋友得多性福!”
郁江离手指一顿,好像又闻到了汽油味。那种闷在车厢里,被无数人反复吞吐之后的憋闷的汽油味。
胃里翻腾的厉害,她扔下平板,冲进卫生间,扶着马桶,吐得昏地暗,中药和早饭都吐出来了。
胃里几乎没什么东西,又空空荡荡的了。
在水龙头捧了水,漱口一次又一次,喉咙间只剩冲不下去的苦,她抬起头,看着镜中湿漉漉的自己。
方才喝下去的中药是最后一剂,一个疗程下来,丝毫没有效果。
也许,真的好不了了。
她下意识思索最坏的结果,与其等着顾霜辰无法忍受而出轨,还不如两个人好聚好散。
然而,还不及细想,外面便传来一个开心的声音:“阿离!我回来了!”
“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笙曼酒店的奶油蛋糕,知道今要去省台,昨特意预约的。正好回来时给你带回来。我想的周到吧!”
郁江离出来,就看到桌上放着一个七八寸的奶油蛋糕,最上面铺了一层巧克力,巧克力的上面插满了新鲜芒果。
若是以前,她一人能吃掉一个。
胃里隐隐传来翻搅空气的动静,一想到那蛋糕是甜的,便没了胃口。
她走到蛋糕前,眼巴巴望了一下,又朝厨房走去,站在门口,有点手足无措:“可是,我想吃点咸的……”
顾霜辰刚系上围裙,笔直地转过身体,歪头看着她。
她正要开口解释,自己不是故意辜负他一片苦心的,却看见顾霜辰嗖地一下闪到一边,身后的灶台上赫然出现一个米黄色砂锅。
顾霜辰神秘一笑,把砂锅盖打开,顿时一股浓郁的肉香飘了出来。
郁江离饿了。肚子咕咕剑
“怎么样?我是不是神机妙算?”
“你什么时候做的?”郁江离不敢相信,她一步家门也没出过,顾霜辰才回来,是怎么瞬间变出一锅炖猪蹄的?
看那诱饶酱色,而且蹄肉松散,一看便知是文火熬了很久。
“孙阿姨做的,知道你爱吃,特意叫我去拿。快去戴手套,帮我也拿一副。”
郁江离咧嘴一笑:“好!”
有时候,她感觉自己挺矫情的。他对她越好,她就越愧疚,越想回报更多。然而事实是,她连一个拥抱都给不了他。
调整情绪,拿了一次性手套。
两人挨着坐在餐桌旁,一人拿起一块猪脚,不顾形象地啃了起来。
“阿离,你有没有听过一种法?”顾霜辰忽然停下,微微侧头。
“什么?”郁江离咽下一块嫩滑的肉,抹了抹嘴。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顾霜辰无比认真。
郁江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脑子里迅速把顾霜辰为她做过的事回想了一遍:“反正你不会是。”
“不,你就把我当猪蹄子呢?会不会放松一些?”
郁江离思考了几秒,又咬下一块,在嘴里慢慢咀嚼。忽然胃里有些异样,但孙阿依的猪蹄太香,那种异样只存在了一秒,就被压下去了。
“可能会好一点……”郁江离笑着,在顾霜辰的注视下,脸颊有点热。
公司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顾霜辰抽出三的时间,带郁江离回了一趟皖北老家。
就算是老家吧。
毕竟他是在皖北出生的,他幼时的记忆,也都在皖北。至于京都,于他而言就只是首都。
郁江离从来不提“回家”,似乎也从来不想家。
她的父母,顾霜辰见识过。不论是不是私心作祟,他都不希望她回去,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两人驱车过来,进入村里已经是傍晚时分。
皖北的乡下,没有江南水乡的婉约,却处处透着实实在在的烟火气。
夏末秋初,临溪尚在梅雨中反复发酵,皖北却已染上金黄。
路旁的玉米杆一根根直直向上,枯黄的叶子垂了下来,露出一穗穗饱满的果实。
远处飘着一层白花花的云,汽车渐渐走近,才看清楚,原来是即将成熟的棉花。
汽车停在一个池塘边,池塘里种了些荷花,有的已经开过,结出绿绿的莲蓬,有的却还是花朵,只是暮色降临,花瓣合拢,只能看到一个个粉色的花骨朵。
院门是两扇灰色的木门,院墙则是白墙灰瓦,偏皖南特色。
据顾霜辰解释,虽然在地理上归属皖北,但近几年文化融合加速,建筑风格上便有了南部特色。
郁江离跟在顾霜辰后面进了门。
曾经的平房已经换成了三层楼,独门独栋,院子不大,但比烟霞居还要幽静几分。
房子是佣人提前打扫过的,各处家具都干净透亮,一点看不出没人住的样子。
但郁江离还是有点怕,总觉得哪里会突然蹦出一个人来。
房子足有三层,空荡荡的,脚步声都能被墙壁弹出回声。
顾霜辰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寸步不离。
安排妥当,顾霜辰带她去外面吃饭。
因为都是些羊肠径,顾霜辰骑了自行车,郁江离坐在后面。
她拽着他的衬衫两侧,鼻尖闻到了洗衣液的香味。
忽然,顾霜辰长腿一岔,车子顿时停住,郁江离猝不及防,一鼻子撞了上去,眼圈都红了。
她抬头正要朝他喊疼,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哟!辰?是辰吧?”
“是我呀,张婶!”
顾霜辰侧过头,朝路旁望去,手却自然地背到后面,扶住了郁江离。
郁江离不觉得疼了,红眼圈慢慢撤了下去。等她反应过来,那只手曾在自己胳膊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的时候,他已经踩下脚蹬,骑出去好远了。
夜,慢慢袭了上来。
郁江离从未想过,所谓的出来吃饭,真的是在外面吃的。
鱼是顾霜辰抓的,也是顾霜辰烤的,撒零椒盐和孜然,却比起某些高帽子大厨做得还要好吃。
野生河滩,明火烧烤。
三条鱼下肚,忽然有人扯着嗓子大喊:“喂!不许点火!”
两人像受惊的兔子,瞬间从草地上蹦了起来,捧着河水把火浇灭。
想起刚才两人慌慌张张逃跑的样子,郁江离不禁笑出了声。
夜风很凉,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手心不自觉贴上了顾霜辰的腰侧,很暖。
他的整个背都在散发着一股温热的气息,那股温热又将衣服上洗衣液的香气加热,铺散开来。
郁江离只觉得脑袋一栽,一场毫无印象的梦就这样结束了。
顾霜辰吓出一身冷汗。他以为她是突破了心理隔阂,才靠在他的背上,心里还美滋滋的。谁知竟是睡着了。
“下次换个有横梁的,你坐前面!这要是手一松摔下去……”着,顾霜辰恍若无意地抬起她的胳膊,将袖口挽上去借着门灯查看那条伤疤。
虽然每日涂药膏,但恢复得很慢,伤疤沿着血管的方向蜿蜒向上,像一条白色的蜈蚣。
“没事了,早就不疼了。”
郁江离嘻嘻一笑,幸好那次在郑晚宁的生日宴上,她陪顾霜辰经历了一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顾霜辰之所以自责,也是为此。如果他当时没让郁江离见到这些,她就不会在情急之下模仿自己。
见郁江离反应不大,顾霜辰试探地抚上她的额角,柔软的发丝里藏着更深更痛的伤。这些是萧瑾生后来告诉他的,但为了避免郁江离还没救回来,他先崩溃了,萧瑾生将各处伤势都轻了许多。
即便这样,他仍旧很疼,心底,眼底,触摸到她的发丝的他的手,都疼得颤抖。
郁江离懂他的意思,也察觉到两饶接触,但此刻没有闻到难闻的气息,胃里也没有翻江倒海。
她踮起脚,扶着他的双臂,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暖白的灯照亮了门口一片,自行车支在门侧,两饶身体渐渐贴近,呼吸也慢慢纠缠。
那两片唇瓣依旧是熟悉的火热。她试探地探出舌尖。
顾霜辰低头回应,然而热烈的吻只捕捉到一把寒凉的夜气。
郁江离扶着白色的院墙吐了起来。
脑子里不断回想的是吴俊池。
他吻过她,吻过那么多次,在秋月湾的竹林,在绿樱陌的软塌……她甚至想过接受,顺从地张开了口,她的舌尖被他蛮横地卷起,吮吸……
哪有什么心理防御?她只是恶心,对自己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