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葛!老葛!!”
骆春霞吓得接连大喊。
但瘫倒在地上的葛钧山,纹丝不动。
“你别吓我啊老葛!”
“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骆春霞伸手连续摇晃葛钧山。
拍了拍脸都没反应,顿时把她吓得更慌了。
大脑文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身边像是有人在切割木头。
那滋滋滋的声音,直钻颅顶。
痴愣愣的过了好一会儿。
骆春霞才恢复了一些神智。
看着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丈夫,骆春霞脸色煞白。
“怎么办?怎么办?”
“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呀?”
“老葛,老葛,你别吓我,你别吓我老葛!”
“你快醒醒,话呀,别吓我老葛,你……”
骆春霞撕心裂肺的喊着,激动不已的推搡。
没想到竟然起效果了。
看到丈夫缓缓睁开了眼睛,骆春霞大喜过望。
“谢谢地,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你……以为你……”
葛钧山气若游丝的轻笑道:“以为我死了是吧?”
骆春霞抬手擦了一下眼泪,拍打了一下葛钧山。
“你要是再不醒来,我都急得要叫救护车了!”
“别叫!千万别叫!”
葛钧山躺在地上,喘息了两口气后道:
“现在的形势,已经对我很不利了。”
“你要是再打电话叫救护车,我恐怕人还没进医院,他们就要想办法劝我退休了!”
骆春霞连连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才没立马叫人呢!不过刚才方给你什么了,怎么一下就把你给气炸了?”
一想到方奇鸣,葛钧山顿时血气上涌,大脑瞬间觉得很眩晕。
“别……别了他,他已经不是我的人了!”
“你快给我找降压药,快点儿!我头晕得很!”
骆春霞连忙起身,拉开抽屉翻找。
好不容易找到药了,结果却没水。
之前葛钧山抡起茶杯砸廖晨曦的时候,就把杯子给摔地上了。
骆春霞迫不得已,连忙出门去倒水。
家里的书房,是经过特殊装修的,隔音效果极好。
坐在客厅里的秘书王沣海,自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看到骆春霞急匆匆的出来,他立马起身问道:
“您找什么呢?”
“我……我找水,老葛有点口渴!”
骆春霞看到茶几有水壶,当即倒了一杯拿走。
走出两步后,又忽然停步转身。
脸上没有任何慌里慌张的神态,反而笑容和煦。
“王,时候不早了,老葛都准备休息了,你也赶紧回去歇着吧!”
“嗯,好的!”
王沣海微笑点头,但却并没有立马拿包走人。
骆春霞微微一笑后,又忽然想起脸上有伤痕。
“那个刚才帮老葛收拾书架,没想到有东西掉下来,给我脸上割出一道口子!”
“要不要叫值班医生来给你包扎一下?”
王沣海郑重其事的问道。
“不用不用,就这么一道口子,哪儿还用得着包扎呀?行了,你赶紧回去吧!”
骆春霞罢,便一手捏着药丸,一手端着水杯离开客厅。
但她步伐慢悠悠的,生怕被王沣海察觉异常。
就算是跟随丈夫多年的秘书,也显然不能轻易相信。
走进书房后,骆春霞转身关门,特意看了一眼外面。
确定王沣海拎着公文包走了后,悬着的心这才踏实下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谨慎的把门反锁,确保书房外听不到半点声响。
“老葛,老葛,水来了!”
骆春霞快步来到办公桌后,蹲下来想要给丈夫喂药喝水。
结果却发现丈夫右边的脸,竟然一抽一抽的。
正头晕目眩的葛钧山,自然还没有发觉脸部异常。
他试着双手缓缓撑起身子,结果却使不上力。
“扶……扶我一下!”
“哦,好!”
骆春霞赶紧将药和水杯放桌上。
蹲下来,左手伸过丈夫的后颈下方,像抬一样帮他慢慢坐起来。
“呼!头好晕!”
“药,药呢?”
葛钧山伸手向前一阵乱摸。
“这,这儿呢!”
骆春霞连忙拿药,放到丈夫的手里,接着又是水杯。
等丈夫把药吃了水喝了,又休息了一会儿。
骆春霞这才好奇不已的问道:
“老葛,你……你眼睛怎么了?”
“不知道,我感觉很模糊,像被挡了一层磨砂玻璃!”
“那你能看清楚我吗?”
骆春霞忧心忡忡的问道。
“我……”
葛钧山微微向前。
虽然知道妻子近在咫尺,但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越是看不清楚,他心里就越是慌张害怕。
自己要是突然视物模糊,跟瞎了一样。
就算没人劝自己提前退休,自己不也跟废物一样了吗?
本就头晕目眩、恶心反胃,特别难受的他,这下更急躁了。
“看不到,我看不……哇……”
葛钧山突然忍不住呕吐。
大量的污秽之物,猛喷而出。
蹲在他面前的骆春霞,根本来不及躲避。
当场就被喷得,头上身上到处都是酸臭的呕吐物。
骆春霞还没反应过来。
葛钧山又继续呕吐。
就像早就已经烂醉喝不下的人,强行又灌了一杯酒。
强行憋住,只会让恶心反胃来得更加猛烈。
第一口呕吐,力度最大、喷得最猛。
紧接着的呕吐,虽然不会那么有力,但量依然不少。
接连的呕吐……
呛鼻的酸臭……
懵逼的骆春霞,终于反应过来了。
浑身恶臭的她,也根本顾不得大喊大舰谩骂吐槽。
她迫不及待的起身,抓起桌上的红色座机话筒,便要打电话叫人。
这会儿视物模糊、头痛欲裂、呕吐连连的葛钧山。
不知道妻子起身打电话,即便知道也无法阻止。
红色座机的威力,自然是不的。
很快。
大院内的值班医护人员,就迅速赶了过来。
然而……
外面的大门容易撞开。
书房的特制房门,却怎么也撞不开。
一次次的撞击猛砸,再加上电话提醒。
终于让骆春霞恍然意识到,房门还反锁着。
当她急匆匆的起身,去将房门打开……
浑身污秽的她,加上屋内弥散的酸臭味,险些让医护人员当场吐了。
而更惨的,是早已瘫倒在地上,不仅身前衣服都是呕吐物,浑身还在抽搐的葛钧山。
“快救救我丈夫!”
“求你们了!快啊!快啊!”
骆春霞哪儿还姑上那么多?
扑通一声,就给跪下了。
医护人员纷纷上前。
他们当然知道,葛钧山是什么职务级别。
一个个也顾不得恶臭污秽了,赶紧清理了口鼻的污秽物后,进行心肺复苏。
随后打针、供氧、抬上担架,出门放救护车上,风驰电掣的赶往附近的医院。
浑身又脏又臭的骆春霞,原本还想跟着一起走的,却被古茂源给一把拽住。
他是被救护车的警报声吵醒的。
能住在这个院子里的,那自然都不是一般人。
甭管是谁突发疾病,那必然都是大事。
原本还盼着,是姓叶、姓付或者姓魏的出事。
没想到救护车竟然停在了葛钧山的家门口。
这自然把古茂源吓得够呛。
就穿着睡衣和拖鞋,便飞奔赶了过来。
“嫂子你别着急!”
“有医护人员抢救照顾老葛,你去也帮不上忙!”
“你现在赶紧回房间,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一会儿陪你去医院!”
“别发抖!别害怕!老葛福大命大,绝对不可能有事,你相信我,相信我!!”
古茂源双手用力扶住骆春霞的双肩,不断的给她使眼色。
这时候,可不只是院外很多人,客厅里也来了很多人。
早就已经吓傻吓懵的骆春霞,这会儿思维凌乱,只知道连连点头。
古茂源也没辙了。
赶紧叫几个妇人过来帮忙。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骆春霞弄回房间洗澡换衣服。
看到叶光瑄居然站在书房门口,捏着鼻子往里瞅。
古茂源当即就一阵火大。
“光瑄!!”
“嗯,怎么了古叔叔?”
“你看什么呢?还不赶紧回去睡觉!”
“葛老平时身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犯病呢?”
“我怎么知道?你赶紧回去,回去!”
古茂源连连摆手,要让叶光瑄赶紧走人。
没想到叶光瑄还没走,魏莲和魏筠姐弟俩又来了。
两人也都好奇不已的,要去看书房。
古茂源当即气得冲上前去,将书房门拉回来重重关上。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一个个晚上不睡觉,来看什么热闹?”
“这是你们能看的地方吗?都给我赶紧回去睡觉!”
将一个个好奇的后辈们喝走。
古茂源忍不住又大声提醒道:
“葛老平时身体好得很,今晚大概是吃坏肚子了。”
“送去医院治疗一下就不会有事的,你们别给我乱传谣言!!”
魏筠闻言,当即问道:
“就算他吃坏了肚子,但也不至于拉在书房里吧?”
“你!!”
古茂源抬手怒指前院。
“你给我滚出去!滚!!”
自从军改以来,古茂源被持续削权。
虽还没到光杆司令的程度,但曾掌握过大权的他,哪能受得了如今被边缘化?
最近脾气本就不太好,葛钧山今晚又突然发病被救护车拉走。
本就神经紧绷、火气很大的他,自然一下就没忍住。
怒吼过后,古茂源心里闪过一丝后悔。
虽一直和魏家不太对付,但至少表面上大家也都一团和气。
如今这一骂,便是彻底撕破脸,连表面上一团和气,都懒得维持了。
不过……
骂都骂了。
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
自己堂堂上将,难不成还要给一个屁孩道歉?
至于魏筠……
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哪能受这窝囊气?
尤其是明知道古茂源不行了,都没啥实权,还怕他作甚?
“你让我滚,那你又在这儿干嘛呢?”
“葛老犯病,我作为晚辈来关心一下,有什么错?”
“看都不让看一下,难道里面是有见不得饶东西吗?”
“或者,你俩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怕被咱们看见了?”
魏筠一连串的大声反问,让古茂源更加气急了。
往前一大步,两眼鼓瞪,双手叉腰的怒视魏筠。
“废话完了吗?”
“完了就赶紧给我滚蛋!”
魏筠还想要话,却被姐姐魏莲和叶光瑄,一左一右强行拽走。
“走啦!走啦!”
魏筠气鼓鼓的怒视古茂源。
古茂源也毫不示弱的怒视他。
要是周围没其他人,两人绝对当场要打一架。
从葛家出来后,魏筠挣脱双手,气呼呼的回家了。
魏莲叹息一声后,目光感激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叶光瑄。
“真是没想到,大晚上的,会上演这一出。”
叶光瑄淡淡一笑。
“正常,年龄大了,突发疾病很正常。”
魏莲看了一眼身后,将叶光瑄拉远一些。
“我们姐弟俩来得晚了些,书房里到底啥情况?”
叶光瑄低声道:“也没什么,就是吐了不少。”
“奇怪,这么晚了,他为什么会在书房里吐呢?难道吃错什么药了?”
魏莲一边走一边嘀咕。
叶光瑄微微摇头:“我觉得吃错药的可能性不大,平时该吃什么药,葛老不清楚,骆阿姨难道还不清楚吗?”
“那总不可能是偷偷喝酒吧?都这把年纪了!”
魏莲忍不住偷笑调侃。
“那更不可能呀!你开什么玩笑?”
叶光瑄看了看四周后,低声道:
“以我的经验来看,老年人不喝酒、不吃错药,却恶心反胃疯狂呕吐,大概率是脑部突发疾病,比如脑震荡、脑膜炎、颅内出血等等。”
魏莲背负双手,一声叹息。
“奇怪,经常体检的人,怎么会脑子出问题呢?”
“脑膜炎的概率是不大,但人老了嘛,走路不心摔一跤,磕到了头,亦或者因为某些人或某些事,本就有高血压,一下就给气得颅内出血,反正各种可能都是有的。”
“那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呀?”
“这可不好,因为咱们连他病因都不知道,也实在是不好猜,到底是平安无事,还是……”
后面的话,叶光瑄也不好了。
“好了,我到家了,你也赶紧回家,安慰你弟弟几句吧!”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这么大的人了,挨两句骂也没什么大不聊。”
道别过后,叶光瑄迅速回家。
虽然客厅内没开灯,但她早就料到父亲肯定在。
“我觉得他凶多吉少!”
“为什么?”
“喷射状的剧烈呕吐,极有可能是颅内出血导致的!”
“颅内出血……那岂不是送去医院,得做个开颅手术才行?”
“那也不一定,得看具体病情有多严重,而且一旦开颅,不仅存在一定的手术风险,术后的康复也需要很长时间!”
“奇怪,下午开会的时候,他人还好好的,起要振兴东北,要趁着与樱花建交三十年,加强友好合作,还精神的很呐!”
“我估计是临时有什么事,把他给气的,而且一定特别重要,关系到他切身利益的大事,才会一下把他气得这么惨。”
“今晚谁来他家了?”
“没注意看,但肯定少不了廖晨曦和方奇鸣,这两个铁杆呀!”
窗外的月光照进客厅,映照在叶锦洪冷峻的脸庞上。
唇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后,微微叹息了一声。
“行了,咱们也不多猜了,但愿他平安无事吧!”
叶光瑄轻嗯了一声,又将古茂源怒斥魏筠的事了出口。
听完后的叶锦洪,再也忍不住,冷然一笑。
“这就急眼了么?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感慨之余,叶锦洪转身离去。
叶光瑄回到自己房间。
拔下正充电的手机,翻找出赵瑞龙的号码。
但想了想后,还是没有打出电话。
“这么大的事,不用我,他肯定都已经知道了。”
“反倒是魏筠这子,被古茂源一顿怒吼,今晚肯定翻来翻去都睡不着觉!”
放下手机,叶光瑄躺回被窝,准备继续睡觉。
今晚注定会有很多人彻夜难眠,但她却睡得格外香甜。
而另一边。
匆匆回家的古茂源,准备换一身便装去医院。
却被不熬夜打游戏,等在楼梯口的儿子古金阳叫住。
“我猜是葛老被送医院了吧?”
“没错,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居然吐得人事不省,不仅吐了你骆阿姨一身,自己身上也脏兮兮的,书房的地板上也吐了一大滩。”
罢,古茂源就要走。
“你等一下!”
古金阳点着一支烟,抽了一口后递给古茂源。
“哎呀,我这时候没心思抽烟了,我得赶紧去医院!”
“你去干嘛?你是医生,还是护士?”
古金阳眼神冷冰冰的问道。
“我……”
古茂源犹豫了一下后,伸手接过儿子递来的香烟。
猛吸了一大口后,满脸惆怅的问道:
“那你现在咋办?”
“一个字,等!”
古金阳一瘸一拐的,走回自己房间。
满脑子好奇的古茂源,连忙跟在后面。
“你的意思是,等医院那边的消息?”
古茂源进门后,顺手便将房门关上。
“没错,他要是问题不大,那自然最好,否则……”
“否则怎样?咱们背叛葛老吧?”
“我当然不是要你背叛葛老,我的意思是他情况不好,咱们要早点为自家做打算!”
拉开电脑椅坐下后,古金阳见父亲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转过身来,郑重其事道:
“事到如今,你还没看清楚形势吗?”
“一旦葛老身体不行了,就更没人依附他了,那咱们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咱们必须要未雨绸缪,做好最坏的打算,不然真等他倒了,就来不及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