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夜一进去,眉头当即皱了起来,他外层的龙袍已经湿了,索性将外袍褪下,袖口卷起,将绣着金线的龙袍团了起来,把眼前那一个布满灰尘的凳子仔细擦了擦。
宋仪看得目瞪口呆:“江澜夜,我没记错的话,你这每一件龙袍,工艺都不简单吧,单是这上面的图案,一丝一缕都是绣娘认真缝制的,价值千金,你你,从开始到现在,都浪费了多少件龙袍了。”
没想到宋仪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批判他,江澜夜忍不住失笑一声:
“衣裳而已。”
他仔仔细细地擦了好几遍,随后示意宋仪坐下。
宋仪一怔,还在发呆,江澜夜已经按着她坐下了,随后转过身去看这场雨变了没樱
她忍不住打量着江澜夜。
他脱了外袍,身上只有一件玄色锦缎里衣,被雨水浸湿后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
即便他身上沾染了尘土,那衣料上暗绣的龙纹依旧若隐若现,整个人不见丝毫的狼狈,反倒是被雨水打湿的发梢为他平添了几分...性福
宋仪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男色误人啊。
江澜夜随意将湿发往后一捋,露出额头,一转头就抓到了宋仪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视线,轻挑眉梢:“看什么?”
“啊?没...没什么。”
他唇角微扬,故意俯身凑近:“没什么?那你的脸怎么红了?”
他凑过来的时候,身上还留有雨水的气味,宋仪不由得浑身紧绷,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了在她没怀孕之前,两人一次又一次的混乱场面。
宋仪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行了,别站在门口这个地方,到时候你要是生病了我才不照顾你。”
罢,宋仪站了起来,将唯一干净的凳子搬去一旁,示意江澜夜坐下,然后她坐在了江澜夜的腿上。
江澜夜就这么抱着她,外面雨势愈发的大,甚至还升腾起了大片白茫茫的水雾,宋仪看在眼里,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
“江澜夜,你看你的根本就不准,雨越来越大了,根本就不会停。”
江澜夜干脆将脸埋入她的颈窝,不话了。
恍惚间,宋仪回忆起之前在军营的时候,那几日江澜夜精神紧绷,一到晚睡觉的时间不足两个时辰。
当时他们在阁楼上,商议完事情后,江澜夜就是以现在这样的姿势,抱着她沉沉睡了过去。
不过眨眼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宋仪觉得,下了这么大的雨,曹公公他们可能在打着伞找她和江澜夜,但是他们身处这个地方,只怕是找一都想不到他们会在这里。
她干脆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听着外面的雨声,也莫名会感到安心。
此时,宫门外。
方才那个太监淋着雨张望了半晌,确定宋仪从走进去到现在就没有出来过,当即伸手招呼了另外一个太监。
太监手中提着个格外沉重的篮子,篮子上盖了两层厚厚的黑布,又用石块压着,费力地提了过来。
“你快点!”
他苦着一张脸,篮子重重放在霖上,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还是很害怕:
“你确定吗?我还是有些怕,要不然...先算了?”
另一人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胡什么,我问你,除了今日这样的情况之外,你还能找到什么机会,啊?”
“可是这事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现在贵妃娘娘就在里面,等会我们就跑,把这篮子也扔了,谁能知道是我们?”
“可...可是...”
“别可是了,再犹豫一会这雨就要停了。”
罢,他从自己的袖口中掏出一包用纸包裹的白色粉末,静悄悄地走上前,将其洒在地上,让其顺着雨水不断往正殿的方向流去。
“快,把布掀开。”
“...万一它们出来的一瞬间,咬我们怎么办?”
“你是不是傻?我方才洒的那些白色药粉有什么用!”
......
宋仪知道江澜夜没睡着,她也没睡着,只是两人都很享受这难得的安静,平和地喘息着。
紧接着,宋仪忽然绷紧了身子。
她隐约间好似听见了细微的、黏腻的摩擦声,像什么东西贴着潮湿的地面缓缓游移。
但是外面的雨声格外大,她听不真切,某一刻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并未轻举妄动,只是默默竖起了耳朵。
那声音起初极轻,混在雨声中几乎难以察觉,但渐渐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
宋仪立即揪紧了江澜夜的衣袖,声音很轻:“江澜夜,你听到了吗?”
她抬眼看去,发现江澜夜竟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神情凝重,只是将食指竖起,放在唇边,不动声色地圈紧了宋仪的腰肢。
宋仪很少见到江澜夜这样凝重紧张的神情,一时间被吓得不轻,脸煞白。
殿外,数不清的蛇正簌簌爬过药粉浸染的水洼,鳞片与青砖摩擦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宋仪手指甲嵌入他的皮肉里,眼圈瞬间红了。
这动静,除了是蛇之外,还能是什么...
她真的很怕这些东西,时候在乡下的田野间曾见过一次没有毒的蛇,那次就已经将她整个人吓得魂飞魄散,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蛇了。
可是现在听这动静,很显然不是一条。
宋仪整个人开始发抖。
江澜夜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声音极低,还在安抚她:“不要怕,有朕在。”
两人缓慢地站了起来,宋仪双腿发软,几乎整个人是被江澜夜搀扶着的,不断往里退。
他们缓缓地走到了一扇窗边,窗子紧闭,布满灰尘,但是好在开口还算大,两人要是钻出去的话不成问题。
也就在这时,两人终于看见了那些蛇。
数十条蛇在地面上交织蠕动,鳞片反射出诡异的冷光。
它们缓缓地爬进门口,吐出的信子在空中颤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宋仪只觉得自己要晕厥过去了,要不是江澜夜一直紧紧地抓着她,看见这一幕的瞬间,她就已经浑身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