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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华言情小说网 > 悬疑 > 第九十八面 > 第6章 黑色毒素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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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甄颢,第一次,我听到有人和我,我的名字是光明美好的。

她叫苏莲,看上去如莲花一般的女孩子。

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可称得上是冰清玉洁。

莲,又比喻佛家称佛所居世界。如:莲宇是佛寺的别称;莲宗是佛教净土宗的异名。因西方极乐世界多生莲花,又叫莲邦,所以由慧远所创的修极乐净土的门派,也叫莲宗;莲界所指佛家净土世界。

她是那麽美好,她就算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就那麽美丽,那麽散发着纯洁的美丽。由内而外的乾净,我在她的面前自惭形愧。是的,我这种由内到外的肮脏的灵魂怎麽敢去仰慕?多看一眼或者是多思考一点都是对她的亵渎。

阳光太刺眼了,我长期生活在黑暗中,会被阳光杀死的。但我又那麽渴望阳光,黑暗中的飞蛾也很渴望阳光,我与飞蛾没有什麽不同。即使阳光会让我们灰飞烟灭,但还是想去接近,想去靠近,想去亲近,想去拥抱和亲吻那炙热的阳光,直至被烈焰焚烧的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她是那麽温暖,她的笑容,只一次便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融化了我的心,我感觉到轻松,我听到了冰面破碎的声音,我知道,我曾经历的苦难可能只是为了换得阳光的一次微笑,可能只是为了换得心灵得到莲花的一次净化。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甚至觉得人生圆满,我竟然又对神佛和希望产生了幻想。

那我因为各种事情,耽误了这一单,眼看着时间不够了,快超时了,心中更是焦急,脚下步伐加快但已经劳累没有得到休息的身体却不肯配合,不肯服从大脑想当然的指挥,慌乱中我左脚绊倒右脚狠狠地摔在地上,我下意识高高举起外卖。那一刻,我想得并不是身体会不会摔伤,我只有一个念头。

“外卖不能有事!”

我来不及爬起来便检查一下外卖包装和塑胶袋,查看是否有洒汤的问题。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鼓。不幸之中的万幸,外卖没有事情。我感觉不到疼痛,飞快爬起来,膝盖和裤子上的灰土使我狼狈不堪。

我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脸上沾着灰,裤子上左边膝盖的部分还破了一块,汗水混着灰土,留下一道道灰泥印子在脸上。我担心他嫌弃我的手,怕担心外卖脏掉,我特意把袖口翻出来,遮在手上,再用乾净的袖子口垫在手和外卖塑胶袋之间。她也没在意这些,笑盈盈地很自然地接过外卖。并没有对超出规定时间的斥责辱骂抱怨,也没有嫌弃怀疑外卖有没有被弄脏,她甚至都没有打开外卖看一眼里面是不是完好。

我不敢离开,因为这次超出时间又摔了一跤的意外,很容易得到差评甚至是投诉,我只期待她在骂过我之後可以消消气,哪怕打我几下也可以,因为我真的很需要钱。我怕了,我怕如果我没有钱可以在外面住,又要回到那个冷漠的家,那个连父亲都仇恨我的家!那麽窒息,那麽可怕,那麽无情,但又因为有血缘纽带连接着的家。如果没有这条血缘纽带,父亲恐怕早就把我踢出家门了。我还记得,父亲带我去做亲子鉴定,各个医院都去,大大的医院,但鉴定结果让他大失所望。我是他亲生的孩子,是有血缘的孩子,我的身上流着他的血。

我也恨过,为什麽其他家的孩子不用像我这样受苦。有许多家的孩子也是排行第二,为什麽却母慈父爱、兄友弟恭。其他人也很欢迎他们,为什麽只有我,只有我是“毒子”,为什麽只有我让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我不明白,但我被冠上“毒子”这个称号,似乎是从出生起便是了。年幼的我尚且会挣扎,会恐惧,会痛苦,会迷茫。但慢慢的,随着长大,习惯了孤独和流言蜚语,我已经习惯了躲避他人。

直至後来,我不得不离开家开始独立生活。我离开家的那一,父亲难得展露了笑容,他让母亲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还破荒地开了一瓶珍藏多年的好酒,相传是爷爷留给父亲的,在父亲结婚还有母亲生子的时候那种大日子都没有舍得打开尝一口。他不愿意遮掩他的喜悦,他也不愿意对我逢场作戏,哪怕只有一次。我年幼的时候他做不到,现在他更不会去做。他给我留下最大饿尊重,就是他没有去买两挂鞭炮放一放庆祝。

庆祝我终於滚出了这个家。

我很着急,担心下一单的时间不够,毕竟已经耽误了时间。但又担心差评或者投诉,毕竟那会让我一整的努力都付诸东流。我只能对她笑了笑,我不知道我的笑容是什麽样子,因为我已经很少去笑了。但我很会笑,因为我一直用笑来讨好他们。我记得学过一句俗话“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学以致用,用笑脸去讨好家里的每一个人,去讨好亲戚中的每一个人,去讨好村子里的每一个人。我知道我笑的不难看,因为我对镜子练习过,但从来没有达到过让他们满意的程度,因为他们还避我如瘟神。

我出生前一周,村子里突然开始闹狼,先是一只两只的丢鸡,丢鸭子,丢鹅这样的动物。村子里以为是黄鼠狼,但没人敢做什麽,因为村子里人都信奉黄鼠狼为黄大仙,大仙要吃你家的东西,谁敢不给。没人敢得罪黄大仙,也没人敢招惹黄鼠狼。直至过了几,村子里开始丢羊,丢牛,人们开始坐不住了,

“这肯定不是黄鼠狼叼走的。”

一个人站了出来,他提出了质疑,因为黄鼠狼不可能把羊和牛都咬死拖走,这应该是更凶猛的野兽。但村里人都害怕万一真的只是黄鼠狼,那得罪了黄大仙可是了不得的大罪,谁也不敢赞同他的想法,那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没有人敢和他站在一起,尽管觉得他的有道理。

後来,在我出生的那,那个人被狼咬死了。他手里拿着一根很粗的木棒,但无济於事,当猎户拿着土枪和钢叉赶到时,人已经被啃得肢体不全,只是右手依旧紧紧握着木棒,一双瞪的大大的眼睛盯着空,仿佛想不通又很恐惧。

他的老婆赶到了,猎户已经把狼驱走了。那些狼很聪明,没有受一点点伤。

他的老婆傻傻站在那里,虽然他经常打她,但她已经麻木了,而且夫妻那麽久,突然的死别让她不知所措。她都没反应过来呕吐,她走过去一点点捡起被狼啃过的骸骨,试图拼凑成一个人,仿佛她拼好了,她的丈夫就会回来。

但没有奇迹发生,如果有,也是出现在我的身上。

就在那一时刻,我出生了,出生便没有气息。母亲生我生的很艰难,我刚刚被接生婆接生出来,母亲就力竭昏过去了。接生婆拍拍我的屁股,我没有声音,身上又是青紫色的斑点。接生婆判定我是个死婴,清洗一下就打算抱给我父亲,谁知道,她刚刚跨出门,我便睁开眼对她一笑。

她吓得把我丢了出去,是家里养的大狼狗通人气,接住了我。却被闻声赶来的父亲误会大狼狗要吃我,直接抄起凳子一下子就把狗打死了。

接生婆把事情经过告诉了父亲,又我先是险些累死母亲,又差点憋死自己,而又让父亲误会,让父亲打死了忠心护主的忠犬染上了杀孽,是个毒人,放在以前都是要掐死的。

父亲一直养我到十八岁。

我不知道,一群连恶狼都不怕的人,为什麽会怕一个孩子,一个懵懂的,人畜无害的乖巧的孩子。

但那一,我知道,我的苦都结束了。她递给我一包散发着淡淡香味的面巾纸,她让我擦擦汗,还分了半杯奶茶给我喝。她也看着我笑,和我的假笑面具不同,她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感觉我会爱上她。

後来,我单膝跪地,只为撩到我想要的。

我是甄颢,真好,我遇到了她。

我的名字也许只给我带来了这一点点的运气。我遇到了苏莲,唯一一个愿意对我笑的人。

我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我爱她,非常非常爱。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这些诗词都是我如今才听过的,我为我的粗鄙感到自卑。我知道她很喜欢诗词歌赋。为了能让她注意到我,哪怕多看我一眼,我一有空闲的时间就去图书馆提升自己,借阅了诗词全集利用睡前时间去学习,并且决定每都要背下来一首优美的诗或者词才可以睡觉。我竟然坚持了下来,我先用纸笔把它抄写下来,加深印象。

结发为夫妻,

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

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

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

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

相见未有期。

我学习的第一首便是这首词。一开始只觉得温婉缠绵,应该是一首很好的词。我查阅了资料才知道它是西汉诗人苏武创作的一首五言诗。此诗是一首抒情诗,前四句夫妻恩爱,五句至八句写深夜话别,九句至十二句写黎明分手,最後四句写互勉立誓。我只觉得这首词再适合不过现在的我了,我歪歪扭扭地摘抄下了前几句。

结发为夫妻,

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

嬿婉及良时。

我很喜欢这几句,但看到自己这一手学生都不如的字,实在羞愧难当,把信纸揉搓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郑

“也许,我没有资格去喜欢她,我本就配不上她。她高高在上,锦衣玉食,我不过是个带着不祥之人诅咒的老鼠。”

仿佛一盆冷水减下来,我的热情几近於无。内心的渴望和现实的残酷加倍地摧残着我。

君不见黄河之水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她竟然能感受到我的消极,她能感受到我的感受,我明明已经很遮掩了,但她就是能感受到。她真的是个很温柔很善解人意的人,我答应了她,要去见她的父母。她很开心,交代了我许多事,大部分都是在让我安心,让我尽管放轻松,她她的父母都是很开明的,又很心疼她。

是啊,家里的独生子女,当然是掌上明珠,心中宝物。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从养尊处优,被爱浇灌长大的她,耀眼夺目。她似乎知道自己过於耀眼,在我面前她很顾及我的感受,所以她没有去夸奖炫耀她的父母,而是更多地在告诉我如何更好的应对。

为了不让她的父母看不起,我抓紧时间学习诗词知识,突击常用英语,甚至在莲的辅导帮助下掌握了一些数学常识。我知道莲的父母都是学识渊博之人,书香门第,我若是一问摇头三不知,自己哪有脸登门拜访甚至想求娶他们的宝贝女儿。莲安慰没关系的,但她也很尊重我的选择,她帮我买资料,帮我辅导功课,还买了英文和诗词的字帖来帮我练字。

终於,到了那一,我才发现真正最可怕的事!

我没有钱,我没有一套像样的衣服,哪怕是稍微正式一点的。

我想发疯,我买不起礼物,我在屋里转来转去,试图在缝隙中找到一些钱。比如,我放在哪里遗忘的红票票,哪怕是我不心掉入缝隙的硬币也可以。

徒劳无功。

我坐在单人床上,头上的吊扇吱吱呀呀地转,仿佛也在嘲笑我。

无能、无才、无财、无脸。

我终究只能屈服於命运吗?为什麽不公平都在我的身上,我为什麽要吃这麽多苦,我明明没有害任何人,为什麽!想改变命运,做个人上人都不行吗?

门开了,是莲来了,她带来了裁缝,就在我的的不足十平的出租屋里,破破烂烂的廉价出租屋里,窝窝囊囊的破旧出租屋里。挤了三个人,两个光鲜亮丽、衣冠楚楚;一个垂头丧气、破烂不堪。好像两位女神降临人世给穷人赐福一般。我机械地听从着裁缝的要求,举手、抬胳膊、伸腿、站直、收腹。接下来就是眼花缭乱的衣料选择和颜色等等。我听不懂,莲应答如流,最後决定三後去拿成品。

“放心吧,她们很专业。”

我的心仿佛被针紮了一下,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我知道,她是想给我体面,她知道我的难处,她知道我的性格不会告诉她。

三後,穿上新衣服,上了车。莲开车技术很好,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暗暗下决心也要把驾照考下来。到了门口才发觉,紧张的什麽礼物都没买,总不能空手进屋。莲挽住我的胳膊,递过来一大束鲜花。非常漂亮的花,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但我还是去了水果店,用身上剩余不多的全部家当买了一个中级水果篮。

我和莲挽着手进入了客厅。她的父母很热情地欢迎了我,很自然地结果礼物并且夸赞了一番。

她出生在这里,真的很幸运,因为我能感受到,这个家很幸福。

莲和她的母亲藉口出门买菜,我当然知道这是她们给我留的尊严。我终於和她的父亲面对面了,我能感受到一股威严。那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的爱,一位父亲对女儿未来的考量。

我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