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鲁肃之言,刘备顿感安心。
若能兵不血刃将陆逊纳入麾下,不仅于我汉军是如虎添翼。
于解救云长、复兴汉室之事也必能更加顺遂。
他当即决定,携鲁肃一同出征。
至于其余五位吴将,亦随军而行,只是软囚于帐,暂做参军,不允其领兵罢了。
刘备亦好生叮嘱,命军卒妥善看护,万不可怠慢五人。
……
西域,边陲。
寒日西斜,残阳的微光穿透铅灰色云层,落在西域草原的无名雪谷上。
将起伏的雪丘染成一片暗红,恍如凝固的血痕。
呼啸的朔风卷着冰粒,狠狠砸在曹操身披的玄色狐裘上。
扬起的裘领遮住了他半张脸,露出花白的长髯和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眸。
远处的地平线,鲜卑与匈奴联军的旌旗如墨点般散乱,马蹄扬起的烟尘还在寒风中缓缓弥散,像是未散的战云。
“丞相,胡寇向北而窜!”邓贤携轻骑,勒马回报。
“可得胡将否?”
“未……未得。”
曹操马鞭一指,冷然斥道:“你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大汉骑士,也都是孤亲手提拔的骁勇悍将,捉不到刘备也就罢了,怎么连个的胡人首领都抓不到?”
另一边的徐晃喘息着白雾:“丞相,胡人似早有预备。我军才出营列阵,他们便即刻奔逃;然其逃窜又不远遁,只在左近盘旋迁延,分明是有意扰我军心,甚为可厌!”
“嗯……”
曹操运了运气。
在敌饶地盘上交战,的确于己方甚为不利。
但他现在没别的办法。
要么漫无目的的走,遇山而绕,最后不知绕道何处;
要么咬牙破了这诸葛亮的疲扰之计,寻机一战定局,捉蛮夷之首,与其建盟!
可想擒酋首,又哪有那么容易。
正此时,张合带一队人马奔袭而归:“丞相!末将已侦得胡虏主营踪迹,其巢穴便在前方三十里之黑石山坳内!”
“可有伏兵?”
“末将察无足迹,应无伏兵。”
“好,整顿兵马,随孤攻之!”
众将勒马应喏。
“记着,夺其亲眷,以善待,可邀其会盟。万不可杀之!”
“喏!”
言罢,曹操双腿一夹马腹,率先冲入前方的雪海。
羌汉将士紧随其后,马蹄声如惊雷滚过草原,踏碎了枯黄的草茎,也惊起了成群的黄羊,它们四散奔逃,却很快被淹没在铁骑奔涌的声浪里。
三十里地,不到两个时辰即至。
鲜卑守军察觉到追兵,数十名胡人射雕手翻身下马,张弓搭箭,箭矢如流星般射来。
曹操俯身贴在马颈上,避开迎面而来的箭簇,同时反手从箭囊抽出一支雕翎箭,拉满长弓。
弓弦嗡鸣间,箭似离弦之电,正中最前一名射雕手的咽喉。
那匈奴人闷哼一声,手中的弓尚未落地,便已倒在血泊郑
曹操于中原之地,虽身经百战,然身为三军之主,多于后方指挥若定,很少与敌厮杀,武艺难免生疏。
而流落蛮荒之地,常食壮牛之肉,亲领兵交战,身体愈发康健不,武艺和箭法也愈发精湛,较之往昔更胜一筹。
一箭正中目标,曹操得意大笑。
“随孤冲之!”
曹操一声断喝,挥动马槊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
砍翻了一胡人杂兵。
又有二健壮的胡兵杀至,欲合夹击曹操。
未及曹操抽槊应敌,许褚、曹彰已策马而至。
许褚挥刀斩其一,彰挺戟毙其一。
汉羌将士趁机展开阵型,玄铁长枪如林般刺出,草原上顿时响起兵刃碰撞的脆响、战马的悲鸣与敌兵的惨剑
很快,曹操杀退了这股胡兵,得其营。
所谓的大营,就是一个个大大的毡帐,在呼啸的寒风中微微鼓荡。
帐内幽暗,隐约可见铁链拖拽的冷光。
那是各部族劫掠而来的奴隶,足踝皆被粗铁锁连环锁住,一环扣一环,将一条条鲜活的性命拴在冰冷的毡帐内壁。
时方大雪,漫琼屑如絮飘落,落满帐顶,也落进帐内缝隙。
奴隶们身上无一件厚实衣物,仅着单衫薄裤,早已被寒气浸得青紫。
他们不敢多动,只能紧紧挤在一处,借彼此微弱的体温抵御严寒,连睫毛都结了冰霜。
曹操有些无语。
从高岭入西陲,所见之事,多有部落纷争,残酷无比。
偶有汉民流落,形同猪狗。
“丞相,看这边……”张合探入头来。
曹操转身出帐,绕过两个毡帐,见一堆篝火。
一尸架在篝火上,一侧已经微微发焦。
散发出一股异样的肉味。
常征疆场,历遍生死的曹操一眼便认出,这是一具剥皮去头的人尸。
而且,似乎还是个幼童。
“明明有黄羊可猎,牦牛可食,缘何以人尸相炙??”
曹操紧握剑柄,不禁愤怒。
于绝境之时,他亦曾以人脯为军粮,但那时未阻兵变,逼不得已。
但此间胡人,明明可以狩猎,却仍以同类相食。
这是曹操无论如何也理解不聊。
徐晃经翻译解释后,上前道:“丞相,这是冻死的奴隶,据帐中人所言,比为省粮草,凡有奴隶殒命,或掷于犬舍饲喂猎犬,或令存活奴隶生食其肉。
而幼童少女者,肉味极佳,远胜黄羊,为酋首所食。”
“呕……”
曹操一阵干呕,许褚赶忙抚背。
过了一会,曹操喘匀了气,直起身。
“埋了吧,换头黄羊。”
“喏!”徐晃招呼部下去埋尸。
曹操看着眼前士兵们卸下烤架上的幼尸,不禁对身旁诸将感慨万分:
“孤昔日曾分匈奴之众为五部,使居晋阳汾涧之滨,冀其渐染王化,成为我朝之民。
然其族犷悍难驯,不循法度,孤尝以为化外之民,其性已属极端。
孰料今日所见,竟有更甚者,实出孤之预料。
昔年孤亦曾筹思,若益州之战能克,当迁强端所部五万氐人,令居扶风、水之地,以充长安边圉、绝其与刘备通联之念。
今观此奴隶相食、草菅人命之状,再思往昔徙族之策,方觉此念未必尽善,若教化不行,徒聚异俗之众,恐非安边之良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