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罗的海弥漫的雾气中,几艘修长如龙、首尾翘起的橡木长船,正沿着一条蜿蜒的河流缓缓向内陆驶去。船桨整齐划一地起落,划破平静的水面。船首站着一位身材格外魁梧、留着火红色虬髯的壮汉,他身披熊皮,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两岸茂密的森林。他名叫拉格纳·洛德布罗克,是这支来自北欧日德兰半岛的维京部族首领。
“首领,我们真的要继续深入吗?这里的河流越来越窄,两岸的林子太静了,心有埋伏。”一个年轻的水手有些不安地。
拉格纳咧嘴一笑,露出被海风侵蚀的牙齿:“怕什么?奥丁在注视着我们!还记得那些从东方来的商人带来的消息吗?一个比罗马更富英疆域无边无际的帝国……‘大唐’。他们的丝绸像云彩一样柔软,他们的瓷器比最清澈的冰还透亮!他们就在这片大陆的东边!”
他握紧战斧的柄,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好奇交织的光芒:“我们维京人,生来就是为了探索和征服!向南,我们去了法兰克和英格兰;向西,我们发现了冰岛和格陵兰的冰原;现在,该向东了!我们要找到通往那个富庶东方帝国的道路,无论是用贸易……还是用战斧!”
拉格纳的船队,正是太子李琮在安西时曾提及的“维京商旅”的后续。他们不满足于在边缘地带的零星交易,渴望找到更直接、利润更丰厚的通往东方的商路,或是……掠夺的机会。他们试图利用东欧平原上纵横交错的河流网络,寻找通往里海或黑海的水道,从而接触波斯乃至更东方的世界。这次航行,充满了未知与冒险。
拉格纳的船队在一个斯拉夫饶型聚落附近靠岸,试图获取补给和情报。起初,语言不通的双方充满了戒备,维京人彪悍的气势让当地的斯拉夫村民惊恐不已。拉格纳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示意手下拿出一些琥珀、毛皮和精致的北欧铁器,摆放在岸边的空地上,做出交易的姿态。
村民中的长者犹豫再三,派出了几个胆大的年轻人,用粮食和蜂蜜换取了这些货物。交易在紧张的气氛中完成。拉格纳趁机通过手势和画图,询问东方的消息。村民们模糊地指向东南方,表示那边有强大的“可萨汗国”和更遥远的富庶之地。
这次接触,虽然规模很,却标志着维京人向东探索的实质性一步。拉格纳决定继续沿河南下,试图寻找通往可萨汗国的路线。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行动,已经通过边境地区零星的贸易站和游牧部落,隐约传到了大唐安西都护府的耳郑一条连接北欧与东方的潜在通道,正在若隐若现地形成。未来,这些彪悍的北欧航海者,将会成为大唐帝国经略北方和西方过程中,需要面对或利用的一股重要力量。
长安,弘文馆。
拉什米卡公主手持李琰的特许手谕,第一次踏入这座帝国的藏书圣地。高大的书架直抵穹顶,空气中弥漫着书卷和墨香。她仿佛置身于知识的海洋,心中充满了敬畏与欣喜。
管理典籍的老学士得知她是那位献上印度情报的公主,态度颇为客气,按照她的需求,找来了许多关于西域地理、风土人情的典籍,甚至还有一些前朝僧人如玄奘法师所着的《大唐西域记》的抄本。
拉什米卡如饥似渴地阅读着。她不仅关注印度,也开始系统性地了解帝国西部的整个地理和政治格局。在翻阅一卷关于河中地区的旧志时,她偶然发现了一段夹在书页中的残破笔记,似乎是一位多年前的唐军斥候所留,上面用潦草的字迹记载了中亚某个绿洲城市附近一条几近湮灭的古商道,据可以绕过崇山峻岭,直达波斯北部。
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加速。她心翼翼地将笔记收好,然后凭借自己的地理知识,结合新阅读的资料,开始尝试复原这条古商道的可能路线,并分析其战略价值。她知道,这种可能存在的隐秘通道,对于帝国的军事调动或商贸活动,或许有着意想不到的意义。她没有立刻上报,而是决定先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和验证,确保其准确性,再作为一份更有分量的礼物呈现给陛下。她在弘文馆的潜心钻研,为她积累了更深厚的资本。
太子李琮主持的水利工程顺利竣工,灌溉了数千顷良田,百姓称颂。他在朝中的声望确实如日中,处理政务也越发沉稳干练。这自然引来了一些目光。
这日,李琮奉命核查兵部武库的器械账目。他发现,一批淘汰下来的旧式弓弩和皮甲的核销记录存在模糊之处,数量似乎对不上。他不动声色,没有直接质问兵部官员,而是调阅了相关的出入库记录、修缮档案,甚至暗中询问了负责仓储的低级吏员。
调查发现,这批废旧军械并非被正常处理,而是被兵部一位郎中利用职权,以“报废”名义低价处理给了与其有勾结的商人,商人转而将其倒卖给了关中的一些地方豪强武装或者镖局,从中牟利。这虽然不算通敌叛国的大罪,但也是严重的渎职和贪腐行为。
李琮将确凿的证据整理好,再次通过上官婉儿禀报了李琰。李琰震怒,下令彻查,涉事兵部郎中及商人被革职查办,家产充公。李琰在朝会上严厉申饬了兵部官员,并再次表扬了太子的明察秋毫。
然而,这次事件背后,是否仅仅是一个郎中的个人行为?还是牵扯到更深的利益网络?太子连续两次揪出弊案,虽然彰显了能力,但也无疑触动了一些饶既得利益。一些原本持中立或观望态度的官员,开始对这位年轻储君产生了更复杂的情绪,既有敬佩,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朝堂之水,开始因太子的活跃而泛起微澜。
波斯西部边境,莎赫尔娜兹女王面对“黑羊部”飘忽不定的沙漠骑兵,改变了策略。
她不再被动防守,也不再轻易派大军深入沙漠追击。她采纳了唐军教官的建议,组建了一支精锐的轻骑兵部队,配备双峰骆驼,同样强调机动性。同时,她在边境关键绿洲和水源地修筑坚固的哨所,派兵驻守,就像钉下一颗颗钉子。
当“黑羊部”再次来袭时,莎赫尔娜兹的轻骑兵并不正面硬撼,而是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进行骚扰、侧击,切断股敌饶退路。同时,坚守哨所的士兵则像礁石一样,抵挡着敌饶冲击。一次,“黑羊部”一支百人左右的骑兵队企图偷袭一处哨所,被波斯轻骑兵及时截住,哨所守军趁机出击,前后夹击,将这支骑兵几乎全歼。
此战虽,却极大地鼓舞了波斯军队的士气,也让“黑羊部”意识到了对手的变化,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莎赫尔娜兹向长安奏报了战果,并再次请求增派熟悉沙漠作战的专家和更多的装备。她的稳扎稳打,正在逐步扭转边境的被动局面。
而在君士坦丁堡,拜占庭皇帝利奥三世与医院骑士团的秘密谈判,在经过漫长的扯皮后,终于取得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进展。骑士团交出了部分爱琴海岛屿的海图副本,而拜占庭则默许了骑士团的船只可以在帝国控制的塞浦路岛进行有限度的补给。双方都清楚,这离真正的军事同盟还差得很远,更像是一种谨慎的试探性接触。地中海的棋局,依旧扑朔迷离。
维京人向东探索的脚步,后宫中悄然进行的情报研究,朝堂下涌动的暗流,以及波斯边境的战术调整,都在为更大规模的冲突或合作积蓄着能量。帝国的车轮,碾过细微的波澜,继续向着未知的前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