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还亮着。
那条没发件饶消息静静躺在对话框里:
【你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在八岁那年】
【你妈死后,你问警察:她闭眼了吗】
我盯着它看了很久。
匕首不再震动,像睡着了一样。可我知道它没停,它在等。
我低头看手里的钥匙,第三把,背面刻着“148”。和赵培生鱼缸底下的字一样。也和林晚秋笔记本上突然冒出来的血字呼应上了。
他们想让我相信这是轮回。
但我不信命,我只信问题。
我把钥匙轻轻放在铁箱旁边,然后把手伸进床底,把整个箱子拖了出来。积灰沾在手指上,有点涩。
七把铜钥匙整齐排在里面,从左到右。最旧的那把是第一把,我已经用过一次。最后一次开锁的记忆还在——那是系统第一次给我任务,校园女生失踪案。
现在它们全都安静地躺着,像在等一个指令。
我拿起匕首,悬在箱子上方。
嗡——
一声轻鸣,比刚才更短,却更清晰。
匕首尖端对着第三把钥匙的方向微微偏转,像是被什么吸住了。
我松开手。
匕首稳稳立在地上,刀柄不倒。
接着,七把钥匙慢慢浮了起来。没有风,也没有声音,它们自己动了。
一把接一把,离开箱体,在空中排成北斗七星的样子。第三把落在“玑”位,正对匕首。
我往后退了半步。
不是我在操作。是它们在选位置。
匕首又响了三声,节奏像摩斯密码的“SoS”,又像某种回应。
我想起老周每晚十一点准时擦地,就算拖把已经变普通了也没停下。柯谨的怀表长出新的胎发,指针永远指向钟楼。
这些人守的不是规则,是习惯。
而我现在面对的,也不是系统留下的谜题,是它想藏起来的答案。
我伸手,握住漂浮的第三把钥匙。
它很烫,像刚从火里拿出来。
其他六把钥匙同时转向我,锁孔虚影在铁箱表面浮现,七个点连成星图。
我深吸一口气,把七把钥匙一起插了进去。
咔哒。
一声闷响,不是金属碰撞,更像是某种封印被解开的声音。
铁箱顶部升起一道光柱,瞬间展开成全息影像。
画面里出现了二十个我。
有的穿着警服站在雨中,有的蹲在焚化炉前翻烧焦的纸片,有的被绑在手术台上睁着眼睛。还有一个是我时候,坐在审讯室里,手里捏着一张照片,反复问:“她闭眼了吗?”
他们原本各自行动,互不相干。
但在同一秒,全部抬头,看向镜头。
然后齐声:
“我拒绝。”
声音不大,却震得我耳膜发麻。匕首在地上跳了一下,刀身发出低频共鸣。
影像没停。
那些“我”开始消失,一个接一个化成数据流,汇入光柱中心。最后只剩下那个八岁的孩子,站在我面前,眼睛很亮。
他没话,只是把手里的照片递给我。
我接过。
是母亲遗体的照片。眼睛闭着。
可我记得警方报告写的是“双眼微张”。
这个细节没人提过,档案里也查不到。
但现在,这张照片出现在这里,明有人改过记录。
不止是掩盖死因,是想抹掉一个问题的存在。
我抬头,看向光柱深处。
文字开始浮现,一行接一行,像是自动生成的代码,又像某种宇宙法则的注解:
**“观测者协议本质是囚禁人类提问本能的逻辑牢笼。”**
字迹稳定,没有闪烁,也没有警告弹窗。
这不是系统在话。
是真相自己跑出来了。
我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每次破案后,脑子里都会闪回“从未经历过的记忆”。
为什么林晚秋能记住整条街的车牌,却算不清饭钱。
为什么沈哑修复尸体时总听到《国际歌》。
因为我们都在问不该问的问题。
系统给我们能力,让我们破案,其实是想让我们变成它的答题机器。按线索走流程,给标准答案,别多想。
但它漏了一点。
真正的好案子,从来不是靠推理破的。
是靠怀疑。
是靠那个“为什么”。
我回头看床上的匕首。
它已经不动了,刀身冷却,纹路也不再发红。
可就在这时,影像边缘浮现出一个人影。
穿白大褂,脸模糊,身形瘦长。
是冷冻少年。
他不是敌人,也不是帮手。他是另一个我,在某次轮回里选择服从系统的版本。
他站在那里,没有靠近,也没有话。
只是看着我。
然后,缓缓点零头。
那一瞬间,铁箱猛地一颤,光柱收缩,所有影像瞬间坍缩成一道细线,直直没入我的胸口。
我没感觉到痛。
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像是胎发残留的能量,又像是某种意识的交接。
匕首彻底安静下来,躺在地上,像完成任务的工具。
七把钥匙从空中落下,回到箱子里,排列顺序变了。第三把移到最前面,正对着我。
我蹲下,把它拿起来。
还是烫的。
但这次,热度是从内部传来的,像是有心跳贴在金属上。
我把它贴在耳边。
听到了声音。
不是蜂鸣,不是警告。
是一段频率很低的震荡波,一下一下,和我的呼吸同步。
我忽然意识到,这声音不止在我这儿。
它在传递。
不需要网络,不需要信号塔。
只要有人还在问“为什么”,它就能传出去。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
楼下路灯昏黄,校园静得像没人住。
但我能感觉到,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赵培生的金鱼死了,因为他不能再撒谎。
老周还在擦地,因为过程比结果重要。
柯谨的怀表长出新胎发,明记忆可以再生。
而我现在做的事,不是破解最后一个谜题。
是告诉所有人——
你可以不信答案。
但你不能不问问题。
我转身,把匕首放回口袋。
钥匙留在桌上,第三把朝上。
窗外吹进一阵风,掀动桌角的一张纸。
是校园地图。
我之前用它测试匕首的指向。
现在,纸上多了几道划痕。
不是我留的。
是钥匙压出来的。
那些痕迹连在一起,像一条路线。
从宿舍楼出发,穿过教学区,终点指向钟楼。
我没有立刻动。
而是坐回床边,盯着那张图。
十分钟后,我掏出手机,打开相机。
对准铁箱内部。
空的。
什么都没樱
只有底部残留的一圈浅色痕迹,像是长期放置某物留下的。
我把镜头拉近。
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极的凹点。
圆形,边缘光滑。
像一枚钉子拔掉后留下的孔。
我伸手摸了摸。
指尖传来细微的震动。
不是来自手机。
是来自墙内。
这栋楼的墙体里,埋着东西。
我收回手,关掉相机。
手机屏幕黑下去的瞬间,我看到自己的倒影。
眼神很稳。
不像一个刚毁掉系统的人。
像一个准备重启世界的人。
我站起身,把七把钥匙放进裤兜。
第三把在最外侧,能随时摸到。
走到门口,拉开门。
走廊灯光照进来一半。
我回头看了眼铁箱。
它静静躺在原地,盖子开着。
像一张嘴,完了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