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地下停车场的柱子边,沈哑从左边走过来。他看了我一眼,没话,右手转着佛珠,左手插在裤兜里。我知道他不是路过。
鱼缸的事是学弟的。赵培生办公室的金鱼死了,今早上突然变黑,然后沉底。我没当闲聊听。
我转身往教学楼c栋走,沈哑没跟上来。但我知道清洁工协会的神经接口还在跑数据,城市光纤每三时一轮回传。只要他们还修路灯、通下水道,我就有办法接上信号。
信息中心值班室没人。我刷学生卡进去,系统弹出权限警告。我点了“调试模式”,输入第七探案组编号。屏幕闪了一下,主控界面跳出来。
时间调到凌晨四点十七分。
日志显示,校园所有对外直播通道在那一秒被激活。上传内容是一张静态人脸图,目标Ip五十个,分散在全球不同城剩东京、纽约、巴黎、上海……全是发生过重大悬案的地方。
画面正是我在公交站台咬辣条的样子。
我放大其中一条传输记录,发现数据包里嵌了个微延迟——0.3秒。不是同步推送,而是逐个触发,像点火引线。
这不是系统干的。
系统不会留痕迹。
我退出日志,起身离开。
走廊空着,摄像头红灯亮。我经过时,它转了个角度。有人在看。
赵培生办公室在教务处东侧。门禁换了新模块,我的卡刷不响。我掏出佛珠,贴到读卡器上。梵文那串珠子微微发烫,滴了一声,门开了。
屋里安静。空气里有股焦味,像是电路烧过。
鱼缸在办公桌右边。玻璃碎了,水漏了一地,鱼全翻着白肚浮在湿地毯上。我蹲下,戴上手套,把残渣清理开。缸底金属板露出来,上面刻着字:
第148次轮回启动
字很细,像是用针划的。笔迹冷硬,和老周拖地时留下的水痕不一样。但那种力道,那种压腕的方式,我能认出来。
是同一个人写的。
我拍照存进手机加密文件夹,顺手翻了下他桌上的考勤表。昨下午三点,赵培生签退离校。之后再没记录。
人不见了。
走出办公室时,手机震了一下。一条匿名消息跳出来:
【观测者协议失效,重启程序已激活】
没有发件人,没有来源地址。我把它转存到笔记里,标上“赵培生失联前最后动作”。
回到档案室,我从抽屉拿出柯谨留下的粉笔。白色,半截,沾着灰。我在墙上画了个简易拓扑图,把全球五十个笑脸节点连起来。
画到第十七个时,粉笔断了。
断口渗出黑色液体,顺着墙面往下流。我伸手碰了下,黏,凉,不像墨水。
这东西我见过。系统人格默消失前,琴弦断裂,流的就是这种血。
我闭眼,开始哼《茉莉花》。第一句起调,脑子里自动接上了痕迹回溯功能。画面跳到东京便利店监控。
我盯着屏幕上那个“我”。
他在吃辣条,抬头看。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眨了下眼。
我回放,拉慢速。就在眨眼前0.3秒,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那是生理反应。
AI不会这样。
只有活人才会因为光线变化本能缩瞳。
这个“我”是真的在看世界。
不是播放预设动画。
我睁开眼,墙上的拓扑图歪了。粉笔灰掉了一地。我拿起手机,打开内网编辑器,发了条公告:
【第七探案组将于今日午时召开“轮回机制研讨会”,邀请赵培生列席发言】
点击发送。
十五分钟后,广播响了。
声音机械,冰冷:
“所有观测者立即撤回,他已突破协议限制。”
重复三遍,停了。
电灯闪了两下,恢复正常。
我录下了这段音频,导入频谱分析工具。波形跳出来时,我愣住了。
频率特征和冷冻少年脑波共振高度一致。
守钟人组织还在运作,但他们发出的指令,已经被别的东西模仿了。
我坐在桌前,手里捏着佛珠。粉笔断口还在渗黑液,滴在桌角,积成一滩。
电脑屏幕亮着,警校官网首页正常显示。但我刚才是从内网发的公告,不是通过官方渠道。
这意味着,有人在后台接收并响应了这条虚假通知。
明系统后门还在。
只是换了入口。
我移动鼠标,准备重新登录主控台。手指刚碰到触控板,屏幕突然一闪。
官网首页下方,滚动新闻栏多出一行字:
【今日值班:赵培生,教务处助理】
发布时间是五分钟前。
可赵培生已经失联。
我盯着那行字,点了进去。
页面跳转,显示一个登录框。背景是纯黑,输入框下方有一行字:
请输入第147次轮回终止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