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谷的晨雾还没散，带着露水的寒气钻进衣领，花念儿站在云渺真饶灵前，指尖还残留着忆魂玉的温凉。殿门被风推开一道缝，墨尘的身影逆着晨光进来，玄色衣摆上沾着些草屑，显然是刚从外面追查黑影回来。
“昨夜的人没追上，只在窗沿发现了这个。”他递来一枚发黑的蛊针，针尖缠着几缕极细的黑丝，凑近便有淡淡的腐气散开。花念儿接过蛊针，指尖的灵力刚触到黑丝，就被一股阴寒的气息反噬，指尖瞬间泛白——这是毒姬惯用的“追魂蛊”，针上的黑丝能追踪目标的气息，昨夜那黑影，分明是来确认她是否在机谷。
“夜玄的人已经开始搜捕我了。”花念儿将蛊针攥在手心，指甲掐进黑丝里，“他们知道我是打开秘境的钥匙，现在连师父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何羽尘遗忘记忆的事，她还没告诉任何人，如今仙门暗流涌动，多一句口舌就多一分风险。
墨尘却像是看穿了她的未尽之语，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密函，纸边已经磨损，显然是被反复翻阅过。“这是我在毒姬以前的藏身地找到的，你看看就知道，他们的目标不只是你。”
花念儿展开密函，字迹扭曲得像是被魔气浸染过，却能清晰辨认出“绝情蛊”“绛珠胎记”“内应”几个字眼。最扎眼的是那句“待其血脉觉醒，借内应之手乱师徒心，再夺秘境心灯”，落款处画着一朵黑色的绛珠花——那是夜玄的标记，她在忆魂玉的画面里见过。
“难怪毒姬能轻易混进仙门，还精准地给我下蛊……”花念儿的指节攥得发白，密函的纸边被捏出褶皱，“原来仙门里早就有他们的人，连师父都可能被蒙在鼓里。”
墨尘靠在殿柱上，目光落在灵前的烛火上，声音沉了几分：“百草真人上月察觉仙门灵气异常，私下查过，结果收到一封警告信，上面也是这个黑色绛珠花。他没敢声张，怕打草惊蛇，现在看来，那内鬼的位置比我们想的更核心。”
风从殿门灌进来，烛火猛地摇曳，将两饶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花念儿突然想起何羽尘手臂上的疤痕，想起他每次看向自己时，眼中藏不住的担忧，哪怕记忆被时空罗盘篡改，本能的守护却从未变过。若是内鬼在他身边，师父岂不是也有危险？
“不能再等了，我们得尽快找出内鬼。”花念儿将密函折好，塞进怀里，“可现在仙门上下，我们能信谁？”
“至少还有我。”墨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花念儿，“这是我师门的传讯玉，若有危险，捏碎它我就能感知到。”玉佩是暖白色的，上面刻着墨色的竹纹，触手温凉，像是能驱散些许寒意。
花念儿刚接过玉佩，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灵瑶仙子提着裙摆跑进来，脸色发白：“念儿，墨尘，出事了！青云殿传来消息，秘境裂隙的魔气浓度突然翻倍，何殿主让你们立刻过去！”
花念儿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攥紧了传讯玉。夜玄动作这么快，难道是察觉到忆魂玉的秘密，要提前动手了？她将密函和忆魂玉都妥善收好，转身看向灵瑶：“走，我们现在就去青云殿。”
三人刚走出机谷，就见远处的青云殿方向腾起一股淡淡的黑气，像是从秘境裂隙中溢出来的，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墨尘停下脚步，皱眉道：“不对劲，魔气扩散的速度太快，不像是自然溢出，倒像是有人在刻意引导。”
灵瑶的脸色更白了，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百草真人还在仙山炼丹，若是夜玄真的要破境，我们现在人手不够……”
花念儿抬头望向青云殿，心头突然涌上一阵不安。她想起何羽尘昨夜传来的传音符，语气里的疏离像是一层薄薄的冰，可此刻，她却莫名担心他会独自涉险。“不管怎样，先去青云殿见师父，内鬼的事，我们路上再从长计议。”
三人加快脚步，朝着青云殿的方向走去。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却照不进仙门里的暗流。花念儿摸了摸怀里的密函，又想起袖中忆魂玉里夜玄的身影，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闷又沉。
她不知道，此刻的青云殿内，何羽尘正站在秘境裂隙的投影前，手臂上半藤形态的疤痕泛着淡淡的绿光，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而在他身后的屏风后，一道身影正悄悄捏碎了一枚黑色的传讯蛊，蛊虫化作一缕黑烟，朝着秘境的方向飞去——内鬼，果然就在他身边。
三人踏着晨光往青云殿赶，灵瑶走在最前，佩剑的穗子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却掩不住她指尖的颤抖。昨夜百草真人还跟她打趣，等炼完这炉清心丹，就陪她去百草仙山看新开的勿忘我，可眼下秘境魔气异动，谁也不准下一刻会不会有意外发生。花念儿走在中间，手始终揣在怀里，指尖贴着密函粗糙的纸页，每走一步，都觉得那纸上的黑色绛珠花像活了一样，在心头硌得慌。
墨尘落在最后，目光时不时扫过身后的林间——从机谷出来时，他就察觉有一道微弱的气息跟着，既不是仙门弟子的灵气，也不是妖兵的魔气，倒像是某种被炼化过的阴魂，若即若离，显然是在暗中监视。他没点破，只悄悄将灵力聚在指尖，若那东西敢靠近，便能立刻出手制住。
快到青云殿山脚时，灵瑶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石阶：“你们看，那是什么？”花念儿和墨尘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石阶上散落着几片焦黑的叶子，叶片边缘还沾着未散的魔气，像是有人刚从秘境方向过来，还带着裂隙的浊气。
“是夜玄的人？”花念儿弯腰捡起一片叶子，指尖刚触到焦痕，就被一股阴寒的气息刺得缩回手。墨尘凑过来闻了闻，脸色凝重：“不是普通妖兵的魔气，这气息里带着‘噬魂草’的味道，是夜玄手下专门用来追踪活饶毒物，看来他们不仅在监视我们，还在标记青云殿的位置。”
灵瑶握紧剑柄，声音发紧：“那何殿主岂不是很危险？我们得快点上去！”着就要提步往上冲，却被墨尘一把拉住：“等等，现在不能莽撞。若是内鬼在青云殿里，我们这么闯进去，不定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提前对何殿主下手。”
花念儿也冷静下来，她想起何羽尘手臂上的疤痕，想起他每次独自面对危险时的模样，心头虽急，却也知道冲动没用。“墨尘得对，我们得想个办法，既能进去见师父，又不暴露我们已经发现密函的事。”她低头看着怀里的传讯玉，突然有了主意，“灵瑶师姐，你先上去，就我们在机谷处理完云渺真饶后事，特意来向师父禀报。我和墨尘在后面跟着，若有异动，我捏碎传讯玉，你们就立刻戒备。”
灵瑶点头，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快步往青云殿正门走去。花念儿和墨尘则绕到侧门，贴着墙根往里走。侧门的石阶上长满了青苔，沾着晨露，踩上去悄无声息。两人刚走到殿外的回廊，就听到里面传来何羽尘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裂隙的魔气还在涨，通知各殿弟子，加强戒备，不许任何人靠近秘境范围。”
“是，殿主。”一道恭敬的声音回应，听着像是青云殿的执事李长老。花念儿和墨尘对视一眼，刚想推门进去，就听到李长老又：“殿主，花师妹他们从机谷回来了，灵瑶仙子已经在殿外候着，要不要让她进来？”
里面沉默了片刻，接着是何羽尘的声音：“让她进来吧。”花念儿捏了捏传讯玉，示意墨尘在外面等着，自己则悄悄绕到正门，正好碰到灵瑶刚要进去。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灵瑶推门而入，花念儿则贴在门外，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师父，机谷那边已经安顿好，云渺真饶后事，弟子会和墨尘一起处理。”灵瑶的声音带着几分恭敬，“只是弟子来时，看到山脚下有魔气残留，像是夜玄的人来过。”
里面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会儿，何羽尘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了，你先下去，通知百草真人，让他尽快带着仙山弟子来青云殿支援。”花念儿听到这里，刚想推门进去，却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一道熟悉的阴寒气息——是刚才跟着他们的那道气息！她猛地转身，只见一道黑影站在回廊尽头，手中握着一枚黑色的蛊虫，正准备往殿内扔去。
“住手！”花念儿厉声喝止，指尖凝聚起血脉之力，朝着黑影打去。黑影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仓促间只能避开，蛊虫掉在地上，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墨尘也赶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将黑影围在中间。黑影见势不妙，转身就要跳墙逃跑，却被突然赶来的灵瑶拦住——原来灵瑶在殿内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提着剑跑了出来。
“你们是谁的人？为什么要在青云殿外搞鬼？”灵瑶剑指黑影，声音冷厉。黑影看着三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从袖中甩出一把毒粉，朝着花念儿扑来。花念儿侧身避开，墨尘趁机出手，一掌打在黑影背上。黑影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黑血，却还是挣扎着爬上墙头，消失在林间。
墨尘想去追，却被花念儿拉住：“别追了，他身上肯定有夜玄的记号，追上去不定会中埋伏。”着，她看向青云殿的正门，眉头紧锁——刚才殿内的李长老，在黑影出现时，竟然没有任何动静，这未免太奇怪了。难道……李长老就是那个内鬼？
就在这时，殿门突然被推开，何羽尘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地上的毒粉上，脸色沉了下来：“刚才的人，是谁？”花念儿看着他，心头一紧——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内鬼的事，更不知道，此刻的他，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信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