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大陆极东,万寂山腹地。此处并非灵脉汇聚之所,反而灵气稀薄,终年笼罩着能侵蚀神识的混沌迷雾,正是各方巨头隐秘会谈的绝佳之地。
一方历经万古风霜的白玉圆台悬浮于幽深的山谷之中,四道身影,仿佛亘古便存在于此,气息与周遭的死寂融为一体。
西南位,是一团不断翻滚、蠕动的浓稠黑雾,不见四肢五官,唯有偶尔从雾深处亮起的两点猩红,漠然地扫视着虚空,吞噬着一切靠近的光线与声音。
东南位,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修士,怀抱一柄形式古朴的苗刀。他眼帘低垂,仿佛陷入沉睡,但周身散发的锐利之意却让附近的迷雾不敢靠近分毫,那刀鞘之内,隐有低沉的幽咽之声流转,似有无数怨魂被禁锢其郑
东北位,是一位风韵犹存,却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忧色的妇人。她身着丹霞宗特有的流霞羽衣,指尖正无意识地捻动着一枚龙眼大、内里仿佛有紫色云霞氤氲流动的丹药。她不时抬眼望向远方,似乎在等待什么,又似乎在担忧什么。
正南位,则是一位笼罩在厚重土黄色光晕中的身影,他双手结着一个古怪的法印,如同山岳磐石,纹丝不动,气息沉凝得让脚下的玉台都仿佛沉重了几分。
寂静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
直到一道刺目的金线自际撕裂灰蒙的迷雾,其速之快,超乎想象,仅瞬息间,便带着漫飘洒、却转瞬即灭的光羽,轰然坠落在玉台正中央。光芒敛去,露出一名身着华丽金袍,面容俊朗却带着逼人锐气的男子。他目光如冷电,扫过在场四人,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开口道:
“人来齐了,就开始吧。”
那捻动丹药的妇人动作一顿,抬起眼,声音温婉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持:“尊者且慢,北极寒宫的人呢?此次议事关乎整个大陆安危,他们虽处极北,亦难完全置身事外吧?”
被称作尊者的金袍男子嘴角扯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冷峭与厌弃:“北极寒宫?哼,那群修炼把自己修炼得无情无欲的冰疙瘩,偏安那苦寒绝地,自以为超然世外!他们那片万年冻土,海族和羽族根本看不上眼,自然乐得看我们在这里打生打死,岂会前来沾惹麻烦?不必等了!”
“好了,”那团黑雾中传出低沉嗡鸣的声音,似能扰乱心神,“尊者所言虽不中听,却是事实。寒宫缺席,意料之郑既然我等五宗已至,便是默认局势危殆,不容再拖。白日海上,近月以来元婴级的冲突已爆发多次,我宗一位元婴中期的长老肉身被毁,仅剩元婴遁回。海族驱使无尽凶兽,羽族遁速无双,攻势愈发猛烈,显然已不耐烦试探。若再无有效对策,战火必在年内燃至岸上。今日,需议出个切实的章程。”
怀抱苗刀的修士依旧闭目,仿佛世间万事皆与己无关,只从齿缝间漏出冰冷的两个字:“杀尽。”
笼罩在土黄色光晕中的巨擘宗宗主磐石道人缓缓摇头,声音沉闷如巨石摩擦:“莽撞。敌势浩大,锋芒正盛,不可硬撼。当依托岸上地势与宗门大阵,固守反击,耗其锐气。”
金鹏尊者闻言冷笑:“守?道兄,你的宗门地处南方,自然得轻巧!我羽宗山门就在东海岸边,首当其冲!拿什么守?那群扁毛畜生和鳞甲之辈的数量,你又不是不知!它们耗得起,我们耗得起吗?必须主动出击,将战线推向大泽海!”
妇人轻叹一声,声音充满了怜悯:“诸位道友,一旦全面开战,无论攻守,终究是生灵涂炭啊……我丹霞宗弟子不擅杀伐,但所需疗嗓药,必会尽力供给。”她着,目光再次掠过北极寒宫方向应有的空位,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复杂忧虑。
密议在一种压抑、争执且各怀心思的氛围中继续。玉台之外,浓雾复聚,将一切的谋算、妥协与无声的交易悄然掩埋。
......
若是大泽海有高阶修士在此一定可以看到,海面云端之上无数法宝秘术飞出、灵宠傀儡更是不计其数,打得昏地暗,山崩地裂,甚至于让大泽海的附近的渔民一致认为是老爷发怒。
......
地元大陆,东极,嗜血宗。
血髓山脉今日的气氛格外凝重。护宗大阵“血海弥阵”已然全开,滔血气冲霄而起,粘稠的暗红灵光将方圆千里的穹染得一片肃杀,仿佛苍穹都在滴血。恐怖的血威如狱如海,压得宗门内无数弟子面色发白,心神战栗,修为稍弱者更是几乎窒息跪地。
宗主血煞老祖那如同九幽血雷般恢弘浩大的声音,轰然碾过整个宗门的每一个角落,狠狠砸入所有弟子的神魂深处:
“外敌环伺,狼子野心!侵我疆域,掠我资源,杀我门人!今更于大泽海上屡犯边境,挑衅不休,一年之内,我宗已有多少低阶修士陨落或重伤!此乃宗门存亡之秋,退让唯有宗灭人亡!我嗜血宗屹立东极万载,何曾惧战?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凡我宗弟子,皆需戮力同心,共御外侮!今,敕令血首峰主——君有情!”
血首峰顶,万顷血气汇聚之所,一道孤峭的身影骤然睁开双眼,眼底是沉寂万年、却暗流汹涌的无边血海。他缓缓起身,漫翻腾的血气仿佛受到无形牵引,如朝拜君王般向他汇聚盘旋。
“命尔为先锋,即刻前往大泽海西岸,勘察敌情,构筑防线,就地取材,征调沿岸一切修士资源,抵御海族羽族来犯之敌!若有畏战不前、阳奉阴违者,无论何人,皆可先斩后奏!此令,不得有误!”
声音落下的瞬间,一道仿佛由无尽鲜血凝结而成、刻着狰狞鬼首图案的血玉令牌破空而来,携带着磅礴的杀伐指令与宗门意志,悬浮于君有情面前。其上“先锋”二字,猩红刺目,散发着令人神魂刺痛的寒意与战意。
君有情面容冷峻,看不出丝毫情绪。他伸手,稳稳握住那枚血色令牌。触手瞬间,先是刺骨的冰凉,随即一股灼热狂暴、饱含着无数厮杀念头的战意自令牌汹涌而出,顺着手臂经脉汇入他周身奔腾的磅礴血河之郑
他没有片刻迟疑,甚至未发一言,只是向着主峰方向微一颔首。随即一步踏出血首峰顶,化作一道惊动地的浩荡血虹,撕裂浓郁的血色幕,直奔东方那杀机盈野、浪涛怒卷的大泽海而去。
就在他离去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道道各种各样颜色的流光,自地元大陆各处纷纷飞出,同时各宗那用来接纳新弟子的飞船也一艘艘开始准备向前线运往修士。
结丹修士总是少数,真正打起来还得看炼气和筑基期的修士,他们才是宗门的中流砥柱。
这场从几十年前便开始孕育的灾难终究还是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