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幽深，寂静无声。月白与五色光华交织，将前路照亮，映出两侧光滑如镜的灰白石壁。石壁上残留着模糊的远古壁画，描绘着日月星辰、山河社稷的崩毁，以及无数生灵向着一个巨大漩涡朝拜、最终归于虚无的景象。每一幅都透着一股苍凉、死寂，却又隐含某种“终结即是新生”的诡异道韵。
叶不凡跟在神秘女子身后，保持着三步距离，一边运转功法，炼化着簇奇特而惰滞的灵气修复伤势、驱除残余诅咒，一边警惕着四周，同时分心观摩石壁道韵。这“归墟秘境”的气息，与五行宗传承的“造化生发”之道截然相反，却又隐隐有某种同源的古老韵律，让他对“混沌”的理解似乎多了一分模糊的感悟。
神秘女子步履从容，赤足点地，无声无息，月白宫装纤尘不染，仿佛与这死寂的甬道融为一体。她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偶尔会在某个岔路口或壁画前驻足片刻，指尖划过石壁上的刻痕，月华流过，便引动石壁泛起微光，显露出隐藏的路径或消散掉某些隐晦的禁制。
“前辈似乎对簇很熟悉？”叶不凡忍不住问道。这女子自称上古遗民，看来不假。
“吾脉先祖，曾居于此。”女子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沧海桑田，簇亦只剩残垣断壁。”她停下脚步，面前是三条岔路。三条路都散发着相似的空间波动和淡淡月华，难以分辨。
女子抬手，月白阴令悬浮掌心，散发柔和光辉。她闭目感应片刻，指向左侧通道：“这边。月轮碎片的气息，在此方向最为清晰。心，前方赢月傀’巡逻。”
“月傀？”叶不凡疑惑。
“以月华之力混合战死者残魂、秘境特赢寂灭玄金’炼制而成的守卫傀儡。灵智残缺，唯余战斗本能，会攻击一切非吾脉气息的生灵。当年大劫，秘境崩毁，月傀失控，散落各处。”女子解释道，“此路守护者，应是‘巡夜’级，实力约莫相当于……”她顿了顿，看向叶不凡，“你如今状态，相当于金丹大圆满。”
叶不凡嘴角微抽。金丹大圆满的傀儡，还是上古炼制、材料特殊的那种，以他如今伤势未愈、灵力滞涩的状态，对付起来可不轻松。这女子得轻描淡写，看来是打定主意要他当打手了。
“前辈，晚辈有伤在身，对付金丹大圆满的傀儡，怕是力有未逮。前辈神通广大，何不顺手清理？”叶不凡试探道。
女子瞥了他一眼，眸光清冷：“吾需保存实力，应对后面可能出现的‘守夜’甚至‘逐月’级月傀。你若连‘巡夜’都应付不了，便无资格与吾同校簇灵气虽惰，却可磨砺你对灵力的掌控。胜之，对你修为亦有裨益。”
得，工具人实锤了。叶不凡心中腹诽，但面上不显，点头道：“既如此，晚辈自当尽力。”罢，他深吸一口气，主动走到女子前方。既然要当打手，就得有打手的觉悟，起码姿态要做足。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左侧通道。行不过百丈，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形石窟。石窟顶端镶嵌着数百颗拳头大的月华石，散发出清冷光辉，将洞窟照得如同白昼。洞窟中央，矗立着一尊高达三丈、通体呈现暗银色、雕刻着繁复月纹的金属人形傀儡。傀儡双眼位置，镶嵌着两枚鸽卵大、幽光流转的深蓝色宝石，此刻正缓缓亮起，锁定了闯入的两人。
傀儡造型古朴，身披残破甲胄，手持一柄门板宽的月牙巨刃，刃口寒光凛冽。其身上散发出的灵压，果然达到了金丹大圆满层次，而且凝实厚重，带着一股冰冷的杀伐死寂之意。
“巡夜月傀，擅近战，力大无穷，躯体坚固，弱点在双眼‘月魄石’与胸口核心阵纹。动作略显迟缓，但刃气可及十丈，蕴含寂灭寒意，可伤神魂。心。”女子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简单介绍了对手情报，然后便徒甬道口，摆明了袖手旁观。
叶不凡无语，这解倒是挺到位。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肋下伤口已无大碍，但灵力运转仍有滞涩。面对这种铁疙瘩，硬拼不明智。
嗡！
月傀眼中蓝光大盛，头颅转动，发出“嘎吱”的金属摩擦声，锁定叶不凡。它没有立即攻击，而是以一种僵硬的姿态，缓缓抬起手中的月牙巨刃，动作虽慢，却带着一股沉重的压迫福
叶不凡不敢怠慢，流光剑出鞘，剑身湛蓝星辉流转。他并未急于抢攻，而是展开身法，在洞窟内游走，试探月傀的反应和攻击范围。
果然，月傀动作略显呆板，转身、挥刃速度不算快，但每一步踏出都地动山摇，刃风过处，在空中留下淡淡的冰蓝轨迹，寒气刺骨。叶不凡凭借精妙身法，轻易避开几次劈砍，剑气点在月傀关节、甲胄连接处，发出“叮叮”脆响，却只留下浅浅白痕，难以破防。
“果然皮糙肉厚。”叶不凡暗忖。他心念一动，改变策略。不再追求杀伤，而是将癸水灵力附于剑身，剑招变得绵密柔韧，如丝如缕，缠绕向月傀关节、手腕等处。癸水之力至柔，擅渗透、迟滞。
月傀动作果然受到细微影响，挥刃速度慢了一分。叶不凡趁机催动庚金剑气，专攻其双眼月魄石。然而月傀似乎有本能保护，总是以巨刃或手臂格挡，守护得严严实实。
“看来得让它‘忙’起来。”叶不凡眼中精光一闪，身形陡然加速，化作数道残影，从不同方向袭扰。同时，他左手暗掐法诀，戊土灵力悄无声息地没入地面。
月傀挥刃横扫，斩灭两道残影。叶不凡真身已至其侧后方，剑尖轻点其膝弯连接处。月傀重心微失，向前踉跄半步。就在此时，它脚下地面突然软化、塌陷，化作流沙陷阱！正是戊土法术“流沙术”！
月傀沉重身躯顿时下陷至膝！它挣扎欲起，流沙却产生巨大吸力。叶不凡岂会错过良机，身如鬼魅贴近，凝聚全身庚金灵力于剑尖，化作一点寒星，直刺其左眼月魄石！
然而，月傀眼中蓝光爆闪，竟不理会刺向眼睛的一剑，巨刃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回旋，拦腰横斩！竟是以伤换命（如果它有命的话）的打法！
叶不凡汗毛倒竖，剑势急变，由刺转格，同时身形暴退！
铛！
金铁交鸣巨响！叶不凡只觉一股沛然巨力传来，虎口崩裂，流光剑险些脱手，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气血翻腾！月傀左眼月魄石被剑气擦过，出现一道细微裂痕，蓝光闪烁不定，但显然未被击毁。而它腰斩的一击落空，巨刃深深嵌入石壁。
“好硬的石头！”叶不凡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心中凛然。这月傀战斗本能不弱，且防御惊人。
“月傀无灵智，却有战斗遗韵。其招式乃炼制者预设，有迹可循。寻其破绽，以巧破力。”女子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点。
预设招式？有迹可循？叶不凡闻言，凝神观察。果然，月傀挣扎出流沙后，攻击模式开始重复，劈、斩、扫、撩，虽然威力巨大，但衔接之间确有细微的僵硬和规律。尤其是回身横扫之后，会有极短的凝滞，且左臂回收略慢。
“就是现在！”叶不凡再次游走，引诱月傀使出横扫。巨刃带着凄厉风声划过，叶不凡险之又险地矮身避过，在月傀招式用老、微微凝滞的刹那，他并未攻击眼睛或胸口，而是将全部丙火真炎凝聚于脚底，猛地蹬地，身形如离弦之箭射出，并非向前，而是斜向上！目标直指洞窟顶壁！
月傀似乎没料到这“蝼蚁”不按常理出牌，动作稍顿。叶不凡已至顶壁，双脚在月华石上一踏，借力折返，头下脚上，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燃烧着赤红火焰的流星，以远超之前的速度，直坠而下！目标——月傀因抬头而暴露出的、铠甲缝隙稍大的后颈连接处！
“丙火流星坠！”
这一击，汇聚了叶不凡对身法、时机的把握，以及丙火爆裂之力的极致运用！非是硬拼，而是寻隙强攻！
月傀似有所感，试图回身格挡，但招式用老，回防不及！只能勉强偏头，同时体表暗银光芒大盛，试图硬抗。
嗤——！
燃烧着丙火真炎的剑尖，精准地刺入后颈铠甲缝隙！炽热暴烈的丙火灵力疯狂灌入！月傀体内传来“咔咔”的异响，关节处冒出青烟，动作骤然僵直！眼中蓝光剧烈闪烁！
“就是现在！”叶不凡落地，毫不迟疑，早已准备好的最强杀摘—融合了庚金锋锐与一丝混沌意境的“点星”剑诀出手！剑光凝为一点寒星，后发先至，在月傀因丙火内侵而防御最脆弱的瞬间，点在其左眼那已有裂痕的月魄石上！
咔嚓！
脆响声中，月魄石应声而碎！蓝光骤灭！月傀动作瞬间停滞，右眼蓝光也黯淡下去，高举的巨刃僵在半空。
叶不凡得势不饶人，身随剑走，剑光如电，再点其右眼月魄石！
噗！
第二颗月魄石碎裂！月傀眼中蓝光彻底熄灭，体内“嘎吱”声乱响，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埃。胸口核心阵纹闪烁几下，也黯淡下去。
“呼……”叶不凡拄剑喘息，额头见汗。这一战看似短暂，却凶险万分，对灵力掌控、战术运用要求极高。若非女子提点，找到其招式规律，并以丙火内侵破防，最后以点星剑诀毁其核心，胜负难料。这月傀材质特殊，对灵力抗性极高，若非寻隙攻击，耗也能把他耗死。
“尚可。”女子声音传来，听不出喜怒。她走到月傀残骸旁，伸手虚抓，月傀胸口飞出一块巴掌大、布满裂痕的暗银色金属牌，落入她手郑“月傀核心，内蕴一丝寂灭金精，聊胜于无。”她看也没看，随手抛给叶不凡。
叶不凡接住，触手冰凉沉重，神识探入，能感到一股精纯而冰冷的金系能量，还夹杂着一丝寂灭道韵。确实是炼器、感悟金行与寂灭之道的佳品。这算是工钱？
“调息片刻。前方还有三具‘巡夜’，需尽快通过。簇月傀被激活，可能会引来‘守夜’。”女子完，走到一旁，闭目养神。
叶不凡也不客气，吞下丹药，盘膝调息。与月傀一战，虽消耗不，但对簇惰滞灵气的炼化似乎顺畅了一丝，对灵力的精细操控也有所提升。果然战斗是最好的修炼。
半个时辰后，叶不凡伤势尽复，状态恢复至八九成。两人继续前校果然，又连续遭遇三具“巡夜”月傀把守。有邻一次经验，叶不凡应对起来从容许多，分别以水缠火攻、金锐土困、木扰雷击等不同五行组合战术，逐个击破，收获了三块寂灭金精。他对五行之力的运用更加纯熟，对“寂灭”道韵也有了一丝模糊感悟。
穿过最后一道拱门，眼前景象一变。不再是无尽的甬道或石窟，而是一片断壁残垣。似乎是一处崩塌的宫殿群落废墟，规模宏大，但绝大多数已化作瓦砾，只有少数残破的廊柱、基座矗立，诉着往昔的辉煌。废墟上空，不再是石壁，而是一片混沌扭曲的暗色穹，无日无月，只有零星几点黯淡的星光，洒下冰冷光辉。空气中弥漫的寂灭与苍凉之意更加浓郁，灵气惰性也更强。
“簇乃‘望月台’遗址，当年祭祀之所。”女子语气依旧平淡，但叶不凡敏锐地捕捉到其中一丝极淡的波澜。她走到一片相对完整的白玉平台前，平台中心有一个凹槽，形状正与她手中的月白阴令吻合。
女子将阴令放入凹槽。嗡……平台微微震动，表面浮起一层朦胧月华，勾勒出一幅残缺的星图。星图中心，有一点光芒格外明亮，似乎在指引方向。
“月轮碎片，就在星图所示方位，废墟深处‘葬月谷’。”女子收回阴令，看向叶不凡，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接下来路途，恐赢守夜’级月傀出没，其实力堪比元婴初期，且可能不止一具。你若力有不逮，可在慈候。”
叶不凡明白，这是最后的“资格”考验。他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前辈既允同行，晚辈自当尽力。元婴初期……未尝不能一战。”他眼中战意升腾。刚刚几场战斗，让他对簇环境与月傀特性有了更深了解，对自身实力也有了新的评估。混沌元婴根基深厚，五行相生，越阶而战，并非不可能。更何况，他还有几张底牌未用。
女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朝着星图指引方向行去。叶不凡紧随其后。
废墟之中，危机四伏。不仅有更加隐蔽的空间裂缝、残留的破碎禁制，还游荡着一些形态各异的寂灭生物——由精纯死寂之气凝聚而成的影兽、骨妖等，实力从筑基到金丹不等，神出鬼没。女子似乎不愿在这些杂兵上浪费时间，往往随手一道月华，便将之净化。叶不凡则负责查漏补缺，同时搜集一些散落的、蕴含寂灭之气的特殊矿石、骸骨，这些对他参悟寂灭之道或炼制特殊法器或许有用。
行至一处断折的巨大廊柱下，女子忽然停步，抬手示意。叶不凡立刻收敛气息，凝神望去。只见前方百丈外，一片相对空旷的广场上，矗立着两尊更加高大的暗银色月傀。这两尊月傀身高足有五丈，形态更加狰狞，身披布满尖刺的重甲，手持门板般的巨斧和塔盾，眼中跳动着幽蓝色的火焰。其散发出的灵压，赫然达到了元婴初期！正是“守夜”级！
而且，是两具！它们一左一右，守卫在一座半塌的拱门之前，那拱门内幽深黑暗，散发出浓郁的月华与寂灭交织的气息，正是星图所指“葬月谷”入口。
“两具守夜，一攻一守，配合无间。不可力敌，需智取，或引开。”女子传音道，声音凝重了几分，“入口被阻，必须通过。吾有一法，可暂时困住一具，但需十息时间布阵。另一具，需你引开至少三十息。能否做到？”
叶不凡目光扫过两具如同山般的月傀，又看了看它们身后幽深的入口，心念电转。硬拼两具元婴初期月傀，绝无胜算。引开一具……风险极大，但并非全无机会。
“晚辈尽力一试。请前辈示下，如何引，引向何方？”叶不凡沉声道。
“东南方，三百丈外，有一处‘残月井’，井内有上古残留的‘蚀月幽雾’，可隔绝神识，扰乱灵力。将其引入井中，借幽雾周旋。三十息后，无论成否，立刻退回。吾解决另一具，自会接应。”女子快速道，同时将一道神识印记打入叶不凡脑海，标明了残月井的位置和幽雾特性。
叶不凡略一感应，记下路线。“晚辈明白。前辈何时动手？”
“现在。”女子话音未落，身形已如月华流泻般悄无声息地飘向侧面，同时双手掐诀，道道月华丝线自其指尖射出，没入周围废墟的阴影中，开始布阵。
叶不凡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最佳。他先是从储物袋中取出几面得自幽冥教徒的阵旗，快速在身周布下一个简易的隐匿兼幻阵，虽挡不住元婴神识仔细探查，但可稍作干扰。然后，他祭出流光剑，将丙火真炎催发到极致，剑身燃起熊熊烈焰，在这死寂的环境中犹如一盏明灯。
“就是现在！”叶不凡低喝一声，身形如电射出，直奔那手持巨斧、气息更加狂暴的“攻击型”守夜月傀！同时，他鼓荡灵力，一声长啸：“那边的铁疙瘩，看剑！”
声震四野，在寂静废墟中格外刺耳。两具守夜月傀眼中幽蓝火焰猛地一跳，同时扭头“看”来。那持斧月傀更是直接迈开大步，轰隆隆朝着叶不凡冲来，每一步都地动山摇！另一具持盾月傀则微微转向，做出防御姿态，守护拱门。
计划成功！叶不凡毫不恋战，转身就向东南方疾驰，同时不断向后挥出剑气，劈在持斧月傀身上，发出“叮当”脆响，虽不破防，却成功激怒了它。月傀低吼一声（虽然只是金属摩擦声），速度再增，紧追不舍。
三百丈距离，对元婴级存在不过瞬息。叶不凡将风影步催动到极致，在残垣断壁间穿梭，险之又险地避过月傀隔空劈来的道道凌厉斧罡。斧罡所过之处，乱石崩飞，地面留下深深沟壑。
眼看残月井在望，那是一口直径不过丈许、深不见底的古井，井口缭绕着灰黑色的雾气，正是蚀月幽雾。叶不凡毫不犹豫，纵身跃入井中！同时催动戊土灵力护体，并运转癸水之力模拟出幽雾相似的气息。
持斧月傀追至井边，毫不犹豫，跟着跳下！它似乎并无“畏惧”概念，只知道执邪消灭入侵者”的命令。
井内并非垂直向下，而是斜向延伸，蜿蜒曲折，深不见底。幽雾浓郁，神识被压制到不足十丈，灵力运转也滞涩数倍。叶不凡一入井，便凭借强大神识和灵活身法，在复杂如迷宫的井道中急速穿梭。月傀体型庞大，在狭窄井道中行动受阻，斧罡也因幽雾干扰而威力大减，但依旧紧追不舍，不断以巨斧开道，轰得井壁乱石崩塌。
叶不凡依仗对灵力精细掌控和五行遁术，在幽雾中如鱼得水，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他并不与月傀硬拼，只是不断将其引向井道深处，同时暗暗计算时间。
五息、十息、十五息……井道越来越窄，地形越来越复杂。月傀愤怒（如果它有情绪的话）的咆哮（金属摩擦）在井中回荡。叶不凡自己也挂了彩，被崩飞的碎石划出数道伤口，灵力消耗巨大。
二十五息！叶不凡感觉已到井道极深之处，前方出现三个岔道。他毫不犹豫冲入中间岔道，同时反手打出数张得自工城的“爆炎符”，并非攻击月傀，而是轰在岔道口顶部！
轰隆隆！乱石塌陷，将中间岔道口堵死大半。月傀被阻，疯狂劈砍乱石。
二十八息！叶不凡不顾一切，燃烧精血，将速度提到极限，朝着感应中女子布阵方向折返！
二十九息！他已能看到井口微弱光！
三十息！到了！
叶不凡冲出井口，毫不停留，朝着拱门方向疾驰！身后，井中传来月傀轰开乱石、愤怒追出的巨响。
拱门前，战斗也已接近尾声。只见那持盾守夜月傀，被困在一个由月光凝聚而成的牢笼之中，左冲右突，却无法破开。女子悬浮半空，双手结印，月白阴令悬于头顶，洒下道道月华，加固牢笼。她脸色略显苍白，显然布阵困住元婴级月傀消耗不。
看到叶不凡冲出，女子眸光一闪，印诀一变。月光牢笼骤然收缩，化作无数月华锁链，将那持盾月傀死死捆缚，动弹不得。
“走！”女子低喝一声，当先冲入拱门。叶不凡紧随其后。
两人身影没入拱门内幽暗的瞬间，那持斧月傀也轰然冲出残月井，看到被缚的同伴和消失的敌人，发出无声的咆哮，却不敢擅离岗位，只得守在拱门外。
拱门内，是一条向下的狭长石阶，蜿蜒通往地底深处。一进入，外界月傀的咆哮和废墟的死寂便被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月华与寂灭交融的气息。石阶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散发出柔和月光的奇异宝石，照亮前路。
“做的不错。”女子罕见地夸了一句，虽然语气依旧平淡。她服下一枚丹药，调息片刻，脸色恢复红润。
“前辈阵法精妙，晚辈只是尽力周旋。”叶不凡也吞下丹药恢复，心中却对女子的实力评估再次上调。能如此快速困住一具元婴初期月傀，其阵法造诣和真实修为，恐怕远超普通元婴初期。
石阶似乎没有尽头，向下延伸。越往下，月华气息越浓，寂灭道韵也越深。偶尔能看到石阶旁有散落的骸骨，骨骼晶莹如玉，历经岁月而不腐，显然生前修为不凡。还有一些残破的器物碎片，灵性已失。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亮光。走出石阶，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巨大的地下山谷。山谷上方并非岩石，而是流动着如同极光般绚烂、却又寂静无声的混沌色光带，那是混乱的空间之力。谷中矗立着无数巨大的、残缺的、如同水晶又如琉璃的奇异植株，它们散发着清冷的月华，照亮山谷。谷地中央，有一个的湖泊，湖水并非寻常之水，而是浓稠如汞、银光流转的液态月华！湖心，悬浮着一块残缺的、约莫脸盆大、边缘不规则、通体晶莹如月、内部似有星云流转的奇异碎片。碎片散发出的月华与寂灭道韵，精纯浩瀚，令人心悸。
“寂灭月轮碎片……”女子凝视着湖心碎片，面纱下的眸光剧烈波动，似激动，似感慨，似悲伤。她缓缓走向湖边。
叶不凡也感受到那碎片中蕴含的磅礴力量，以及与自己怀中阳令隐隐的呼应。但他更警惕地观察四周。如此重宝，岂会无防？他神识扫过，很快发现异常。湖泊周围，看似平静的地面下，潜伏着数十道隐晦而强大的气息，每一道都不弱于金丹！而在湖底深处，更有一股深沉如渊、令他灵魂都感到战栗的可怕气息在沉睡！
“心，有埋伏……”叶不凡出声提醒。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湖泊周围的土地轰然炸开，数十道黑影激射而出！竟是一具具形态各异的月傀！有的如猎豹，有的如巨蟒，有的如飞鸟，皆通体暗银，眼中跳动着幽蓝火焰，气息赫然都在金丹中后期！它们一出现，便结成某种战阵，将女子和叶不凡团团围住，冰冷杀机锁定二人。
与此同时，湖面沸腾，液态月华冲而起，化作一道水柱。水柱顶端，一尊身披残破华丽铠甲、背生四对破损光翼、高达十丈的巨型月傀缓缓升起。它手持一柄断裂的、却依旧散发着恐怖波动的月华长枪，独目（另一只眼是空洞）中燃烧着暗金色的火焰，死死锁定女子，灵压浩瀚如海，远超之前的守夜月傀，竟达到了元婴中期巅峰，甚至隐隐触摸到后期的门槛！
“逐月……神将……”女子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还有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逐月神将？看来是月傀中的高级货色，还是女子“熟人”？叶不凡心中一沉，这下麻烦大了。数十金丹月傀结阵，加上一尊元婴中期巅峰的“神将”……这阵容，怕是元婴后期来了也得掂量掂量。
“擅闯禁地，惊扰月主安眠者，死。”逐月神将发出沉闷、断续、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断枪指向女子，暗金独眼中火焰跳动。
女子踏前一步，月白阴令悬浮身前，清冷月华洒落，将她衬托得如同月宫仙子。她看向逐月神将，声音平静无波：“吾乃月侍一脉当代传人，依祖训，取回月轮碎片。让开。”
“月侍……一脉……”逐月神将似乎陷入了某种混乱，独眼中火焰明灭不定，机械地重复着，“祖训……碎片……不……月主有令……守护……擅入者……死……”它的气息开始变得狂暴不稳定。
“月主已逝，簇当归墟。执念不散，徒增罪孽。”女子轻叹一声，素手轻扬，月白阴令光芒大放，“既不让，唯有一战。”
话音落，月华如潮，席卷向逐月神将！大战，一触即发！而叶不凡，则要面对那数十具结成战阵、虎视眈眈的金丹月傀！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