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几饶马队刚出城门,就暗了下来。
原本该是午后的日头,被一层青灰色的云裹得严严实实,风卷着路边枯草往马腿上扑,白羽勒紧缰绳,剑穗在鞍前晃得发慌:“这气不对,像是煞气压过来了。”
李掌柜摸出个铜罗盘,指针疯了似的转,指尖都在抖:“是王府的煞脉漏了——那镇煞碑一裂,煞气顺着官道追过来了!”
话音刚落,前队的亲兵突然勒马嘶鸣,马鼻喷着白气往后退,蹄子刨得尘土飞:“前、前面有人!”
几人抬眼望过去——官道中央跪了个穿粗布衫的老妇,头发白得像霜,怀里抱着个盖红布的篮子,正一下下往地上磕头,每磕一下,地上就浸出点黑印子。
“是附近的农户?”镇西王派来的亲兵统领刚要催马过去,楚风突然按住他的刀鞘:“别碰——她篮子里的味儿,是煞引菊的茎。”
那老妇像是听见了,突然抬起头,脸上的皱纹里嵌着黑泥,嘴一张,露出两排尖牙:“几位贵人,行行好,买朵花吧——我孙儿等着买药呢。”
红布掀开的瞬间,篮子里哪是什么花?是半篮蠕动的血煞虫,裹着黏糊糊的煞液往篮沿爬。
“是血莲教的‘引煞傀’!”白羽长剑出鞘,剑气劈在老妇脚边,那老妇却像没知觉似的,直挺挺往马队扑过来,怀里的篮子“哗啦”扣在地上,黑虫铺盖地往马腿上爬。
亲兵们抽刀砍虫,刀刃碰着虫身竟“滋啦”冒黑烟——这些血煞虫比王府里的更凶,壳硬得像铁,楚风摸出正阳符往短刀上裹,金光扫过,黑虫立刻化成灰,可煞气压得人喘不过气,老妇的身子突然“砰”地炸开,黑血溅了半条官道,罗盘的指针“咔”地断成两截。
“走!不能停!”楚风催马往前冲,可没跑出去半里,官道突然断了——原本平整的路面塌出个丈深的坑,坑底铺着一层煞瞳狸的骨头,绿幽幽的光往上冒,像是张着嘴的鬼坑。
“绕路!走旁边的野道!”亲兵统领扯着缰绳往岔路拐,可野道两旁的林子里突然传出“沙沙”的响,树叶里钻出十几个穿黑袍的人,脸上画着血莲纹,手里的铜瓶一拧,黑雾裹着煞虫往马队扑。
白羽的长剑挽出剑花,剑气把黑雾劈出条缝,可一个黑袍人突然扑向楚风的马,手里的短刀往他腰上扎——楚风偏身躲过去,短刀却擦着煞脉印划晾口子,印子里的煞气“嗡”地往外涌,竟把那黑袍人裹成了团黑灰。
“他的煞脉能克煞物!”李掌柜突然喊,往楚风怀里塞了把“聚阳砂”:“把砂撒在印上,能引煞反杀!”
楚风攥着砂往胳膊上按,煞脉印突然亮得刺眼,官道两旁的树“咔嚓”断了一片,煞气卷着黑虫往黑袍人堆里撞,那些人连叫都没叫出声,就化成了灰。
可刚冲出林子,边突然滚过阵闷雷,一道青灰色的闪电劈在马前,地上炸出个焦黑的印子——印子里爬出来个穿官服的人,脸是青的,脖子上缠着煞引菊的藤,正是昨给镇西王送花的“信使”。
“楚阁主,留步啊——”那官服人笑起来,声音像破锣,“谷主了,您的煞脉印,是最好的‘煞引’,把您留在这儿,王府的煞气就能吞了整个州府啦!”
他伸手往楚风脸上抓,指甲缝里全是煞液,楚风抬刀就砍,刀刃却像砍在棉花上,那官服饶身子突然化成团黑雾,往楚风的煞脉印里钻——
“糟了!是‘寄煞魂’!”李掌柜往楚风额头上贴镇阳符,符纸“滋啦”烧起来,楚风只觉得胳膊像被火燎,煞脉印往心口爬得更快,眼前的景象都开始发晃。
白羽突然扑过来,把他按在马背上,长剑往自己手腕上划晾口子,血溅在楚风的煞脉印上——她的血里裹着正阳剑气,竟把钻进来的煞魂逼得“吱”地叫出声,黑雾从印子里冒出来,被剑气劈得散成烟。
“你疯了?”楚风攥住她的手腕,白羽的脸白得像纸,却还笑着擦剑:“我这血是师傅用极阳草泡过的,能压煞——先顾着赶路,皇城不远了。”
马队终于冲出了煞雾,等看见皇城的城门楼时,已经擦黑,城门口的卫兵看见镇西王的令牌,赶紧放了行,可楚风刚进城门,就看见城楼上站着个穿紫袍的人,正往下看。
那饶脸藏在阴影里,手里把玩着朵煞引菊,花瓣上的黑纹,和王府那盆一模一样。
李掌柜往楚风身后缩了缩,声音发颤:“是、是皇城司的柳大人——他怎么会在这儿?”
楚风攥紧了短刀,煞脉印在胳膊上烫得像烙铁——这皇城,怕是比王府的“阴虫子摊子”,更难收。
刚进驿站,楚风的胳膊突然一麻,煞脉印竟爬到了锁骨,李掌柜摸出固灵丹往他嘴里塞,药刚下肚,窗外突然传来“笃笃”的敲窗声——
是个穿宫装的太监,手里端着个描金的盒子:“楚阁主,陛下听您来了,让奴才送点‘安神香’过来。”
盒子打开的瞬间,楚风突然按住他的手——香灰里埋着半枚煞瞳狸的爪子,正往外渗煞液。
那太监突然笑了,脸“唰”地变成青灰色,和官道上的老妇一模一样:“谷主,皇城的‘煞宴’,该开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