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刚把镇西军阵图的最后一处注解写完,就被前院的吆喝声吵得放下笔。
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只见田苗正踮着脚往门框上钉块新木牌,牌上机灵植铺五个字墨迹未干,是苏晴用悟道草的汁液写的,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芒。
阁主,您看这牌面咋样?田苗拍了拍手上的灰,木牌旁边还挂着串红绸子,系着几颗青果和金花瓣,苏姑娘这样能招客人,比莲台府的招牌还显眼。
苏晴抱着个竹篮从后院出来,篮里装着刚采摘的金花瓣,正往门口的竹筐里摆:咱这铺子只换不卖,想用灵植的拿东西来换——南域的沉水藻换金花瓣,西漠的安神砂换青果,实在没有的,劈柴担水也校
她话音刚落,就见巷口跑过来个乞丐,手里攥着半块干硬的饼,眼巴巴地望着竹筐里的青果:姐姐,我娘咳得厉害,能用这饼换颗果子不?
苏晴刚要话,石铁从屋里拎着把新打的药锄出来,粗声粗气地:换!咋不换?饼给我,我去灶房烤烤,你拿两颗青果回去,让你娘煮水喝。
乞丐眼睛一亮,把饼塞给石铁,捧着青果跑得飞快,临了还喊了句:明我来帮你们劈柴!
楚风笑着走下楼,刚站到门口,就见巷口黑压压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个穿锦袍的胖掌柜,手里摇着把折扇,身后跟着十几个伙计,扛着的木箱上都印着百草堂的标记——正是上次来换青果的南域商队掌柜。
楚阁主,恭喜恭喜啊!胖掌柜老远就拱手,听您这灵植铺开张,我特意带了些好东西来捧场。
他指挥伙计打开木箱,里面摆满了晒干的沉水藻、装在玉瓶里的安神砂,还有几块巴掌大的,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胖掌柜客气了。楚风指着门口的竹筐,金花瓣和青果管够,按上次的规矩换就校
胖掌柜却摆手:这次我不光来换灵植,还想跟您谈笔生意。他压低声音,南域最近闹枯叶病,灵田的作物死了大半,听您这悟道草能治,能不能卖我点种核?价钱您开!
苏晴闻言皱起眉头:枯叶病是灵气失衡引起的,光有种核没用,得配着沉水藻和安神砂才能种活。她从药箱里掏出个布包,这里有我配的药粉,你先回去试试,管用了再来换种核。
胖掌柜接过布包,满脸感激:苏姑娘真是活菩萨!我这就派人送五十斤沉水藻来,不用换灵植,就当是谢礼!
他刚要走,巷口突然传来马蹄声,三匹黑马踏碎了青石板的宁静,马上的人穿着青袍,领口的云纹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竟是青岚谷的人,为首的依旧是那个锦衣青年,身后跟着个捧着锦盒的老者。
楚阁主的铺子开张,怎么不通知一声?锦衣青年翻身下马,眼神扫过竹筐里的青果,带着股不出的讥诮,听你这灵植能治百病,正好我谷里的千年雪莲快枯了,不知楚阁主能不能出手相救?
老者打开锦盒,里面躺着株枯萎的雪莲,花瓣发黑,茎秆上还缠着淡淡的黑气。苏晴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微变:这不是病,是被人下了锁灵咒,用阴气锁死了灵脉,除非...
除非什么?锦衣青年追问。
除非用阴阳并蒂的悟道草做引,再配上镇西军阵图的灵气,才能解开。楚风突然开口,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他能感觉到雪莲上的阴气,和当年爹令牌上的邪气如出一辙。
锦衣青年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楚风盯着他,这雪莲是你从南域抢来的吧?胖掌柜,我得对吗?
胖掌柜脸涨得通红,憋了半才:这雪莲是我南域的镇谷之宝,上个月被青岚谷的人强行夺走,是要献给...献给那位大人!
锦衣青年眼神一狠:休要胡!这雪莲是我谷中所有,楚风,你要是治不好它,就别怪我砸了你的铺子!
石铁猛地把药锄往地上一顿,锄刃插进青石板半寸:想砸铺子?先问问我这锄头答应不答应!田苗也悄悄移动脚步,脚边的几块星髓石粉末闪着光,随时能布下聚灵阵。
楚风却抬手拦住他们,走到锦盒前,指尖轻轻碰了碰雪莲。
玉佩瞬间发烫,二字的金光落在雪莲上,黑气竟像遇到克星似的往后缩。解咒可以,他看着锦衣青年,但你得告诉我,你们要把雪莲献给谁。
锦衣青年咬了咬牙,显然在犹豫。老者在他耳边低声了句什么,他才不情愿地:是...是玄山君
玄山君?楚风心里一动,这名字和莲无心提到的当年害六的势力隐隐对上了,他要雪莲做什么?
我不知道!锦衣青年提高了声音,我只知道玄山君住在北域的玄山府,每年都要各大家族献上奇珍异宝,不然就会被灭门!
楚风不再追问,从苏晴手里接过颗青果和一片金花瓣,放在雪莲旁边。田苗,布阵。他沉声道,石铁,去后院取点灵泥。苏晴,准备安神砂。
众人立刻忙活起来。田苗用星髓石粉末在地上布了个简易的九宫阵,石铁捧着灵泥铺在阵眼,苏晴将安神砂撒在雪莲周围。楚风站在阵中央,将玉佩贴在雪莲上,运转鸿蒙境二重的灵气,嘴里默念着镇西军阵图的口诀。
金光从玉佩里涌出,顺着阵纹流遍雪莲全身,金花瓣的阳气和青果的阴气在阵中交织,形成道太极似的光晕。雪莲上的黑气发出的响声,像冰雪遇火般融化,枯萎的花瓣竟慢慢舒展开来,透出淡淡的白芒。
成了!苏晴惊喜地喊道。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声冷哼,一股强大的威压铺盖地而来,比莲无心的气势还要强横数倍。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个穿黑袍的老者站在巷口,脸上带着银色的面具,只露出双冰冷的眼睛,腰间的令牌上刻着个字。
青岚谷办事,也有人敢插手?老者的声音像冰锥似的刺人,目光落在楚风身上,这玉佩...你是楚战的儿子?
楚风握紧玉佩,丹田的灵气疯狂运转:正是。阁下是玄山府的人?
放肆!黑袍老者抬手一挥,一股黑气直逼楚风面门,玄山君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今就把你和这破铺子一起灭了!
石铁怒吼着举锄挡在楚风面前,却被黑气震得倒飞出去,撞在灵植铺的木牌上,木牌应声而断。田苗的聚灵阵刚亮起光,就被黑气瞬间撕碎,苏晴赶紧扶起石铁,从药箱里掏出疗伤药给他敷上。
楚风将雪莲往胖掌柜怀里一塞:带它走!随即握紧破妄剑,剑身上的电光与玉佩的金光交织,想动机阁的人,先过我这关!
黑袍老者冷笑一声,指尖凝聚起团黑雾:区区鸿蒙境二重,也敢在我面前叫嚣?黑雾化作条毒蛇,张开獠牙咬向楚风。
楚风不退反进,将镇西军阵图的灵气注入破妄剑,剑身上的电光暴涨,竟在半空中织成张电网,将毒蛇牢牢罩住。我爹当年能挡你们一次,今我也能!他怒吼着挥剑斩下,电网与黑雾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巷口的青石板被震得粉碎,周围的百姓吓得纷纷后退,只有胖掌柜带着伙计挡在灵植铺前,举着手里的木箱:楚阁主,我们帮你!
黑袍老者显然没想到楚风能接下他一招,眼神变得阴鸷:有点意思,那就让你看看玄山府的厉害!他双手结印,巷口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黑气从裂缝中涌出,化作只巨大的鬼爪,抓向灵植铺。
楚风将玉佩抛向空中,二字的金光化作道屏障,暂时挡住鬼爪。他对石铁和田苗喊道:按阵图方位站好!
石铁忍着伤痛抓起药锄站到东边,田苗捡起星髓石粉末站在西边,苏晴抱着药箱站在南边,胖掌柜带着伙计们也学着样子站成一圈——虽然不懂阵法,但他们都知道,此刻必须和楚风站在一起。
镇西军阵,起!楚风一声怒喝,众饶灵气虽然微弱,却在玉佩的指引下汇聚成一股暖流,顺着地面的裂缝注入地下,竟让鬼爪的动作慢了半分。
黑袍老者脸色微变:垂死挣扎!他加大灵力,鬼爪猛地撕裂屏障,眼看就要抓到灵植铺的竹筐。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声清越的钟鸣,一道金光如利剑般射来,击在鬼爪上,黑气瞬间溃散。莲无心踏着莲花而来,须发皆白,却气势如虹:玄山府的人,在老夫的地盘上撒野,问过老夫了吗?
黑袍老者看到莲无心,脸色骤变:莲无心,你要插手玄山君的事?
鸿蒙界不是玄山府的后花园。莲无心落在楚风身边,这孩子是楚战的儿子,老夫护定了。你回去告诉玄山君,想动他,先踏过老夫的莲台府!
黑袍老者咬了咬牙,怨毒地看了楚风一眼,化作道黑烟消失在巷口。
危机解除,众人都松了口气。石铁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田苗瘫在地上,手里还攥着半包星髓石粉末;苏晴赶紧给受赡伙计们敷药,胖掌柜则指挥人收拾残局,嘴里不停念叨着吓死我了。
楚风走到断裂的木牌前,捡起机灵植铺几个字,指尖的灵气注入,木牌竟慢慢粘合起来,比原来更结实了几分。胖掌柜,多谢援手。他拱手道。
胖掌柜连忙摆手:楚阁主客气了!您救了雪莲,就是救了我们南域的灵田,以后有用得着百草堂的地方,尽管开口!
苏晴捡起地上的金花瓣和青果,重新摆进竹筐:铺子还开着,换灵植的继续来啊!
田苗和石铁也笑着站起来,一个去修聚灵阵,一个去劈柴生火,仿佛刚才的凶险从未发生过。
楚风望着重新热闹起来的灵植铺,摸了摸胸口的玉佩。他知道,玄山府的威胁只是开始,玄山君、当年的真相、爹的死因...还有太多的谜团等着他解开。但看着身边这些愿意和他并肩作战的人——会铸器的石铁、懂阵法的田苗、识灵植的苏晴、仗义的胖掌柜,还有那些默默帮忙的百姓,他突然觉得,机阁不再是弱的存在。
灵植铺前的阳光正好,金花瓣在竹筐里闪着光,青果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远处传来石铁的打铁声和苏晴的笑声。楚风将粘合好的木牌重新挂起来,红绸子在风里飘得欢快,像是在宣告:机阁的灵植铺,开起来了;属于他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傍晚关铺时,那个乞丐果然来劈柴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伙伴,都扛着斧头,劲头十足。
楚风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突然想起爹过的话:真正的镇西,不是守住一座城,是守住城里的人。
或许,机灵植铺卖的不只是灵植,更是一份踏实的念想——让需要的人能换得起药,让帮忙的人能得到回报,让像乞丐这样的孩子,能有个劈柴换果腹的地方。
这就够了。
楚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