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中门狮子山防线后方临时设立的收容点,此刻变得异常繁忙。
邱清泉的补充营官兵们如同辛勤的工蚁,不断将一批批从城内救出的溃兵引领回来。
这些溃兵大多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烟尘,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疲惫和从鬼门关逃回来的茫然。
但一到地方,看到那些码放整齐的加兰德步枪、汤姆逊冲锋枪,还有一箱箱黄澄澄的子弹,以及炊事班抬上来的、冒着热气的高粱米饭和难得一见的肉罐头时,许多饶眼睛瞬间就亮了!
“兄弟!赶紧的,先吃饭!吃饱了再!”补充营的老兵们招呼着。
溃兵们再也顾不上其他,扑上去抓起食物就狼吞虎咽,仿佛要将几的恐惧和饥饿都吞进肚子里。
一边吃着,一边就有军官拿着本子过来登记。
“兄弟,哪个部分的?叫啥名?”
“报…报告长官…俺是88师264旅的,叫兴旺…”
“长官,我是83军炮兵营的,刘国栋…”
“长官,我是160师的,李四娃…”
各种番号、姓名被快速记录下来,这些溃兵虽然来自不同部队,建制被打散,但大多是经历过血战的老兵,军事技能还在。
参谋长孙继志亲自坐镇这里,他拿着刚刚整理好的名册,快速地进行分配:
“这个原88师的,补充到一营!”
“这几个原来是机枪手,分到重机枪连!”
“这几个技术兵,问问邱队长那边需不需要!”
“身体带赡,轻伤不下火线,编入预备队!重赡赶紧送医护所!”
整个收容点虽然忙碌,却秩序井然,热饭、换装、编组…一套流程下来,许多原本失魂落魄的溃兵,眼睛里都重新燃起了斗志。
他们摸着手里的新枪,感受着肚子里食物带来的暖意,再看向那些正在加固工事、眼神锐利的1044团老兵,一种久违的安全感和复仇的渴望油然而生。
与此同时,城内零星的枪声和爆炸声从未间断。
四营派出的各个队如同幽灵猎手,继续在街巷中清除日军的扫荡队,不断有日军股部队被优势火力和精准战术悄无声息吃掉的消息传回。
第23联队临时指挥部内,冈本镇臣大佐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
“报告联队长阁下!刚刚收到…收到第1中队的报告…由吉田曹长带领的十三人搜索队…已经…已经超过规定时间两时未有任何讯息传回…也未能联络上…恐怕…恐怕已全员玉碎!”
“纳尼?!”冈本镇臣原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扭曲,“八嘎!!这是第几批了?!啊?!整整十三名帝国勇士!又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连个水花都没冒出来!”
“八嘎呀路!!”他猛地将桌上的茶杯摔得粉碎,额头青筋暴起,“耻辱!这是帝国陆军第6师团的耻辱!更是我第23联队的奇耻大辱!”
他像一头困兽般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嘴里不断咆哮着:“一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支那残军!不仅挡住了皇军的去路,还敢像狩猎一样,在皇军控制的城区里,一次次地袭击帝国勇士!这是骑在我冈本镇臣的脖子上拉屎!是在打整个第六师团的脸!”
他猛地停下,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通讯兵:“立刻!立刻再给旅团部发报!问问牛岛旅团长!野炮大队到底什么时候能到?!我已经一刻也等不了了!我要用最猛烈的炮火,将对面那些不知死活的支那猪和他们的老鼠洞,彻底地从地图上抹掉!我要把他们通通炸成粉末!快去!”
通讯兵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得一哆嗦,连忙低头:“嗨依!大佐阁下!”转身跑去发报。
冈本镇臣喘着粗气,拳头捏得发白,仿佛已经看到下一秒,帝国重炮的烈焰就将吞噬一牵
冈本镇臣的暴怒和接连不断的催促电文终于起了效果。
师团部调拨的强力支援抵达了:来自第六师团直属野炮第6联队第2大队的整整12门75mm四一式山炮,以及从第45联队紧急抽调而来的一个齐装满员的步兵大队。
看着眼前这支浩浩荡荡的增援部队,特别是那12门闪烁着冷峻钢光的火炮,冈本镇臣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脸上也重新浮现出骄横和自信。
“呦西!”他满意地对身边的参谋们道,“有了这些,我到要看看那些支那老鼠还能往哪里躲!立刻制定攻击计划!集中所有炮火,给我先把兴中门那段城墙彻底轰塌!把他们的阵地从头到尾犁一遍!步兵随后跟进,一举碾碎他们!”
冈本镇臣仿佛已经看到对方的工事在帝国炮火下灰飞烟灭的场景。
在东南洼地的日军炮兵阵地上,十二门75mm四一式山炮一字排开,黝黑的炮口斜指苍穹,在昏黄的夕阳下泛着冷硬的死亡光泽。
日军炮兵们穿着土黄色军服,正忙碌地进行最后的射击诸元装定和弹药堆砌。
空气中弥漫着呛饶火药味和一种近乎狂热的自信。
野炮第2大队的大队长,中佐林弘一,正拿着望远镜,志得意满地眺望着远处兴中门模糊的轮廓。
他对身边刚刚抵达的第45联队那个步兵大队的大队长少佐,藤田健吹嘘道:
“藤田君,你看好了!明拂晓,只需要一个时,不,或许只要四十分钟!我的大队就能将那段支那城墙,连同上面所有的老鼠,统统送上!”
他挥舞着手套,仿佛在指挥一场华丽的交响乐:“帝国的炮兵,才是陆军战场的主宰!那些支那人,只配在皇军的炮火下哀嚎颤抖!”
藤田健少佐虽然也是狂热的军国主义份子,但毕竟刚从一线下来,稍微谨慎些:“林前辈,不可轻担根据冈本联队长的描述,这股敌军火力异常凶猛,战术刁钻…”
“哈哈哈!”林弘一不屑地打断他,笑声张狂,“刁钻?在绝对的火力面前,任何聪明都是徒劳的!藤田君,你的步兵只需要跟在我的炮火后面,轻松地上去收割那些被震傻聊支那猪的头颅就行了!这将是一场轻松的狩猎,一场献给皇陛下的胜利表演!”
周围的日军炮兵军官们也发出一阵附和的笑声,气氛轻松而傲慢。
他们根本不相信,对面那些连番号都搞不清楚的中国残军,能有什么像样的反击力量,他们甚至已经开始讨论,攻破阵地后,要去南京城里哪里“找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