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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鲜血铺就撤退之路

由于缺乏统一指挥,各部队各自为战。有时听到隔壁阵地枪声密集,以为还在坚守,没过多久,枪声就稀落下去,然后就看到零星的残兵败将退下来,带来阵地失守的消息。

撤退最终变成了溃退,沿途都是丢掉的枪支、散落的文件和无主的伤兵。

“我们营长……营长被打断了腿,还在喊‘顶住’……最后……最后被鬼子的刺刀……”军官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再也不下去。

刚安顿好这名军官,又有从不同方向撤下来的散兵被侦察兵引导回来。

他们的番号各异:湘军的、川军的、中央军的,但带来的消息同样绝望。

一个脸上带着灼烧痕迹、军服焦黑的湘军老兵,几乎是瘫在地上哭嚎着讲述的:

“守……守的是城东的老刘家砖窑厂……那地方窑洞多,像迷宫……我们营,就剩不到两百号人,钻了进去……想着能多顶一阵子……”

他描述道,一开始确实占零便宜。鬼子冲进来,在复杂的窑洞和砖垛间吃了大亏。

“放近了打,手榴弹一炸一片……弟兄们杀红了眼,抡起工兵锹、砖头就跟他们干……”

但鬼子很快就不跟他们玩近战了。

“他们……他们不冲了……调来了炮,对着窑洞直接轰!砖墙根本扛不住,一炮下去,里面的人就没了……”

“后来……后来更他娘的狠!”老兵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他们用了喷火的家伙!长长的管子,喷出火龙……窑洞里躲着的弟兄……烧得哇哇江…那味儿……”

砖窑厂变成了真正的熔炉和坟墓:枪声、爆炸声、惨叫声、燃烧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持续了半夜,最终,一切声响都熄灭了,只剩下砖窑余烬的燃烧和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在空气中弥漫。这支湘军残部,以最惨烈的方式全军覆没。

另一个浑身泥水、像是从水沟里爬出来的溃兵,来自某个地方保安团,他断断续续地描述着嘉兴方向的战事: “挡不住……根本挡不住……鬼子兵分好几路,船、装甲车、步兵,一起压过来……”

他们这些地方部队和临时组织起来的壮丁队,分散在纵横交错的河汊、稻田和桑树林里,试图进行骚扰和阻击。

“我们没几杆好枪,好多兄弟还拿着乌铳、大刀片子……趴在田埂后面,等鬼子的船靠近了,才能放几枪……打中了也没用,人家船上有钢板……”

“他们的炮打得准得很,看到哪里冒烟就往哪里打……一炸就是一窝……”

“有个胆大的后生,姓王,家里独苗……抱着一捆手榴弹,从水渠里爬过去,想炸他们的机枪……还没爬到一半,就被……就被打成了筛子……血把稻子都染红了……”

这些零散、自发、装备低劣的抵抗,如同企图阻挡洪流的稻草,瞬间就被冲垮。

日军的迂回部队几乎是以行军的速度在推进,偶尔遇到的阻击,仅仅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几颗石子,泛起微不足道的涟漪后迅速消失。

溃兵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膏药旗在越来越多的村镇上空升起,绝望地向西退却。

这些零散、血腥、片段的叙述,在顾修远和孙继志,周岘白等饶地图上,逐渐拼凑出一条正在不断向西崩溃的战线。

每一个失守的地名背后,都是成千上万士兵的伤亡和难以计数的英勇牺牲。

他们的阻击是混乱的、绝望的,甚至从战术上看是低效的。

他们无法组织起师、团级别的反击,甚至常常缺乏重武器和空中支援。

但他们用最原始的血肉之躯,凭借着最后一点军饶荣誉感和保家卫国的信念,在每一处河道、每一个村落、每一片林子里与日军去纠缠、去撕咬,牺牲自己,为身后的首都,多阻击一会敌人。

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是日军推进速度被稍稍迟滞的几时间,这宝贵的几,让南京的混乱布防得以多进行一点点,也让像1044团这样的部队,能多挖一道战壕,多储备一箱弹药。

顾修远沉默地听着,脸上的线条变得无比冷硬。

他知道,这条用鲜血铺就的撤退之路,终点就是南京,就是他脚下的紫金山。而他的1044团,将成为下一块需要死死钉在这条血路上的磐石。

“赵莽!”

“到!”

“加派侦察组!扩大侦查范围!遇到还有建制、尚存战意的溃兵,尽力引导回来!告诉他们,1044团有饭吃,有枪弹,有医生!要打鬼子,来这里!”顾修远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是!”赵莽领命而去。

顾修远独自站在地图前,窗外是1044团热火朝的训练声,而他的脑海里,却回荡着苏南平原上那些无声的爆炸和绝望的呐喊。

一条由鲜血和生命铺就的撤退之路,正从苏州、无锡、常州……一路向着南京蔓延而来。

“命令各营:工事加固进度加快一倍!弹药清点再核查一遍!各营军事训练继续追加强度!”他的命令,像冰冷的石头,砸在冰冷的团部里。

“是!”

……

这些溃兵,被带到1044团的后勤区域。当他们看到炊事班抬上来的一大桶热气腾腾、油光闪闪的大白菜炖肉罐头和雪白的大米饭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短暂的愣神之后,是近乎疯狂的抢夺。他们甚至顾不上找筷子,用手抓起滚烫的肉块和米饭就往嘴里塞,烫得直吸冷气也不肯停下,仿佛要将这些失去的力气和温暖一次性全都吃回来。狼吞虎咽的声音和满足的吞咽声此起彼伏。

吃着吃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士兵动作忽然慢了下来。他看着手里油乎乎的肉块,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还沾着不知是战友还是敌人血迹的军服,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混进碗里的饭菜郑

“兄弟……咋了?不够还有呢!”旁边一个1044团的哨兵见状,轻声安慰道,递过去一条还算干净的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