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口令!” 顾修远趴在一个弹坑边缘,右手稳稳握住一只三八步枪,枪托顶在肩窝,右眼透过简陋的缺口准星,死死锁定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挥舞军刀的日军曹长。
沙盘清晰地标注出最佳的射击窗口和敌人冲锋路径上的然障碍。
“放近了打!打准点!节省子弹!李铁柱,你枪法好,盯住拿掷弹筒的!”
三百米…二百五十米…二百米…日军的身影在硝烟中越来越清晰,狰狞的面孔依稀可见。
“打——!”
顾修远率先扣动扳机!
砰!三八步枪清脆的枪声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日军曹长身体猛地一顿,胸口爆开一团血花,军刀脱手,仰面栽倒!
砰砰砰!哒哒哒!
幸存的士兵们开火了!
虽然枪声稀疏,但依托着弹坑和废墟的掩护,精准度远超日军的预料。
冲在前面的几个鬼子惨叫着倒下,后面的日军立刻趴倒在地,机枪和掷弹筒开始向弹坑方向猛烈射击!
“手榴弹!” 顾修远吼道。
黄阿贵猛地甩出集束手榴弹,这个十六岁的少年臂力惊人,炸弹划出完美的抛物线,正好落在一个进攻的日军三人组里。
轰!
气浪瞬间掀翻了三个鬼子,破碎的肢体在空中散开。
“跟着我换位置!快!” 沙盘上清晰地显示着日军新的包围路线,顾修远迅速带着剩下的人转移到另一个弹坑。
“十一点方向,两百米,三个鬼子。”他声音嘶哑,按住李铁柱的枪管,“等他们走到那棵断树再打。”
李铁柱瞪大眼睛,在他看来那里除了硝烟什么也没有,但三秒后,三个日军果然从烟雾中钻出,领头的伍长歪戴着军帽,正挥手催促士兵前进。
“神了...”李铁柱咽了口唾沫,将机枪的准星稳稳套住那个身影。
歪把子机枪一个短点射,伍长的灵盖像西瓜般炸开,剩下的两个日军刚趴下,就被精准的步枪子弹钉死在地上。
接下来的两个时里,顾修远带着这八个人在废墟间神出鬼没。
他们像一群战场幽灵,每次出现都带走几个鬼子的性命,然后又消失在硝烟郑
沙盘确实给了顾修远近乎预知的能力,当日军掷弹筒手刚架好武器,他的子弹就已经穿过烟雾;当敌人试图包抄时,他们早已转移到新的射击位置。
甚至有两次,顾修远突然命令全员静止噤声,几秒后就有日军巡逻队从不到十米外走过。
“排长比山里的老猎人还神。”赵班长低声对同伴,“跟着他,能活命。”
“排长!十点钟方向有动静!”李铁柱突然压低声音,机枪枪管微微转动。
顾修远眯起眼睛,沙盘上立刻显示出五个模糊的蓝色身影正穿过硝烟向这边移动,他们背上分明背着大刀。
“川军的人。”顾修远松了口气,但还是谨慎地举起手枪,“先别开枪,看看情况。”
那五个身影越来越近,领头的汉子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操着浓重的川音喊道:“莫开枪!莫走火!自己人!43军26师的!”
顾修远心头一震,26师?那个几乎打光的铁血川军?
“26师?”赵班长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不是在大场那边...”
刀疤脸啐了口血沫,大刀“哐当”一声插进泥土:“格老子的,全师都打光了!团长殉国,营长脑壳都炸飞咯!就剩我们五个龟儿子在战场上走丢了!”
顾修远注意到他们脚上的草鞋已经磨烂,脚上缠着浸血的布条,但每双眼睛都亮得吓人。
“兄弟,跟我们一起杀鬼子?”顾修远问道。
刀疤脸一把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弹痕:“失地不复,决不回川!要得!”
“要得!跟你杀鬼子!”其余四个川军汉子齐声吼道,声音嘶哑却坚定。
沙盘指引着路线,顾修远带着残兵和川军五人,沿着被炸烂的交通壕向174师主力方向移动。
沙盘骤然在顾修远脑海中亮起,友军单位:
【桂军173师残部,被日军队围困。】
“173师的兄弟被围了!顾修远抬手示意停下,“川军的兄弟,会用手榴弹不?”
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黄黑的牙齿:“老子甩手榴弹比甩麻将还准!”
“好!李铁柱压制左边,川军兄弟负责右边,其他人跟我救人!”
硝烟中,十几个桂军士兵被逼到一处炸塌的民房角落,一个军官模样的汉子正用手枪还击,但子弹显然所剩无几。
“准备!”顾修远低喝,“打!”
“轰!”“轰!”集束手榴弹在日军背后炸开,日军机枪手被气浪掀飞,顾修远第一个冲出去,南部手枪连开三枪,撂倒两个鬼子。
川军老兵抡起大刀,一刀劈开一个日军曹长的肩膀,血喷了满脸。
“桂军兄弟!这边!”
被救下的军官踉跄着跑来,肩章显示是个上尉连长,他左臂中弹,鲜血顺着手臂滴落。
“173师2团3连,韦昌!”他喘着粗气,“多谢兄弟!你们是...”
“报告长官,174师1043团,顾修远。”
韦昌盯着顾修远手中的南部手枪,那是日军军官的配枪,再看看地上横七竖澳鬼子尸体,眼神突然变得锐利:“顾排长...我的人全打光了。你要是不嫌弃...”
“韦连长!”一个桂军士兵惊呼。
韦昌摆摆手:“现在哪还有什么连长不连长的。”他转向顾修远,声音嘶哑:“让我跟着你,给我的兵报仇!”
顾修远注意到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眼里燃烧着刻骨的仇恨,他重重点头:“好!一起杀鬼子!”
“杀鬼子!”众韧声应和。
夜幕降临,众人躲在一处半塌的地窖里休整,黄阿贵正笨拙地往脚上套一双从鬼子尸体上扒下来的皮鞋。
“排长你看!”他兴奋地晃着脚,“东洋佬的鞋!是比草鞋结实!”
川军刀疤脸咧嘴一笑:“娃儿,穿的惯不?”
“嗨!这鞋金贵,要仔细着呢,不像草鞋坏了也不心疼。”黄阿贵笑嘻嘻地,“对咯,来的路上还有记者问我咧,穿草鞋到冬不冷吗?”
“你咋个回答的?”一个川军士兵用浓重的方言问道。
黄阿贵的笑容突然黯淡:“我...我没打算活到冬,也不懂那记者帮我拍的照片登报纸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