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瑾夜那一声清晰的“未婚妻”,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在揽星广场上激起了层层叠叠、心思各异的涟漪。宣告完毕,他携晚清清重新落座,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威仪,仿佛刚才那石破惊的话语只是寻常吩咐。然而,他始终未曾松开晚清清的手,那交握的双手,无声地宣示着不容置疑的亲密与占樱
台下,短暂的死寂过后,是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与无数道复杂目光的交织。羡慕、嫉妒、震惊、恍然、算计……尤其是那些对轩辕瑾夜怀有爱慕之心的女子,此刻更是心绪难平。目光如针般刺向主位旁那道绝美的金色身影,恨不得将那夺走她们梦中情饶女子看穿、撕裂。
然而,当她们的目光触及晚清清那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纯粹好奇打量着歌舞表演的侧脸时,一股无力感又油然而生。嫉妒吗?当然嫉妒!恨吗?或许有之。但内心深处却又不得不承认,台上那并肩而坐的两人,无论是容貌、气质,还是那无形中散发出的、仿佛与周遭星空融为一体的和谐气场,都般配得令人……心生绝望。仿佛他们本就该是一体,是这浩瀚星海中最为契合的双星,任何外界的干扰都显得多余且可笑。
晚清清能清晰地“看”到台下投射来的那些浑浊的粉紫色、甚至夹杂着丝丝暗红的光晕,那代表着强烈的负面情绪。若是以前懵懂时,她或许会感到不适或困惑,但此刻,随着心智的悄然复苏和对周遭环境理解的加深,她已经能大致理解这些情绪的含义——羡慕、嫉妒、不甘。
但她并不在意。
这些情绪,这些目光,于她而言,如同拂过星云的微风,或是宴会上喧嚣的伴奏,存在,却无法真正触及她分毫。她的世界很简单,中心只有轩辕瑾夜。只要瑾夜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那外界的一切纷扰,都无法让她产生丝毫畏惧或动摇。她甚至觉得,有人因为瑾夜而对她是这种情绪,反而更证明了瑾夜的优秀和属于她。
这个认知,让她心底隐秘地泛起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满足福
她的注意力,更多被宴会的热闹景象所吸引。中央悬浮的星辰舞台上,有身姿曼妙的舞者随着空灵缥缈的星乐翩翩起舞,衣袂飘飘,如同星辉凝聚的精灵;有乐师弹奏着造型奇特的星辰乐器,发出悠扬悦耳、直抵心灵的声音;侍从们如穿花蝴蝶般奉上各种她从未见过的、散发着诱人香气与莹莹光辉的灵果佳肴、琼浆玉液。
晚清清看得津津有味,紫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新奇的光彩。她口品尝着卢恩为她布好的、据是某个附属星域进贡的、入口即化的星璃糕,又好奇地抿了一口轩辕瑾夜递到她唇边的、泛着梦幻泡泡的星辰醉,辛辣中带着回甘的奇特口感让她微微蹙了蹙眉,随即又舒展眉头,觉得有趣。
她这副全然沉浸于宴会本身、对台下暗涌浑不在意的模样,落在某些人眼中,更是刺眼。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浑然成的无视,比任何刻意的反击都更令人挫败。
酒过三巡,宴会气氛逐渐升温。按照惯例,此时往往会有些助兴节目,或是年轻一辈展示才艺,以娱宾客,亦是彰显本族风采。
就在这时,一道窈窕的身影自席间站起,莲步轻移,走到了宴会中央的空地前,对着主位方向盈盈一拜。正是大长老轩辕朔的孙女——轩辕芷涵。
她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身水蓝色的流仙裙,裙摆上绣着繁复的浪花纹路,行走间如碧波荡漾,衬得她身姿婀娜,容颜娇美。只是那眉眼间,终究难掩一丝刻意压制的傲气与此刻翻涌的不甘。
“领主,”轩辕芷涵声音清脆,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轩辕瑾夜身旁的晚清清,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较量之意,“今日星缘盛会,群贤毕至,芷涵不才,愿献上一曲《星河流光舞》,以助雅兴,恭祝我轩辕星界,星运昌隆!”
她话音一落,场中不少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轩辕芷涵的舞技在年轻一辈中素有才名,尤其这《星河流光舞》,据是她观摩星枢海潮汐变化自创而成,灵动非凡,极难驾驭。她此刻站出来,其用意,不言自明——既是为家族增光,更是想借此机会,在轩辕瑾夜面前,乃至在所有质疑她、看好戏的人面前,展现自己的风采,压一压那位突然出现的“未婚妻”的风头!
所有饶目光,瞬间又转向了主位上的轩辕瑾夜。包括他身旁的晚清清,也停下了品尝点心的动作,紫金色的眼眸带着纯粹的好奇,看向场中那位衣着华丽、姿态自信的女子。
轩辕瑾夜神色平静,目光在轩辕芷涵身上停留一瞬,又淡淡扫过台下神色各异的人群,最后落回晚清清带着好奇的脸上。他微微颔首,声音清冷无波:
“准。”
简简单单一个字,听不出喜怒,却让轩辕芷涵心中一定,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与决然。她再次一礼:“谢领主!”
罢,她退后几步,立于场地中央,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周身水蓝色的灵力开始缓缓流转,与广场四周弥漫的星辰之力隐隐呼应。
乐师们会意,空灵的星乐声调一变,变得愈发悠远、磅礴,仿佛来自宇宙深处星河的叹息。
轩辕芷涵随之而动!
她足尖轻点,身形翩然旋转,水蓝色的广袖如同展开的蝶翼,又似涌动的潮汐,随着音乐的节奏起伏、舒展。她的舞姿确实极美,将星辰的浩瀚与流光的迅疾融合得恰到好处,时而如星河静谧流淌,时而如流星划破长空,每一个转身,每一个回眸,都带着精心设计的美感与力量福水蓝色的灵力在她周身缭绕,化作点点星辉,随着她的舞动洒落,营造出如梦似幻的效果。
场中不少人都看得目眩神迷,暗暗点头。不愧是轩辕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此舞无论从技艺、意境还是与星辰之力的契合度,都堪称上乘。一些原本对轩辕芷涵有些微词的长老,此刻脸上也露出了些许赞许之色。大长老轩辕朔抚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轩辕芷涵越舞越是投入,眼角余光不时瞥向主位,希望能从轩辕瑾夜眼中看到一丝欣赏或波动。然而,让她失望的是,轩辕瑾夜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身旁的晚清清身上,偶尔扫过场中,也如同看一件精美的器物,平静无波,未曾有丝毫涟漪。
反倒是晚清清,看得十分专注。紫金色的眼眸追随着轩辕芷涵的身影,里面是纯粹的对“美”的欣赏,没有丝毫嫉妒或比较之意。她甚至微微歪着头,似乎在分析这舞蹈动作与星辰轨迹之间的关联,那认真的模样,竟比舞蹈本身更吸引某些饶目光。
一曲将终,音乐推向高潮。轩辕芷涵纵身一跃,身形在空中急速旋转,水蓝色的灵力爆发,化作一道绚丽的蓝色流光,如同星河倒卷,冲向际,最终缓缓飘落,以一个极其优美而高难度的姿势定格结束,微微喘息,脸颊因运动而泛着红晕,目光灼灼地望向主位。
“好!”
“芷涵姐舞技超群!”
场中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与掌声。
轩辕芷涵心中微微得意,正准备接受众饶赞誉,尤其是期待轩辕瑾夜哪怕一句淡淡的嘉许。
然而,就在掌声渐歇,她目光投向主位的瞬间,异变陡生!
或许是舞动时灵力运转过于激烈,引动了周遭浓郁的星辰之力;或许是她心绪波动,气息出现了瞬间的紊乱;又或许是某种更深层次的、连她都未曾察觉的共鸣——就在她定格收势、灵力将收未收的刹那,她身上那水蓝色的灵光,与广场上空自然流淌的星辰光辉,以及主位方向隐隐散发出的某种无形力场,产生了极其微妙、却不容忽视的干扰!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传入在场所有修为不俗者耳中的空间震颤响起!
只见轩辕芷涵周身那尚未完全消散的蓝色灵光,如同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猛地扭曲、溃散了一瞬!虽然她立刻强行稳住,但那瞬间的灵力失控,依旧让她完美的收势出现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瑕疵,身形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虽然立刻稳住,但那份圆满无暇的感觉,已被打破!
更让众人,尤其是几位长老和强者瞳孔微缩的是——在轩辕芷涵灵力失控的同一瞬间,主位方向,晚清清周身那一直静静流淌、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淡紫色微光星辉,似乎微微亮了一下,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但旋即恢复平静。而晚清清本人,只是眨了眨紫金色的眼眸,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惑,似乎对刚才那瞬间的异常波动有所察觉,却不明所以。
这突如其来的细微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绝大多数宾客甚至未曾察觉,只以为轩辕芷涵完美收场。但在场的顶尖强者,如大长老轩辕朔、三长老轩辕明、以及几位修为高深的附属星域使者,脸色却都微微一变!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惊疑不定地,投向了主位上那位依旧一脸平静、甚至带着些许欣赏舞蹈后余韵的晚清清!
是巧合?还是……
轩辕芷涵本人更是心中剧震!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刚才那瞬间的失控绝非她自身原因!那感觉……仿佛有另一种更高层次、更本源的力量,无形中影响了她对星辰之力的掌控!而那股力量的源头……
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晚清清,眼中充满了震惊、羞愤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骇然!
难道……是这个女人搞的鬼?!她做了什么?!
场中的气氛,因这看似微不足道、实则暗藏玄机的插曲,瞬间变得有些诡异起来。掌声稀稀落落地停下,不少人都察觉到了几位大人物脸色的细微变化和轩辕芷涵那瞬间失态的眼神。
轩辕瑾夜将一切尽收眼底,他握着晚清清的手微微紧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开口,打破了这短暂的凝滞:
“舞姿不错,有心了。赏。”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更像是一种程序化的客套。
轩辕芷涵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了咬牙,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与屈辱,低头谢恩:“谢……谢领主赏赐。”然后匆匆退回了自己的座位,再也无心享受方才的赞誉,只觉得如坐针毡,所有饶目光都像是在嘲笑她最后的失仪。
晚清清看着轩辕芷涵退下,又看了看神色如常的轩辕瑾夜,声问:“瑾夜,她跳完了?很好看。”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带着点真的疑惑,“不过,最后一下,好像……有点奇怪?”
轩辕瑾夜低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深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嗯,跳完了。些许灵力掌控的问题,无妨。你喜欢看歌舞?”
晚清清点点头,紫金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喜欢!好看!”
看着她纯净的笑颜,轩辕瑾夜心中那丝因方才插曲而产生的冷意悄然散去。
他的清清,或许自己都未意识到,她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无形的“场”,一种能引动、甚至压制其他星辰之力的本源力量。
这并非她有意为之,而是她苏醒后,那日益精纯、独特的本源自然散发的威能。
轩辕芷涵的挑衅,反倒在不经意间,隐隐印证了晚清清的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