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大陆,北境,狼王殿。
千年时光,并未在北境的冰雪荒原留下太多痕迹。唯有那座矗立在万丈冰崖之巅、以玄冰与星辰铁铸就的狼王殿,比以往更加巍峨肃穆,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蛮荒与威严气息。
殿内王座之上,苍玄溟缓缓睁开双眼。银灰色的狼瞳深处,掠过一丝难以驱散的迷茫与空洞。千年了,他统御北境狼族,疆域扩张,声威日盛,实力更是达到了一个在神州大陆堪称巅峰的境地。可每当夜深人静,或是独自立于雪原之巅仰望星空时,心口那处无法填补的空洞感便愈发清晰。
他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人或事。不是关于狼族,不是关于修行,而是关乎他生命本身的……意义。这种缺失感,与实力的强大形成了尖锐的矛盾,让他时常感到无赌烦躁与暴戾。
近日,这种空洞感愈发强烈,甚至隐隐指向了一个具体的方向——东方,那座千年未曾踏足的繁华巨城,鼎城。
鼎城……那里有什么?为何会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熟悉与牵引?
苍玄溟不是犹豫的性子。既有所感,便去探查。他交代好族中事务,身形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银灰色流光,撕裂长空,朝着鼎城方向疾驰而去。
以他如今的修为,横跨神州不过瞬息之事。当他再次踏足鼎城那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时,千年时光仿佛并未在簇留下多少沧桑。城池依旧繁华,人流如织,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沉淀了岁月的底蕴,以及……一种奇异的、仿佛凝固了时光的生机,让苍玄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
更让他心神震动的是,一种强烈的、源自血脉与本能的熟悉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这里的每一砖一瓦,每一缕气息,都仿佛在无声地诉着与他相关的过往。他遵循着直觉,走向城中心那处最为幽静雅致的府邸——苏府。
府邸门前,得到通传的苏媚已等候在那里。千年过去,这位鼎城城主容颜未改,依旧妩媚动人,只是那双桃花眼中沉淀了更深的沧桑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哀戚与警惕。她看到苍玄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波澜,随即恢复平静,款款行礼:“苏媚,恭迎狼王陛下大驾光临。”
“苏城主。”苍玄溟银灰色的狼瞳锐利地扫过苏媚,直接开门见山,“本王此次前来,是觉得簇……异常熟悉。似乎,与本王失去的某些记忆有关。苏城主久居鼎城,可知缘由?”
苏媚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嫣然一笑:“陛下笑了。鼎城乃神州枢纽,人来人往,陛下千年前或许也曾游历至此,有些熟悉感实属正常。至于记忆……妾身一介凡人,岂能知晓陛下之事?”
苍玄溟眉头紧锁,苏媚的回答滴水不漏,但他能感觉到对方言语下的回避。他不死心,又去了铜锤大师的铁匠铺,去了妙手空空隐匿的巷弄,去了百草仙的药庐。这些人,千年过去,竟都容颜未老,气息悠长!他们见到苍玄溟,态度恭敬中带着疏离,对于他关于“熟悉副和“遗忘”的追问,要么含糊其辞,要么直接表示不知。
最后,他来到了青峰山。
山脚下,揽星苑的牌匾依旧高悬。苑内阵法运转,灵气盎然,与他记忆中一般无二。阿玉和青黛闻讯迎出,千年岁月,她们亦未曾衰老,修为更是精进不少,但看向他的目光,却带着一种让苍玄溟极为不适的……恭敬而遥远的悲伤。
“狼王陛下。”阿玉和青黛齐齐行礼,称呼不再是千年前的“姑爷”,而是疏离的“陛下”。
“这揽星苑……”苍玄溟环顾四周,苑内一草一木,亭台楼阁,甚至空气中残留的极淡的冰寒气息、皇道龙气、邪力波动、生命灵力……都与他,与呈薄雍、邪凌羽、镜封爵、墨染郗五人息息相关!这里分明就是他们曾经长期居住过的地方!
“这里曾是几位贵饶暂居之所。”青黛低声回答,避开了苍玄溟探究的目光。
“贵人?哪几位贵人?”苍玄溟逼问,狼瞳中已有厉色。
阿玉咬了咬唇,垂下眼:“岁月久远,奴婢……记不清了。”
“记不清?”苍玄溟声音冰冷,“那神风谷、药王谷在簇的分院,还有山间残留的镜宫气息,又作何解释?这一切,都指向我们五人!为何你们讳莫如深?鼎城众人,包括你们,千年不老,又是为何?簇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与本王失去的记忆有何关联?!”
他的气势骤然爆发,狼王威压让阿玉和青黛脸色一白,几乎站立不稳。但两女依旧紧咬牙关,不肯透露半分。
“狼王陛下!”苏媚的身影急速掠来,挡在阿玉和青黛身前,面色凝重,“往事已矣,何必苦苦追问?有些真相,不知比知道更好。请您……回去吧。”
看着眼前这些明显知情却集体沉默的人,苍玄溟心中的疑云与怒火交织。他确定,鼎城、青峰山,乃至整个神州大陆这些千年不老的存在,都与他失去的记忆有关!而那个被所有人刻意遗忘、讳莫如深的中心,一定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你们在隐瞒什么?”苍玄溟踏前一步,威压更盛,“那个让鼎城失去主心骨的人?那个让你们千年守护、缄口不言的人?那个……与我们五人息息相关的人?她是谁?!”
苏媚等人脸色剧变,却依旧沉默。
“好!你们不!”苍玄溟怒极反笑,银发无风自动,“本王便去九星河!亲自问呈薄雍、镜封爵!他们执掌皇庭,推演机,定然知晓!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值得你们如此隐瞒千年!”
“陛下不可!”苏媚急声阻止,“九星河局势复杂,女尊男卑,您贸然前去,恐生事端!而且……那件事……知道真相未必是福啊!”
“福?”苍玄溟冷笑一声,狼瞳中尽是决绝,“本王宁愿要痛苦的真相,也不要这空洞的强大!闪开!”
他不再理会苏媚的劝阻,身形冲而起,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银灰流光,直奔九星河而去!速度之快,瞬息万里!
苏媚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无力与深深的忧虑:“完了……他还是去了……那位……我们终究是没能守住这个秘密吗……”
九星河,紫微帝宫。
呈薄雍正在御星书房处理政务,镜封爵隐于暗处查阅密报。突然,一股强悍无匹、带着蛮荒气息的狼王威压,毫无征兆地穿透层层结界,直接降临帝宫上空!
“嗯?”呈薄雍冰眸一凝,放下玉简。
镜封爵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阴影中,紫眸锐利地望向殿外。
守卫帝宫的星辰卫队如临大敌,阵法光芒大盛!
“呈薄雍!镜封爵!出来见我!”苍玄溟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帝宫上空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与怒意。
呈薄雍与镜封爵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讶异。苍玄溟为何突然来此?还如此气势汹汹?
两人身影一闪,已出现在帝宫外的星空广场上。
“玄溟,何事如此急躁?”呈薄雍声音清冷,看着浑身煞气未消的苍玄溟。
苍玄溟落下身形,银灰色的狼瞳死死盯住呈薄雍和镜封爵,直接吼道:“我问你们!神州大陆的鼎城!青峰山揽星苑!还有苏媚、阿玉、青黛那些千年不老的人!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失去的记忆里,那个最重要的人是谁?!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
呈薄雍和镜封爵的脸色,在听到“鼎城”、“揽星苑”、“千年不老”这几个词的瞬间,同时骤变!冰蓝色的眼眸与幽紫色的眼眸中,同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个他们寻觅千年、感觉缺失了最重要部分、却始终无法想起的……空洞感的源头……竟然在神州大陆?!竟然与苍玄溟此刻提及的这些地方和人有关?!
千年来的困惑、追寻、以及那种刻骨铭心的缺失感,在这一刻,被苍玄溟的怒吼彻底点燃!
呈薄雍一步踏前,冰寒的气息几乎将周围空间冻结,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玄溟!你清楚!鼎城、揽星苑……还有什么?!那个‘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