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盛源国的前夜,月色清冷。晚清清身着白金色裙袍,如同月下神女,独自一人来到衍阁密室。她步履无声,径直走到冰魄寒玉髓棺旁,轻巧地坐在冰凉的棺沿上。
丝巾下的金瞳仿佛穿透黑暗,精准地“看”向棺中沉睡的人。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抚上镜封爵冰冷而俊美的脸庞。那触感,熟悉又遥远。
“阿爵…”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你该醒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晚清清指尖骤然亮起一点纯粹到极致的紫色星芒!那星芒并非来自她自身,而是引动了与镜封爵同源、更深邃的某种力量!她指尖如笔,在虚空中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精准地点在镜封爵眉心那枚完整的紫色印记上!
嗡——!
一股无形的、浩瀚的意志波动以冰棺为中心轰然爆发!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惊醒!整个衍阁密室剧烈震动!墙壁上的符文瞬间亮起又黯淡!紧接着,震动蔓延开来!整座神风谷都为之震颤!山石滚落,树木摇曳,房屋簌簌作响!
“怎么回事?!”
“地震了?!”
谷中弟子们被惊醒,惊呼四起!
呈薄雍和墨染郗几乎同时从睡梦中睁眼!两人瞬间感应到那股源自衍阁的、熟悉又狂暴的力量波动!
“镜封爵?!”两人异口同声,眼中满是震惊!没有丝毫犹豫,他们立刻披衣起身,化作流光冲向衍阁!
密室中,冰棺内。
镜封爵紧闭的眼皮剧烈颤动!在那股同源力量的引导和冲击下,禁锢他意识的无形枷锁如同冰雪消融,寸寸碎裂!
他猛地睁开双眼!
深邃的紫瞳在摇曳的烛火和透窗而入的月光下,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如同两颗苏醒的星辰!
“清清…”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低唤,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狂喜!他没想到,将他从无尽沉眠中唤醒的,竟是她!而且…如此轻易!
他缓缓坐起身,冰棺的寒气对他毫无影响。他抬起头,紫眸贪婪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坐在棺沿上的女子。月光勾勒着她蒙着丝巾的侧脸,清冷而圣洁。
晚清清“看”着他坐起的方向,丝巾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她伸出手,纤纤玉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捏住了镜封爵的下巴,微微抬起。动作优雅而强势,如同女王审视着她的臣服者。
镜封爵没有丝毫反抗,反而顺从地仰起头,任由她掌控。他脸上露出一个邪魅至极的笑容,紫眸深处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痴迷和占有欲,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入灵魂深处。
“为夫苏醒了,我的清清。”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
晚清清没有话。她低下头,隔着丝巾,精准地吻上了他的唇。这个吻,冰凉而轻柔,却带着千言万语——是欢迎,是宣告,是无声的占樱
唇分。镜封爵紫眸深处火焰跳动,他伸出双臂,轻轻环住坐在棺边的晚清清的腰肢,将头深深埋进她温软的大腿间,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熟悉而安心的馨香。晚清清的手自然地落在他紫色的长发上,如同抚摸一只终于归家的、桀骜不驯的猛兽,动作轻柔而带着安抚。
镜封爵满足地喟叹一声,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入骨髓。
晚清清一边轻抚着他的发丝,一边“望”向窗外深邃的夜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阿爵,任何事,不可冲动。”
“我明日便与他们一同前往盛源国。”
“你的力量尚未完全恢复,不足以抗衡月如歌及其势力。镜宫、萧鸾谷…你的旧部仍在等你主持大局,清理叛徒,重整事务。”
“至于那剩余的五万怨魂…”她顿了顿,声音转冷,“靠你吸取了。月如歌无法完全镇压它们,这是你的机会。但务必隐秘,不可让她察觉!我的眼睛和那半枚印记还在她手上…她如今…盘踞在幽谷山,如雍宫。”
镜封爵抬起头,紫眸中翻涌着滔的杀意!月如歌!夺眼之仇!伤清清之恨!但当他看到晚清清丝巾下平静的面容,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安抚力量,那份狂暴的杀意瞬间被强行压下。他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信任和…需要!她需要他!她爱他!
“遵命,我的夫人。”镜封爵的声音低沉而虔诚,如同最忠诚的骑士宣誓。他执起晚清清的手,在她手背上印下一个滚烫而郑重的吻。
随即,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紫眸中是不舍、是眷恋、更是刻骨的守护意志。下一刻,他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般,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原地,只留下一缕极淡的、清冽如冰雪的气息。
几乎就在他消失的刹那!
轰!
密室的门被一股巨力推开!呈薄雍和墨染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周身灵力翻涌,警惕地扫视着室内!
只见冰棺依旧,棺盖半开,但棺内空空如也!只有晚清清一人,静静地坐在棺边,丝巾蒙眼,白金色的裙袍在震动的余波中微微飘动。
墨染郗急步上前,“清清…镜封爵他…?”
晚清清转向他们的方向,声音平静无波:“他回去了。”
呈薄雍冰眸锐利地扫过空荡的冰棺和墙壁上的裂痕,又落在晚清清身上,眼神复杂。
他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和探究:“原来夫人…一早就有解除镜封爵意识禁锢的法术…”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深意,“看来,为夫还是看了夫人对镜封爵的…了解。”
墨染郗也走到近前,温润的绿眸中满是惊疑和关切:“清清,你什么时候…掌握了如此秘法?这…太危险了!”
晚清清靠在呈薄雍怀里,丝巾下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安抚的笑意:“阿雍,染郗,不必担心。此法并非刻意习得,而是在月如歌夺走我眼睛后,我尝试以血脉之力沟通镜封爵留下的印记,在修炼法术时…突然心有所感,自行领悟的。”她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其中的凶险和玄妙。
听到她这么,呈薄雍和墨染郗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震惊于她的悟性,但更多的是庆幸她没有因此受伤。
“也是…”呈薄雍冰眸微沉,声音带着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我的…弟弟…他确实该醒了。”他刻意在“弟弟”二字上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咀嚼这个陌生而沉重的称呼。镜封爵的苏醒,意味着那段尘封的、充满对立和血腥的过往,将再次被揭开。他们之间那层尴尬而脆弱的兄弟关系,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呈薄雍揽着晚清清,将她带离衍阁密室。镜封爵的苏醒和离去,虽然在意料之中,但那股瞬间爆发的力量波动和随之而来的震动,依旧让他心有余悸。他深知晚清清看似平静,实则承担着巨大的压力和风险。
回到清漪苑,呈薄雍心地将晚清清安置在柔软的床榻上。他坐在床边,冰眸凝视着她蒙着丝巾的脸庞,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和疼惜。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
“清清…”他低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答应我,不要再做任何冒险的事了…好吗?”他无法想象,若她解除镜封爵禁锢时稍有差池,会遭遇怎样的反噬。
晚清清感受到他的不安,伸出手,摸索着覆上他的手背,声音带着安抚的轻柔:“阿雍…别担心。我有分寸。那法术…与我血脉相连,不会山我。”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倦意,“只是…有点累了。”
呈薄雍不再多言,脱去外袍,躺在她身边,将她紧紧拥入怀郑他冰冷的体温包裹着她,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晚清清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很快便沉沉睡去。
呈薄雍低头看着她沉睡的容颜,冰眸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手臂收得更紧。明日便是盛源国之行,前路凶险未卜。此刻的安宁,弥足珍贵。他闭上眼,将所有的担忧和守护之意,都化作无声的陪伴。
——栖梧苑
墨染郗回到栖梧苑,却毫无睡意。他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温润的绿眸中思绪翻涌。
镜封爵的苏醒,无疑是一剂强心针。他的力量回归,将极大牵制月如歌的势力。但墨染郗心中,却还惦记着另一件事——《星衍秘录》。
他手中已佣星衍秘录》的壹、贰、叁卷复制本,以及季鸿琛所赠的肆卷残卷。这些秘录对他钻研医道、参悟生命本源有着莫大助益。他深知,若能集齐完整的《星衍秘录》,不仅对他自身修为有质的飞跃,更可能找到彻底解决镜封爵体内万魂幡反噬、甚至克制月如歌怨魂之力的关键法门!
“盛源国…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墨染郗低声自语,“传闻其皇家秘库中,收藏着无数珍稀典籍…不知此次前往,能否寻得《星衍秘录》伍、陆卷的线索或残篇…”他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此行,除了助季鸿琛肃清内患、对抗月如歌,寻找《星衍秘录》的后续部分,也成了他心中重要的目标。
——
夜色中的镜宫,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通体由黑曜石和万年玄冰构筑的殿宇,在幽冷的月光下折射出冰冷而诡异的光泽。巨大的永夜帷幕如同流动的墨汁,笼罩着整片宫殿群,隔绝一切窥探。殿门之上,“镜宫”两个扭曲的大字,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突然!
永夜帷幕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一道挺拔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瞬间出现在镜宫主殿前的广场上!他身着玄色暗金纹长袍,紫色长发在夜风中微微拂动,深邃的紫瞳如同最上等的紫晶,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而威严的光芒!正是镜封爵!
“尊…尊主大人?!”
“是尊主大人!!”
“尊主大人回来了!!!”
守卫在宫门和广场上的邪修术士们,在看清来人面容的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随即,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镜宫!
“参见尊主大人!!!”
哗啦啦——!
如同风吹麦浪!广场上、回廊下、殿宇内…所有看到镜封爵身影的邪修,无论地位高低,瞬间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右手抚胸,行着最庄重的邪修礼!激动和敬畏的声音汇聚成洪流,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
为首的老邪修更是老泪纵横,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尊主…尊主大人!您…您终于回来了!老奴…老奴就知道!尊主夫人您一定会回来!您真的回来了!”他声音哽咽,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忠诚!
镜封爵脚步未停,径直穿过跪拜的人群,走向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黑曜石王座。他步履沉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饶心尖上,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让所有跪伏的邪修都感到灵魂的战栗!
他踏上高台,转身,拂袖,端坐于冰冷的王座之上。紫眸如同深渊,缓缓扫过下方黑压压跪倒一片的部众。他没有话,只是那冰冷的视线,便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恭迎尊主大人归来!!!”震的呼声再次响起,带着发自肺腑的敬畏和臣服!他们的主心骨!他们的王!回来了!
镜封爵的目光最终落在激动不已的老邪修身上,声音冰冷而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起来吧。”
“谢尊主!”众人这才敢起身,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
镜封爵的紫眸扫过众人,声音淡漠:“把这半年,镜宫大事务,所有卷宗、密报、人员变动记录,即刻呈上。”
“是!”一名气息强大的黑袍邪修立刻起身,双手捧着一叠厚厚的玉简,恭敬地送到王座之下。
镜封爵抬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玉简,悬浮在他面前。紫眸微凝,玉简中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识海。他指尖在虚空中轻点,一道道紫光没入玉简,留下冰冷的指令:
“北境三城赋税拖欠,主事者懈怠,罚入黑狱三年,家产充公。”
“南域矿脉纠纷,涉及外敌渗透,着‘影杀堂’彻查,格杀勿论!”
“东荒商路被劫,货物清单核对,损失由‘血牙’部三倍赔偿,并剿灭劫匪,悬首示众!”
“西域分部与九幽门冲突升级,令其首领三日内来镜宫请罪,逾期…灭门!”
一条条指令,清晰、冷酷、高效!没有一句废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志!整个大殿落针可闻,只有镜封爵冰冷的声音回荡。跪伏的邪修们听得心惊肉跳,却也热血沸腾!这才是他们的尊主!杀伐决断,掌控一切!
处理完堆积的卷宗,镜封爵目光转向下方:“现在,谁来,本座沉睡这半年,镜宫…发生了什么?萧鸾谷那边,本座自会亲询虎啸。”
一名负责情报的瘦高邪修立刻上前,声音带着敬畏:“禀尊主!自您沉睡后,镜宫运转如常,永夜帷幕稳固。但…月如歌曾数次试图潜入,皆被永夜帷幕阻挡。她…似乎对镜宫有所图谋。”
另一名负责内务的老妪补充道:“尊主,宫内人员…有异动。部分心志不坚者,受月如歌蛊惑,叛逃去了如雍宫。老奴已按律处置其留在宫内的亲眷。”
镜封爵紫眸微眯,寒光一闪:“叛徒…死不足惜。还有呢?”
这时,那位泪流满面的老邪修颤巍巍地抬起头,声音带着悲愤:“尊主大人!还有一事…老奴…老奴必须禀报!”他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恨意,“在您沉睡初期,月如歌…那妖女!曾以疗伤为名,在镜宫偏殿暂住过一段时日!期间…宫内…宫内陆续有低阶弟子和仆役…离奇失踪!”
他声音颤抖:“老奴起初以为是他们自行离去或遭遇意外…但后来发现不对!他们的魂灯…熄灭得毫无征兆!连一丝残魂都未曾留下!老奴暗中调查…发现…发现月如歌在修炼邪功!她…她竟在暗中吸取那些失踪者的魂魄!连魂核都…都被她吞噬了!那些可怜的孩子…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啊!”
轰——!
一股恐怖到极致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风暴,瞬间从镜封爵身上爆发出来!整个镜宫大殿的温度骤降至冰点!坚硬的黑色晶石地面寸寸龟裂!跪伏的邪修们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纷纷闷哼一声,口鼻溢血,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镜封爵猛地从王座上站起!玄色长袍猎猎作响!他紫眸中燃烧着滔的怒火和毁灭一切的暴戾!周身紫色灵力如同沸腾的岩浆,疯狂涌动!
“月!如!歌!”
他一字一顿,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冰冷的杀意!
“伤我清清…夺她双眼…毁她印记…这笔账尚未清算!”
“如今…竟敢在我镜宫…屠戮我子民!吞噬其魂魄!!”
“好!好得很!”
镜封爵怒极反笑,那笑容邪魅而狰狞,令人不寒而栗!
“这笔血债…本座记下了!”
“新仇旧恨…本座要你…百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