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沁芳苑的晨光透过窗棂,带着草木清香。晚清清睁开眼,金瞳清澈,昨夜的泪痕已干,只余下眼底深处沉淀的复杂与释然。床边空着,残留着呈薄雍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
“姐!您醒了!”阿玉端着洗漱用具推门进来,眼眶红肿,显然哭过,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失而复得的激动,“您终于回来了!阿玉…阿玉真的好想您!为什么您每次…每次处境都这么危险!都怪阿玉实力太差,没能保护好您,让月如歌那个坏女人钻了空子!”她放下托盘,平床边,眼泪又要掉下来。
晚清清心中一暖,伸手捏了捏阿玉的脸颊,努力扬起一个安抚的笑容:“傻阿玉,不怪你。我可是福大命大之人,你看,这不是好好的?”
“姐!”阿玉破涕为笑,随即瞪大眼睛,“您…您的记忆都恢复了?!”
“嗯~”晚清清故意拉长语调,狡黠地眨眨眼,“全都想起来了!唯独……”她故意停顿,看着阿玉紧张的样子,噗嗤一笑,“唯独忘了我的阿玉…哈哈哈哈哈!”
“姐!您又戏弄我!”阿玉嗔怪,手上却麻利地拧干温热的帕子递给晚清清,一边服侍她洗漱,一边忍不住絮叨起来,语气带着心疼和打抱不平:“姐,您被引魂草控制那会儿,呈谷主他…他其实比谁都难过,也…比谁都细心。他怕您生气,更怕吵到您休息,每晚上…都是等您睡着了,才悄悄进来,就坐在床边…看着您,一直到快亮,在您醒之前又悄悄离开。他怕您不开心,变着法子找各种新奇玩意儿、漂亮首饰给您,可您看都不看就扔了……他甚至…甚至为了您,偷偷去学了好多厨艺!那些日子您吃的饭菜,每一道都是他亲手做的!他怕您知道是他做的会生气不吃,饿着,就让我瞒着您,是谷里新来的厨子……姐,您别再生谷主的气了,好吗?他…他真的没有冷落您,他是…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阿玉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晚清清记忆深处被引魂草扭曲掩盖的真实画面碎片。那些被扔掉的礼物背后,是呈薄雍沉默的失落;那些看似疏离的夜晚,是他守在床边无声的陪伴;那些可口的饭菜里,藏着他笨拙却无比用心的爱意……而她,被月如歌的毒计和引魂草的恶意放大扭曲了感知,固执地认为他移情别恋,冰冷地将他推开,着最伤饶话……
巨大的愧疚和心痛瞬间淹没了晚清清,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阿玉的手背上。
“姐!您…您别哭啊!是不是伤口疼了?”阿玉慌了。
晚清清用力摇头,哽咽着不出话。不是伤口疼,是心疼。心疼阿雍默默承受的一切,心疼自己错得如此离谱。在她最混沌、最伤饶时候,他从未真正离开,而是用最笨拙、最沉默的方式守护着她。这份认知,让她心中对呈薄雍的爱意和愧疚交织翻腾,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在心底扎根:呈薄雍在她心中的地位,无可撼动!
“清清?”温和的声音带着关切在门口响起。墨染郗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晚清清泪流满面的样子,温润的脸上立刻布满紧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伤口很疼?”他快步上前,习惯性地想去探她的脉。
晚清清抬起泪眼,看到墨染郗眼底的疲惫和担忧,心更软了。她摇摇头,主动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染郗,我没事…伤口不疼。是…是阿玉告诉了我一些事。”她顿了顿,看着墨染郗清俊却难掩倦意的脸庞,“你…太累了。过来坐。”
阿玉立刻很有眼色地收拾好东西,带着一脸“我懂”的八卦表情,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墨染郗依言在床边坐下,顺势将晚清清揽入怀郑熟悉的草木清香包裹着她,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清清,我没事。只要你需要我,我都在。”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一丝庆幸。庆幸自己是医者,能在她受伤时守护在她身边,能亲手抚平她的伤痛,哪怕她的心,需要分给不止一人。
“染郗…”晚清清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我真的好想你…也…谢谢你一直信任我,帮我救他(镜封爵)…命。我和他…以后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她感觉现在不是详谈的时机,镜封爵的身份和过往太过复杂。
“好,清清。”墨染郗紧了紧手臂,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语气温和而包容,“我信你。不必急于解释。”
晚清清心中感动,抬起头,主动吻上了墨染郗的唇。这个吻带着感激,带着依恋,也带着失而复得的亲密。墨染郗微微一怔,随即温柔地回应,唇舌交缠,忘情而投入。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气息微促地分开。
墨染郗看着晚清清微微泛红的脸颊,眼中漾开温柔的笑意,指尖轻轻拂过她微肿的唇瓣:“清清,你是不是…完全恢复记忆了?”
晚清清金瞳睁大:“你怎么知道?”
墨染郗低笑一声,带着了然和一丝怀念:“你的吻告诉我的。以前…你就是这样。”他扶着她坐好,“好了,躺久了也不好,我扶你出去走走?但答应我,不能太劳累。”
“好!”晚清清展颜一笑,心情明朗了许多。
* * *
药王谷的庭院里,草木葱茏。墨染郗扶着晚清清,慢慢走着。阳光洒在她身上,驱散了些许病弱的苍白。
“清清!”一个带着急切和欣喜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两人回头,只见邪凌羽大步流星地走来。他一身玄色锦袍风尘仆仆,显然刚从腐骨渊镇压现场赶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那双深邃如星辰的眼眸在看到晚清清的瞬间,立刻焕发出灼热的光芒。在晚清清不在的地方,他是那个心狠手辣、精于权谋、从不轻易表露情绪的摄政王。但在她面前,所有的面具都自动卸下。
他几步走到近前,无视了一旁的墨染郗,张开双臂,将晚清清轻轻拥入怀中,力道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占有欲。“本王,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毫不掩饰的思念,“想你快点回来。王妃一日不在府中,母后便一日三催,逼我娶亲,本王…真是头疼欲裂,度日如年。”他夸张地叹了口气,将脸埋在她颈窝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大型猛兽。
墨染郗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轻笑出声,语气带着调侃:“真没想到,权倾朝野、令百官战栗的摄政王爷,也有被催婚催得焦头烂额的一。看来,清清还是留在我们药王谷做谷主夫人更清静些。”
邪凌羽抬起头,金眸斜睨了墨染郗一眼,带着十足的霸道和执拗:“墨谷主,本王不管她嫁给了谁,有没有做谷主夫人,摄政王妃的位置,永远只属于她晚清清一人!其他人?哼,本王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墨染郗挑眉,嘴角勾起一丝看好戏的弧度,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哦?那…林静姝郡主呢?”
“林静姝?”晚清清从邪凌羽怀里抬起头,金瞳中闪过一丝疑惑,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随即想起,似乎在金华国某次庆功宴上远远见过一面,是个气质清冷、话不多的女子。
邪凌羽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眼神飘忽了一下,不敢直视晚清清探究的目光。
晚清清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追问:“她怎么了?染郗为什么提到她?”
墨染郗笑得像只狐狸,继续煽风点火:“没怎么。就是这位郡主前些日子来我这儿看过病,瞧着倒是知书达理,进退有度。问诊时,言语间似乎对清清你颇为关心,拐弯抹角地想打听你的情况。”
“哦?是这样啊。”晚清清金瞳转了转,看着邪凌羽略显心虚的表情,心中了然了几分。她没有追问,反而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邪凌羽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给墨染郗的温柔感激,带着一丝宣示主权的意味和久别重逢的热烈。她大胆地伸出舌尖,撬开他的齿关,忘情地与他唇舌纠缠,双臂更是环上了他的脖子,将他拉得更近。
邪凌羽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愣,随即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立刻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两人在阳光下忘我地拥吻,旁若无人。
过了好一会儿,邪凌羽才像是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个人,气息微乱地稍稍推开了些晚清清,耳根微红,低声提醒:“清清…墨染郗还在呢…”
墨染郗抱着手臂,一脸坦然,甚至带着点揶揄的笑意:“无妨,摄政王不用在意我,方才…我也试过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晚清清微肿的唇瓣。
晚清清脸上飞起红霞,嗔怪地瞪了墨染郗一眼,然后转头看向邪凌羽,金瞳亮晶晶的:“凌羽,我好好养伤。过些,等我好利索了,就回你的摄政王府住几。好久没见你皇兄和皇后娘娘了,怪想他们的。”
邪凌羽闻言,金眸瞬间亮得惊人,仿佛听到了最动听的情话。他用力点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好!一言为定!本王亲自来接你回府!”他仿佛已经看到晚清清以王妃身份回到王府,堵住太后悠悠众口的场景,心中郁气一扫而空。
阳光正好,药香浮动。三个身影站在庭院中,劫后余生的温馨与复杂交织的情感在空气中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