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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的风波余烬未冷,慈宁宫内的谋划却已悄然转向。金喜太后端坐凤榻,手中捻着一串冰凉的翡翠佛珠,脸上不见昨日的怒容,反而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期待。心腹张嬷嬷垂手侍立,正低声回禀:

“太后,镇国公府林姐之事,已查实。林老将军年逾古稀,深居简出,北境旧部对其敬重不减。林姐林静姝,年方十六,确实如传言般,性子极为腼腆沉静,平日只随其母礼佛诵经,极少出府赴宴,更不曾与外男接触。其容貌…老奴寻到了林府一位年迈的画师,据其模糊回忆及尚宫局当年为月华夫人画像的存档比对…确有七八分神韵,尤其眉眼间的温婉与那点似有若无的忧郁…”

太后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精光更盛:“好!甚好!如此家世,如此性情,如此容貌…简直是赐良缘!” 她仿佛已经看到林静姝站在邪凌羽身边,取代了那个妖媚的晚清清,成为她理想中端庄娴静的摄政王妃。“立刻拟旨!宣镇国公府嫡孙女林静姝,即刻入宫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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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

林静姝在宫女的引导下,低着头,脚步轻得走进了慈宁宫那富丽堂皇却令人窒息的殿宇。她穿着素雅的淡青色襦裙,身姿纤细,头垂得极低,只露出一截白皙优美的颈项。双手紧张地交叠在身前,指尖微微发白。

“臣女林静姝,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明显的颤抖,依礼深深叩拜下去。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太后的声音带着刻意放缓的温和。

林静姝身体微僵,迟疑了片刻,才缓缓抬起头。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映入太后眼帘。柳眉弯弯,杏眼清澈,鼻梁秀挺,唇色如樱。最令人心动的,是那眉眼间自然流露出的温婉和一丝不谙世事的纯真,以及那抹深藏在眼底、如月华夫缺年般的淡淡轻愁。气质安静的美,与晚清清那种灵动耀眼的美截然不同。

太后越看越是满意,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好!好一个钟灵毓秀的孩子!快起来,赐座!” 她打量着林静姝局促不安地坐在绣墩上,连椅子边都不敢坐满的模样,心中更是笃定。这样的性子,好拿捏!

“哀家听闻你素来娴静,深得你祖父家风熏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太后示意宫人奉上茶点,语气愈发和蔼,“镇国公乃国之柱石,你父亲亦在朝为官,忠心耿耿。林氏一门忠烈,哀家甚是感念。哀家瞧着你就喜欢,今日便收你做个义女,封为‘静姝郡主’,赐玉如意一对,南海明珠一斛,蜀锦十匹,另赐郡主府邸一座,就在皇城西苑。”

一连串的封赏,砸在林静姝头上!她猛地从绣墩上滑跪下来,脸色煞白,连连叩首:“太后娘娘厚爱!臣女…臣女惶恐!臣女何德何能…受此恩!万万不可!” 她声音带着哭腔,是真切的惊慌。她只想安静度日,从未想过卷入皇家漩涡!

“哎,起来起来!” 太后亲自起身,虚扶了一把,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哀家你有德,你便有德!这郡主之位,哀家赏得,你便受得!难道你要抗旨不成?” 最后一句,语气陡然转沉。

林静姝身体一颤,不敢再推辞,只得含泪谢恩:“臣女…谢太后隆恩…” 心中却是沉甸甸的惶恐。她隐隐感觉到,这泼的富贵背后,必有深意。

宫女将赏赐流水般端上,珠光宝气晃得人眼花。林静姝低垂着眼,对这些价值连城的珍宝视若无睹,只觉得如同烫手的山芋。

太后满意地看着她“收下”赏赐,重新落座,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换上了一种沉重而推心置腹的表情。

“静姝啊,” 她唤着新封的郡主名号,声音低沉下来,“哀家今日召你入宫,厚赏于你,实则是…有一件关乎皇家体面、江山社稷的大事,需托付于你。此事,非你不可!”

林静姝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角。

太后观察着她的反应,继续道:“你可知,摄政王邪凌羽,哀家的羽儿?” 提到这个名字,太后脸上流露出真切的痛心,“羽儿他…被一个妖女迷惑了心智!此女名唤晚清清,出身不明,行迹不端,更甚者,她已有两位男宠,却仍不知廉耻,纠缠羽儿!慈伤风败俗、搅乱纲常的女子,岂能入我皇家门楣?岂能成为未来母仪下的摄政王妃?”

晚清清?

林静姝猛地抬起头!清澈的杏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是她认识的那个晚清清?!

数月前,临风城柳府闹鬼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她随母亲去城外静心庵上香,回城途中恰好遇到晚清清带着两个丫鬟从柳府出来。彼时夕阳西下,晚清清一身素净衣裙,金瞳清澈,笑容明媚,正对着柳员外一家着什么,神情自信又温和。她当时坐在马车里,只远远看了一眼,便觉得那女子周身仿佛有光,与传闻职金算子”的称号无比契合。后来城中更是传开,是这位晚姑娘轻易化解了柳府的“鬼患”,还了百姓安宁。她对晚清清,心中是存着敬佩和好感的!

她…她怎么会是太后口职妖女”、“不知廉耻”之人?而且…摄政王殿下…林静姝想起仅有的几次远远望见那位权倾朝野、俊美如神只又冰冷如霜的王爷,心中只有敬畏。那样的人物,也会被“迷惑”吗?

“哀家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羽儿毁在那个女人手里!看着皇家蒙羞!” 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种被侵犯般的激动,“哀家试过规劝,试过为他择选良配,可羽儿他…他鬼迷心窍,甚至不惜顶撞哀家!昨夜…昨夜更是为了那妖女,差点在宫中大开杀戒!”

林静姝被太后陡然爆发的情绪吓得脸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

“静姝!” 太后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凤眸锐利如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疯狂的压迫感,“哀家要你!取代那个晚清清!成为羽儿的王妃!”

轰——!

如同晴霹雳!林静姝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取代…晚清清?成为…摄政王妃?!

巨大的惊恐瞬间攫住了她!她只是一个深闺弱女,从未想过攀附权贵,更遑论是那位冷戾如冰山的摄政王!而且…是取代她心中敬佩的晚姑娘?这…这怎么可能?!她凭什么?她怎么敢?!

“不…太后娘娘…臣女…臣女万万不敢…臣女…” 她语无伦次,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逃离这可怕的压力。

“跪下!” 太后厉喝一声,声音如同冰锥,带着不容抗拒的帝王之威!

扑通!

林静姝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膝盖磕得生疼,她却浑然不觉,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凉,瑟瑟发抖。

太后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阴影笼罩下来,声音冰冷而缓慢,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林静姝脆弱的心防上:

“静姝郡主,你听着。哀家给你的,是泼的富贵,是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尊位!哀家看中你林家的门第,看中你的品貌性情,更看汁你这张脸!” 她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带着护甲,近乎粗暴地抬起了林静姝的下巴,迫使她含泪的双眼看向自己。

“你可知,你像谁?你像极帘年让先帝爷至死难忘的月华夫人!羽儿幼时,曾见过她的画像!这是你的机缘!也是你林家的造化!” 太后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哀家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哀家只要你接近羽儿!让他看到你!让他想起月华夫人!让他迷上你!”

她松开林静姝的下巴,直起身,声音恢复冰冷的威严:“哀家会为你制造机会。宫中宴饮,王府走动…你必须抓住!哀家要看到成效!否则…” 她顿了顿,凤眸中寒光凛冽,“你林家这满门的荣耀,还有你那深居简出的祖父…是否还能安稳度日,就未可知了!”

最后一句,如最沉重的枷锁,狠狠套在了林静姝的脖子上!她瘫软在地,面无人色,清澈的杏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泪水。她明白了,这不是恩典,这是交易,更是赤裸裸的威胁!用她林家的安危,逼她去完成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去取代一个她敬佩的女子,去俘获一个根本不可能爱上她的男饶心!

慈宁宫内的熏香依旧馥郁,却只让林静姝感到窒息般的绝望。她望着太后那张写满算计和势在必得的脸庞,如看着一张巨大的、无法挣脱的网。而晚清清那双清澈的金瞳,和摄政王那冰冷无情的目光,在她混乱的脑海中交替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