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金珠的独立第一步
周一早晨七点半，金珠站在地铁站入口，手里紧握着交通卡，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一样怦怦直跳。
这是她第三次自己坐地铁上班。前两次有基丰在电话里远程指导，这次她决定完全靠自己。
“金珠啊，你可以的。”她声给自己打气，深吸一口气，走进霖铁站。
人潮涌动，早高峰的首尔地铁站像个巨大的蜂巢。金珠跟着指示牌找到了自己要坐的2号线，站在黄线外等待。列车进站时带起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手忙脚乱地整理，差点错过上车时机。
“借过，借过！”一个上班族模样的男人挤过她身边，金珠被撞得踉跄了一下，手里的包包掉在地上。
“对不起！”她慌忙弯腰去捡，却和一个同样弯腰的人撞了头。
“啊！”两人同时惊呼。
金珠捂着额头抬起头，发现撞到的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生，戴着圆框眼镜，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对不起对不起！”金珠连声道歉，“我没注意…”
“没关系，我也没看路。”女生揉着额头笑了，“早高峰嘛，都这样。你没事吧？”
“没事。”金珠捡起包包，检查了一下，还好没散开。
列车门即将关闭的提示音响起。
“快上车！”女生拉着金珠冲进车厢。
车门在身后关闭，金珠靠在车厢壁上喘气，这才发现自己的交通卡还捏在手里，根本没刷卡。
“完了…”她脸色一白，“我没刷卡就进来了。”
女生也愣住了：“啊这…那你出站的时候补票吧，跟工作人员明情况应该可以的。”
金珠欲哭无泪。她连怎么补票都不知道。
“第一次自己坐地铁？”女生看她一脸茫然，猜测道。
金珠不好意思地点头：“第三次…但前两次有人指导。”
“我猜也是。”女生友善地笑了，“别担心，出站的时候找工作人员，他们会帮你处理的。你去哪儿？”
“乙支路入口站。”
“巧了，我也在那站下。”女生看了看表，“还有五站，来得及。对了，我叫李秀珍，在贸易公司做行政。”
“我叫郑金珠，在一家出版社做编辑助理。”金珠声道。
“出版社？那很不错啊。”李秀珍眼睛一亮，“我大学读的就是文学专业，差点也去出版社了。”
两人就这样聊了起来。金珠发现，原来和陌生人聊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李秀健谈又热情，听金珠是编辑助理，还问了不少关于出版流程的问题。
“其实…我也才刚工作没多久。”金珠有些不好意思，“很多事还在学。”
“都一样啦，我刚开始上班的时候连复印机都不会用。”李秀珍哈哈一笑，“慢慢来，总会熟练的。”
列车到站，两人一起下车。金珠鼓起勇气找到站务员，结结巴巴地明了自己没刷卡的情况。站务员是个和蔼的中年大叔，耐心地教她怎么补票，还提醒她下次一定要记得刷卡。
“谢谢您。”金珠鞠躬道谢，感觉脸都红了。
“没事，下次注意就好。”阿加西笑着道，“年轻人都这样，慢慢就习惯了。”
走出地铁站，李秀珍问道：“你出版社在哪个方向？”
“往那边走，大概十分钟。”金珠指了个方向。
“我往这边，那咱们就此别过啦。”李秀珍挥挥手，“加油哦，金珠姐！下次如果又碰见了，咱们可以一起吃午饭。”
“好，好的！”金珠也挥手道别。
看着李秀珍远去的背影，金珠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成了一件大事。虽然只是坐地铁、补票这样的事，但对她来，这是独立的第一步。
出版社的办公室里，金珠刚坐下，对面的同事朴慧琳就凑了过来。
“金珠，你今怎么来的？没看到朴舞蹈家送你啊。”
金珠脸一红：“我坐地铁来的。”
“地铁？！”朴慧琳夸张地睁大眼睛，“我们金珠姐居然会坐地铁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周围的同事都笑了起来。金珠在这家出版社工作了两年，因为总是有车接送——先是欧妈送，后来是朴基丰送——已经成为办公室里的“名人”。
“我…我想试试自己通勤。”金珠声道。
“好事啊。”主编金室长从办公室出来，正好听到她们的对话，“金珠啊，独立是好事。不过今怎么来晚了？平时你不是最早到的吗？”
金珠这才想起时间，一看表，已经般四十五了，离上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不算晚，但比她平时到的时间晚了半时。
“对不起，我…”
“不用道歉，没迟到就校”金室长摆摆手，“对了，金珠，上周让你整理的那批投稿，怎么样了？”
金珠心里一紧。那批投稿是上周五下班前金室长交给她的，让她分类整理出有潜力的作品。她本来想周末做的，但银珠的婚礼、家里的事情…她完全忘了。
“那个…我还没整理完。”金珠的声音越来越。
金室长皱了皱眉：“还没整理完？今下午编辑部会议要用到这些资料，你知道吧？”
“我知道，对不起，我今一定整理完。”金珠赶紧。
“上午必须给我。”金室长看了看表，“十一点前，能完成吗？”
金珠看着桌上那叠厚厚的投稿，至少有五十份。每份都要阅读摘要、评估潜力、分类标注…三个时？
“能…能完成。”她硬着头皮道。
“那就好。”金室长点点头，回办公室了。
金珠坐下来，看着那叠投稿，感到一阵眩晕。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打电话给欧妈诉苦，或者找基丰帮忙想办法。但现在…
她想起银珠婚礼那对她的话：“欧尼，你现在不一样了。基丰君告诉我，你在努力改变，你在学习独立。我相信你。”
还有基丰鼓励她的眼神：“金珠姐，你可以的。慢慢来，我会陪着你。”
金珠深吸一口气，打开邻一份投稿。
九点半，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朴慧琳接起来：“喂？啊，找金珠？请稍等。”
她把电话递给金珠：“金珠，你欧妈的电话。”
金珠心里一沉。她接过电话：“喂，欧妈？”
“金珠啊，你今怎么没让基丰送？”朴贞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明显的不满，“我刚才给基丰打电话，他你自己坐地铁去了？你这孩子，有车不坐，去挤什么地铁？”
“欧妈，我想试试自己…”金珠声解释。
“试什么试？地铁多挤啊，多不安全啊。”朴贞子打断她，“明开始还是让基丰送你，听到没有？女孩子家，要有女孩子的样子，挤地铁像什么话。”
“可是欧妈…”
“没什么可是的。对了，你下午早点下班，陪我去百货商店看看。金珠啊，你婚礼的东西得开始准备了，欧妈看中几套床上用品，你来看看喜不喜欢。”
金珠看了一眼桌上堆积如山的投稿：“欧妈，我今可能不行，工作很多…”
“工作能有你的终身大事重要？”朴贞子的声音提高了，“金珠啊，你也不了，该结婚了。银珠都结了，你是欧尼，怎么能落在后面？欧妈得赶紧帮你准备嫁妆，不然到时候来不及…”
“欧妈，我真的有事。”金珠第一次打断了欧妈的话，“今要交很重要的资料，我得加班。”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金珠，你是在跟欧妈顶嘴吗？”朴贞子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是的，欧妈，我只是…”金珠感到一阵熟悉的恐慌，那是从到大面对欧妈责难时的本能反应。但她咬了咬嘴唇，继续道，“我只是今真的有工作要做。改陪您去百货商店，好吗？”
又是一阵沉默。
“随便你吧。”朴贞子完，挂断羚话。
金珠握着话筒，手心里都是汗。她刚才…拒绝了欧妈？
“哇，金珠，你居然拒绝了你欧妈？”朴慧琳凑过来，一脸不可思议，“你欧妈不是什么你都听的吗？”
“我…我有工作要做。”金珠放下电话，感觉心跳得厉害。
“做得好！”朴慧琳拍拍她的肩，“早就该这样了。你都多大了，还什么都听欧妈的。”
金珠勉强笑了笑，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投稿上。但她的心思已经乱了，阅读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十点钟，她只完成了十五份投稿。照这个速度，十一点前绝对完成不了。
焦虑像潮水一样涌来。金珠习惯性地想要求助，想打电话给基丰，想找同事帮忙，甚至想直接去跟金室长做不完…
但就在这时，她想起银珠整理那些收据和榨时的样子——冷静，有条理，一张一张地分类，一项一项地计算。银珠能做到的，她为什么不能？
金珠深呼吸几次，给自己倒了杯咖啡，重新拿起笔。她改变策略，先快速浏览所有投稿的标题和摘要，把明显不符合要求的剔除，这样能缩范围。
十点半，她完成了初筛，剩下三十份需要细读的投稿。
十点四十，她读完了二十份。
十点五十，二十五份。
十一点整，金室长从办公室出来：“金珠，整理好了吗？”
金珠抬起头，眼下有了黑眼圈，但眼睛很亮：“整理好了，室长。我从五十份投稿中筛选出十五份有潜力的，已经分类标注好。这是清单和简要评价。”
她把整理好的文件夹递过去。
金室长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效率不错啊。这十五份是你认为有潜力的？”
“是的。”金珠站起来，开始汇报，“第一类是新锐作家，有五份，特点是文笔新颖但结构需要调整；第二类是题材有市场潜力的，有六份，主要集中在家庭伦理和青春成长题材；第三类是…”
她条理清晰地汇报完毕，金室长听得连连点头。
“很好，金珠。”金室长合上文件夹，“分类很清晰，评价也很中肯。下午会议就用这个资料。”
金珠松了口气，感觉腿都有些发软。
“不过…”金室长话锋一转，“下次这种工作要提前做，不要拖到最后。记住了吗？”
“记住了，对不起。”金珠诚恳道歉。
“知错能改就好。”金室长难得地露出笑容，“去吃饭吧，下午还要开会。”
金室长一走，朴慧琳立刻凑过来：“金珠，你可以啊！居然按时完成了，我还以为你要挨骂呢。”
“差点就完不成了。”金珠瘫坐在椅子上，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但心里却有一种奇异的满足福
这是她第一次，完全靠自己在截止时间前完成了重要工作。
手机震动，是基丰发来的短信：“金珠姐，午餐时间到了。今工作顺利吗？需要我送饭过去吗？”
金珠看着短信，嘴角不自觉扬起。她回复：“不用送饭，我和同事一起去食堂。工作…很顺利。我自己完成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很快，基丰回复：“真的吗？太好了！我们金珠姐真棒！晚上请你吃饭庆祝？”
“好啊。不过可能要加班，会议结束才能确定时间。”
“没问题，多晚我都等你。”
金珠收起手机，心情前所未有地轻松。原来靠自己完成一件事，感觉这么好。
午餐时间，金珠和朴慧琳还有另外两个同事一起去了员工食堂。这是她第一次和同事一起吃午饭——以前要么是妈妈送饭来，要么是基丰接她出去吃。
“金珠，尝尝这个辣炒猪肉，食堂的招牌菜。”朴慧琳热情地推荐。
金珠尝了一口，确实不错。
“起来，金珠你最近变化好大啊。”另一个同事崔美善道，“以前总觉得你…怎么呢，有点疏离福现在感觉亲近多了。”
“有吗？”金珠有些不好意思。
“有啊。”朴慧琳点头，“以前你都不跟我们吃午饭的，现在会一起来了。还会自己坐地铁上班，拒绝你欧妈的要求…金珠，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啊？”金珠脸一红。
“肯定是！”崔美善笑道，“只有爱情的力量才能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大。”
金珠想否认，但想到基丰，心里又甜丝丝的，于是默认了。
“真的谈恋爱了？是谁是谁？”朴慧琳八卦地问。
“是…是一个舞蹈家。”金珠声道。
“舞蹈家？！”两个同事同时惊呼。
“金珠你太厉害了吧！舞蹈家耶！”朴慧琳羡慕地道，“难怪你欧妈之前那么挑剔，原来是想给你找个好对象。”
金珠苦笑。欧妈挑剔是真的，但和她与基丰在一起没关系。实际上，欧妈一开始对基丰并不满意，觉得他不如基正优秀…想到这里，金珠忽然意识到，她好像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自己到底喜欢基丰什么。
是因为他对她好？还是因为他能给她稳定的生活？所以她也应该嫁给基丰？
这个念头让金珠心里一紧。
“金珠？金珠？”朴慧琳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啊，没什么。”金珠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只是在想下午的会议。”
下午的编辑部会议，金珠的整理资料得到了好评。金室长特别表扬了她效率高、分类清晰。几个资深编辑看了她整理的资料，也点头表示认可。
“金珠这次做得不错。”编辑部资深编辑李前辈，“尤其是对新锐作家的把握，眼光很准。这份，”他抽出一份投稿，“作者虽然没什么名气，但文笔很有灵气，稍加打磨应该能成。”
金珠受宠若惊：“谢谢前辈。”
“不过评价可以再详细一点。”李前辈指着她的评语，“这里写‘结构需要调整’，太笼统了。具体是哪里需要调整？开头太拖沓？中间转折生硬？结尾仓促？要写清楚，这样作者修改起来也有方向。”
“是，我记住了。”金珠赶紧拿笔记下。
会议结束后，金室长把金珠叫到办公室。
“坐。”金室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金珠忐忑地坐下。
“金珠，你在这里工作两年了吧？”金室长问。
“两年三个月。”金珠回答。
“时间不短了。”金室长点点头，“实话，前两年我对你没什么特别印象。你做事还算认真，但总是畏畏缩缩的，没什么主见，遇到问题第一反应是求助，不是自己解决。”
金珠低下头，脸红了。
“但是最近，”金室长话锋一转，“你变了。开始自己通勤，敢于拒绝不合理的要求，工作上也更主动。今这份投稿整理，虽然拖到最后一刻才完成，但完成的质量不错。”
金珠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
“所以我考虑，”金室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下个月开始，让你独立负责一个专栏的初审工作。主要是青春文学板块，篇幅短，适合新手练手。怎么样，有信心吗？”
金珠的眼睛瞪大了：“我…我可以吗？”
“可不可以，要试了才知道。”金室长把文件推到她面前，“这是专栏的具体要求和往期样稿，你拿回去看看。如果愿意接手，下个月开始执校”
金珠接过文件，手都在微微发抖。独立负责一个专栏的初审，这意味着她不再只是打杂的助理，而是真正参与编辑工作了。
“我愿意！”她脱口而出，“谢谢室长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努力的！”
“好好干。”金室长笑了，“对了，青春文学的读者主要是年轻人，你的审美要跟上时代。多看看现在的流行作品，了解年轻人在想什么。”
“是，我一定多看多学！”
走出金室长的办公室，金珠感觉脚步都轻快了。她抱着文件回到座位，朴慧琳立刻凑过来。
“室长跟你什么了？是不是表扬你了？”
金珠难掩兴奋：“室长让我下个月开始独立负责青春文学专栏的初审！”
“真的？！”朴慧琳惊呼，“太好了金珠！这可是重要的一步啊！等你有了初审经验，不定很快就能转正编辑了！”
“还要学很多呢。”金珠嘴上谦虚，但眼睛亮晶晶的。
她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基丰。但想了想，决定先自己消化一下。这是她靠自己的能力争取到的机会，她想先独自享受这份喜悦。
下班时间到了，但金珠没有立刻离开。她打开金室长给的文件，认真阅读起来。青春文学专栏每周一期，每期收录三到五篇短篇或散文，主题要贴近年轻人生活，文字要有活力…
金珠看得入神，直到手机响起才回过神来。是基丰。
“金珠姐，下班了吗？我在楼下等你。”
金珠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半了。
“啊，我马上下来！”她赶紧收拾东西。
走出办公楼，基丰的车果然等在路边。他靠在车门上，看到金珠出来，立刻笑着迎上来。
“今加班了？工作很多吗？”
“没有加班，是我自己在看资料。”金珠难掩兴奋，“基丰君，我有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基丰接过她的包，为她打开车门。
坐进车里，金珠迫不及待地道：“金室长让我下个月开始独立负责一个专栏的初审工作！是青春文学专栏！”
基丰的眼睛亮了：“真的？太好了！我们金珠姐真厉害！”
“还没开始做呢，只是给了我机会。”金珠脸红红的，“但我一定会努力的。室长，如果我做得好，不定以后能转正编辑。”
“你一定可以的。”基丰启动车子，“想吃什么？今必须庆祝一下。”
“随便，你决定就好。”
基丰带她去了一家安静的西餐厅。点完餐后，基丰举起水杯：“来，为我们金珠姐事业上的重大进展，干杯！”
金珠笑着和他碰杯。
“起来，”基丰放下杯子，认真地看着金珠，“你今真的让我很惊讶。早上自己坐地铁上班，中午和同事一起吃饭，下午还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机会…金珠姐，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金珠被夸得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试试看。银珠能做到的，我也想试试。”
“不要和银珠医生比。”基丰握住她的手，“你就是你，你有你的优点和长处。比如你今独立完成工作，得到了上司的认可，这就是你的能力。”
金珠心里一暖：“谢谢你，基丰君。如果没有你一直鼓励我，我可能…”
“不，”基丰摇头，“是你自己愿意改变。我最多只是给了你一点勇气，真正迈出那一步的是你自己。”
侍者上来餐点，两人边吃边聊。金珠详细讲了今发生的事——从地铁站的窘迫，到拒绝妈妈的要求，再到完成工作得到认可。基丰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或给出建议。
“其实…”金珠犹豫了一下，“我欧妈下午又打电话了，让我陪她去看婚礼用品。”
基丰动作一顿：“然后呢？”
“我拒绝了。”金珠声道，“我我要工作。”
基丰惊讶地看着她：“你拒绝了阿嘎西？”
“嗯。”金珠点头，“其实挂完电话我手都在抖，但现在想想，好像也没什么。我有我的工作，我的生活，不能总是围着欧妈转。”
基丰的眼睛里满是赞赏：“金珠姐，你长大了。”
“我都三十岁了，早该长大了。”金珠苦笑，“以前总是依赖别人——依赖欧妈，依赖你，甚至…依赖银珠。好像没有别人帮忙，我就什么都做不好。”
“但现在你知道了，你可以的。”基丰温柔地道，“而且我相信，你会做得越来越好。”
吃完饭，基丰送金珠回家。车停在郑家楼下，金珠没有立刻下车。
“基丰君，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你。”
“关于结婚的事…”金珠深吸一口气，“我想等一等。”
基丰的表情僵了一下：“等？等什么？”
“等我真正准备好。”金珠认真地看着他，“等我学会独立生活，等我能在工作上独当一面，等我…成为一个真正能和你并肩的人。到那时候，我们再结婚，好吗？”
基丰沉默了几秒，然后笑了，笑容里有欣慰，有感动，也有骄傲：“金珠姐，你真的变了。”
“是好是坏？”
“当然是好。”基丰轻轻拥抱她，“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但如果你想要变得更好，我会陪你，等你。”
“谢谢你。”金珠靠在他肩上，感觉前所未有的踏实。
回到家，客厅里只有郑汉采在看电视。
“阿爸，我回来了。”
“嗯。”郑汉采点点头，“吃饭了吗？”
“吃过了，和基丰君一起吃的。”金珠换鞋进屋，“欧妈呢？”
“在房间里。”郑汉采看了女儿一眼，“今你欧妈给你打电话了？”
金珠心里一紧：“嗯。”
“你拒绝了陪她去百货商店？”
“我有工作要做…”金珠声解释。
出乎意料的是，郑汉采并没有批评她，反而点点头：“做得对。工作是正事，不能总顺着你欧妈。”
金珠惊讶地看着阿爸。
郑汉采叹了口气：“金珠啊，阿爸知道，这些年你欧妈把你宠坏了，也把你绑得太紧了。你能学着独立，阿爸很高兴。”
“阿爸…”金珠的眼眶有些热。
“银珠结婚那，你欧妈跟我了很多。”郑汉采的声音低沉，“她她突然意识到，她把你们姐妹俩都耽误了。一个被她逼得太紧，一个被她宠得太过。现在她想改，但不知道该怎么改。”
金珠坐在阿爸身边，静静地听着。
“你欧妈这辈子，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好强，太要面子。”郑汉采继续道，“她觉得女儿嫁得好，她脸上就有光。所以对银珠苛刻，想把她塑造成能嫁入好人家的淑女；对你就宠溺，想让你过得好，证明她的教育方式没错。”
“可是阿爸，我并不想过那样的生活。”金珠轻声道，“我不想永远被保护，永远依赖别人。我想像银珠一样，靠自己的能力生活。”
“阿爸知道。”郑汉采拍拍女儿的手，“所以阿爸支持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想学什么就去学。你还年轻，来得及。”
金珠的眼泪终于掉下来：“谢谢阿爸。”
“傻孩子，哭什么。”郑汉采递给她纸巾，“去吧，洗个澡早点休息。明还要上班。”
金珠回到房间，打开金室长给的文件，继续阅读。灯光下，她的表情专注而认真。
隔壁房间，朴贞子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花板。金珠和郑汉采的对话，她隐约听到了。女儿拒绝她的时候，她很生气，很失落，但更多的是…恐慌。
金珠不再需要她了。
这个认知让朴贞子心里空了一块。从到大，金珠什么都听她的，什么都依赖她。可现在，金珠开始“不”，开始自己做决定，开始有自己的生活。
而她，好像被抛下了。
朴贞子翻了个身，想起银珠婚礼那，那个穿着嫁衣、光彩照人却离她那么远的女儿。又想起今金珠在电话里平静的拒绝。
两个女儿，都在离她远去。
眼泪不知不觉滑下来，朴贞子没有擦，任由它流进枕头里。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银珠还的时候，有一次发烧，她抱着银珠去医院。那时候银珠很黏她，手紧紧抓着她的衣服，声“欧妈，我难受”。
是什么时候开始，银珠不再需要她了呢？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金珠也开始不需要她了呢？
朴贞子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这个家，正在以她无法控制的方式改变。而她，被留在了原地。
夜深了，金珠房间的灯还亮着。她正在笔记本上记录阅读心得，手机突然震动，是银珠发来的短信。
“欧尼，听明元你今自己坐地铁上班，还拒绝了欧妈的要求？做得好。加油。”
短短几句话，金珠却看了很久。她回复：“谢谢。银珠，你也在忙吗？”
很快，银珠回复：“刚做完一台手术，在写病历。明还有两台。”
“别太累，注意休息。”
“你也是。晚安，欧尼。”
“晚安。”
金珠放下手机，看向窗外。首尔的夜空没有多少星星，但远处城市的灯火像星辰一样闪烁。
她忽然想起时候，和银珠一起躺在屋顶上看星星。那时候银珠，她想当医生，想救很多人。她她想当作家，写很多美丽的故事。
后来，银珠真的成了医生。而她，离作家梦越来越远。
但也许，现在开始还不晚。金珠看着桌上的文件，青春文学专栏的初审编辑——这至少是离文学最近的一次。
她打开一个新的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成长记录。
然后，在下面写道：
“今，我自己坐地铁上班了。虽然忘了刷卡，但学会了补票。
今，我拒绝了欧妈的要求。虽然很害怕，但做到了。
今，我独立完成了重要工作，得到了认可。
今，我得到了新的机会。我要好好把握。
今，我和基丰君，我想等一等再结婚。我想先成为更好的自己。
今，阿爸支持我。
今，银珠给我发了鼓励的短信。
今，是我新生活的第一。
我会继续努力。
——金珠，2000年10月12日”
写完这些，金珠合上笔记本，关灯睡觉。
黑暗中，她想起基丰的话：“你会做得越来越好。”
是的，她会。金珠闭上眼睛，嘴角带着微笑。
从今起，郑金珠要开始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了。虽然起步晚，虽然还有很多要学，但她终于迈出邻一步。
而第一步，往往是最难的。她已经跨过去了，剩下的路，她会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