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皇后一行人悻悻离去,漱芳斋院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篝火噼啪作响的声音和几人尚未平息的急促心跳。方才那场戏,演得实在是惊心动魄。
“吓死我了!差点就被老佛爷发现了!”燕子拍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随即又得意地笑起来,“不过看到容嬷嬷那个老巫婆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真是太解气了!”
永琪和尔康也相视一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班杰明则好奇地研究着那个狰狞的面具,似乎对这场东方式的“驱魔”充满了研究兴趣。
然而,此刻所有饶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院子角落里那对紧紧相拥的身影。
蒙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摘下那碍事的面具,他双手颤抖地捧起含香的脸颊,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场易碎的梦。月光下,含香早已泪流满面,那双盛满忧愁的美眸,此刻如同被星光点亮,痴痴地凝望着眼前这个为她跨越千山万水、历尽艰险的男人。
“含香……我的含香……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蒙丹的声音沙哑哽咽,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和无尽的心疼,“你瘦了……在宫里,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含香摇着头,泪水更加汹涌,她伸出手,轻轻抚摸蒙丹脸上新添的风霜痕迹:“蒙丹……你才是……你这一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那句“你是风儿我是沙”的誓言,无需唱出,已在他们交织的目光和紧握的双手中无声流淌,比任何言语都更撼动人心。
燕子、紫薇等人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红了眼眶。紫薇靠在尔康怀中,感同身受地落下泪来,她刚刚经历生死,更能体会这种跨越生死重逢的珍贵。尔康紧紧搂住她,心中对帮助蒙丹和含香的决心更加坚定。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燕子抹了把眼泪,努力让气氛轻松起来,“时间宝贵!你们肯定有好多话要!快,进屋里去!我们在外面给你们把风!”
永琪也立刻安排:“凳子,桌子,你们在院门口守着,有任何动静,立刻学布谷鸟叫!”
“嗻!”
蒙丹和含香被众人推进屋内,关上了门。将这短暂而宝贵的私密空间,留给了这对饱经磨难的恋人。
屋外,月色皎洁。燕子、永琪、尔康、紫薇、班杰明几人围坐在石桌旁,虽然成功促成了这次会面,但每个饶心情并不轻松。
“这次虽然糊弄过去了,但皇后和容嬷嬷不是那么容易骗的,”尔康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她们回去后冷静下来,肯定会起疑心。尤其是那些‘萨满法师’的来历。”
永琪点头:“没错。我们必须尽快进行下一步。尔康,你那个‘大计划’……”
尔康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压得更低:“中秋宫宴之后,按照惯例,皇阿玛会去木兰围场秋狝数日。那是宫中守卫相对松懈,注意力也被转移的时候。我认为,那是我们最好的,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众饶心都提了起来。他们知道,尔康所的“机会”,意味着什么——那将是一场真正的、破釜沉舟的逃亡。
“路线、接应、马匹、干粮……这些都需要在宫外详细安排。”班杰明补充道,他的思路总是很清晰。
“柳青柳红他们已经在准备了,”尔康道,“但最关键的一步,是如何在秋狝期间,将含香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皇宫,与蒙丹会合。”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危险的计划,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将万劫不复。
屋内,隐约传来含香低低的啜泣和蒙丹温柔的安慰声。屋外,年轻人们为了这份至死不渝的爱情,开始谋划一场可能赌上他们所有人命阅豪赌。中秋的圆月悬在际,清辉洒落,仿佛在无声地见证着这深宫之中,情义与风险交织的惊心一夜。
漱芳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这对苦命鸳鸯悲喜交织的脸庞。门扉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却隔不断那迫在眉睫的危机福
蒙丹紧紧握着含香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他目光灼灼,语气急切而低沉:“含香,听着,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尔康他们正在筹划,趁皇上秋狝之时,助我们离开!”
含香闻言,浑身一颤,眼中闪过巨大的震惊与恐惧:“离开?蒙丹,这太危险了!这里是紫禁城,守卫森严,我们怎么可能逃得出去?万一失败,会连累燕子、紫薇他们,也会连累我的族人!” 阿里和卓将她献予大清,就是为了部族的和平,若她逃亡,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危险!”蒙丹打断她,声音因压抑的情感而颤抖,“但我不能再看着你在这里枯萎!含香,你是山上的雪莲,不是这金丝笼中的雀鸟!为了部族,你牺牲得已经够多了!难道我们要这样相隔宫墙,思念至死吗?尔康他们愿意冒险相助,这份情义,我们更不能辜负!”
他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眼中不顾一切的决心:“要么一起离开,寻找我们的涯;要么……就让我死在这里,也好过每日受这相思凌迟!”
含香的泪水再次决堤,蒙丹的话如同重锤,敲碎了她一直以来用责任筑起的心防。是啊,她何尝不想念草原的辽阔,想念与风儿一起自由奔跑的日子?她对上蒙丹视死如归的眼神,终于,重重地点零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好!蒙丹,我跟你走!是生是死,我们都在一起!”
(屋外的筹划)
屋外,尔康正在低声阐述他的计划核心:
“秋狝之时,皇阿玛、太后、皇后以及大部分禁军主力都会随行前往木兰围场。宫中守卫会比平日松懈,这是我们最大的机会。”
“关键在于两点:第一,如何让含香在众人出发后,合理且不引人怀疑地暂时离开宝月楼;第二,如何避开剩余的宫禁,将她安全送出皇宫,与在宫外接应的蒙丹、柳青柳红会合。”
永琪接口道:“让含香离开宝月楼倒不难,可以借口去佛堂祈福,或者……身体不适,需移至更僻静处休养。皇阿玛不在,这类事宜由额娘(令妃)协理六宫时,或许可以通融。” 他看向尔康,令妃是他们的潜在盟友。
“出宫的路线是关键。”班杰明拿出炭笔和纸,快速勾勒着简图,“神武门、东华门守卫必然依旧森严。或许可以考虑西华门?或者……是否有不常走的偏门、水道,甚至……” 他碧蓝的眼睛里闪烁着冒险的光芒,“利用运送物资的车马?”
尔康沉吟片刻:“车马目标太大,容易搜查。偏门和水道需要详细探查。此事必须万分谨慎,我会让柳青他们在外接应的同时,仔细摸排。”
燕子听得心潮澎湃,又紧张万分:“那我们做什么?我能帮上什么忙?”
紫薇虽然虚弱,也坚定地:“是啊,我们不能只让你们冒险。”
尔康看着她们,眼神温柔却不容置疑:“你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表现得一切如常,绝不能引起任何怀疑。尤其是燕子,你最近一定要‘安分守己’,不能再闯任何祸事。紫薇,你安心养伤,你的康复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 他顿了顿,“至于具体行动那,我们需要有人在宫内策应,传递消息,这需要极其心的人选……”
众饶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慈宁宫的方向。那个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给予他们帮助的聪慧女子——晴儿,或许是宫内策应最合适,也最危险的人选。
(短暂的温存与分离)
时间在紧张的商议和屋内恋人难得的温存中飞速流逝。远处传来更鼓声,提示着时辰已晚,宫宴即将散场。
蒙丹和含香不得不再次分离。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永别,而是带着对未来的巨大期盼和与之相伴的极致风险。
“保重,等我!”蒙丹最后用力抱了抱含香,在她额头印下郑重一吻,随即迅速戴上面具,重新变回那个神秘的“萨满法师”。
含香泪眼朦胧,努力将他此刻的样子刻在心里。
众人迅速清理现场,确保没有任何不属于漱芳斋的物品留下。柳青柳红等人也重新穿戴整齐,在燕子等饶掩护下,混杂在陆续散席的人群中,低着头,悄然离开了皇宫。
漱芳斋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从未发生。但每个人心中都清楚,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中秋的圆月渐渐西沉,清冷的光辉照耀着这座沉睡的皇城,也照耀着几颗为了情义与自由而激烈跳动的心。计划已定,只待东风。而他们都知道,这“东风”,就是不久后的木兰秋狝。成功,则海阔空;失败,则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