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开的膏药带着清凉的草药气息,心翼翼地涂抹在红肿的包块上,那火辣辣的刺痛和钻心的痒意总算缓解了些许。燕子顶着一脑袋的“丘陵沟壑”,生无可恋地趴在榻上,哼哼唧唧,连最爱的点心都提不起兴趣了。
“呜……紫薇,我是不是破相了?以后是不是没法见人了?”燕子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紫薇坐在床边,一边轻柔地帮她整理散乱的头发,避免碰到伤口,一边忍着笑意安慰道:“胡,太医了,按时上药,几日便能消肿,不会留疤的。只是这几日,你可要乖乖的,不能再乱跑乱动了。”
永琪和尔康闻讯赶来,看到燕子这副尊容,永琪又是心疼又是好气,忍不住数落:“你呀你!让我你什么好!那蝴蝶是香妃与生俱来的赋,岂是泡个花瓣澡就能学来的?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话虽如此,他还是仔细询问了太医伤势,叮嘱明月彩霞要好生照顾。
尔康也摇头苦笑,对紫薇低声道:“这燕子,真是片刻不得安宁。这次也算是个教训,希望她能长点记性。”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宝月楼。含香听闻燕子因为模仿自己而被蜜蜂蜇伤,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她深知燕子此举是为了逗她开心,或者是孩子气地想与她“一较高下”,却遭了这么大的罪。她立刻命人取来回部特制的、对消肿止痛有奇效的雪莲玉露膏,让维娜吉娜赶紧给漱芳斋送去。
“告诉还珠格格,用这个药膏,会好得快些。”含香轻声吩咐,眼中充满了感激与歉意。
而坤宁宫那边,皇后听闻此事,先是嗤笑一声:“东施效颦,不自量力!” 随即,她那精于算计的脑子又转动起来,“不过,这倒也是个机会。那燕子行事荒唐,损坏御花园花卉,惊扰宫闱,引得蜂群肆虐,若是有那么一两只蜜蜂蜇到了哪位贵人,或是惊了圣驾,那罪名……可就不只是被蜇成猪头那么简单了。” 她示意容嬷嬷,“去,把这事儿,‘润色’一下,传到老佛爷耳朵里去。”
容嬷嬷心领神会,立刻着手去办。
于是,在皇后的推波助澜下,燕子“引蜂”事件到了太后那里,性质就变得严重了许多。太后本就对漱芳斋屡屡闯祸心存不满,此刻更是皱眉:“这个头实在是不像话!御花园的花卉是供赏玩的,岂容她如此糟蹋?还引得蜂群入宫,成何体统!看来上次的惩罚还是太轻了!”
幸好,乾隆对此事的态度倒是以无奈和怜爱居多。他去漱芳斋探望了燕子,看着那张肿得变形的脸,到底是没忍心重责,只是板着脸训诫了几句:“好好在屋里待着养伤!再敢胡闹,朕就真把你关起来!” 转头又吩咐内务府,用的药都要给最好的。
燕子趴在床上,瓮声瓮气地保证:“皇阿玛,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学香妃了……她是香的,我可能是……是招蜂引蝶的‘臭’的……” 她这自我调侃,倒把乾隆逗乐了,心中的那点气也消了。
燕子顶着一头红肿的包,趴在漱芳斋的榻上哀嚎连连时,班杰明也闻讯急匆匆地赶来了。他看到燕子那副惨状,碧蓝的眼睛里瞬间盛满了震惊与心疼。
“我的上帝!燕子!你的脸……”班杰明快步走到榻前,弯下腰仔细查看,眉头紧紧皱起,“这真是太可怕了!你还好吗?疼不疼?” 他的关心直接而真诚,带着西洋人特有的坦率。
“斑鸠……呜……好痛好痒啊……”燕子看到班杰明,委屈更甚,眼泪汪汪地诉苦,“为什么香妃是香的,我就是招蜜蜂的呀……”
班杰明看着她这副又可怜又滑稽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忍不住想笑,他努力绷住表情,用他那带着点洋腔但无比认真的语气分析道:“燕子,这不能怪你。根据我们西方的自然科学,蝴蝶和蜜蜂虽然都喜欢花,但它们对气味的偏好可能不同。香妃娘娘的香气是然的、独特的,而花瓣澡的香气是混合的,可能过于复杂甚至……嗯……有些发酵了,这很容易吸引认为找到巨大蜜源的蜜蜂。” 他试图用科学道理来安慰她,虽然燕子听得半懂不懂。
看着燕子难受的样子,班杰明立刻想到了什么,他从随身带着的画具箱(他几乎总是带着)里拿出一个巧的琉璃瓶,里面装着半透明的膏体。“这是我带来的西洋药膏,是用薰衣草和洋甘菊提炼的,对蚊虫叮咬和消肿止痒很有帮助,我来帮你涂上。”
他动作轻柔地、心翼翼地用干净的手指蘸取药膏,一点一点涂抹在燕子脸上的红肿处。他的动作比明月彩霞还要细致,生怕弄疼了她。冰凉的药膏带着异域的草本香气,与燕子脸上原本的草药味混合在一起。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班杰明关切地问。
“凉凉的……好像没那么痒了……”燕子哼哼着,感觉舒服了一些。
永琪在一旁看着班杰明如此细致地照顾燕子,心中虽然感激,但也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知道班杰明对燕子的心意,此刻见他这般自然地表露关心,作为恋人,不免有些酸涩,但他也明白班杰明是真心好友,便将这丝情绪压了下去。
尔康和紫薇对视一眼,也都觉得班杰明此举甚是暖心。
班杰明一边帮燕子上药,一边继续用他那种独特的安慰方式道:“燕子,你不要难过。你不需要引来蝴蝶,你本身就像一只最活泼、最快乐的鸟,你的活力和笑声,就是最动饶‘香气’,能感染我们每一个人。” 他看着她,眼神温和而真诚,“而且,你敢于尝试的勇气,非常值得敬佩!虽然结果……嗯……有点出乎意料。”
他这话逗得燕子破涕为笑,虽然笑起来扯到脸上的包还有点疼,但心里确实好受多了。“斑鸠,还是你会话!”
为了分散燕子的注意力,班杰明甚至拿出炭笔和画纸,笑着道:“别动,让我把你现在‘特别’的样子画下来,这一定是独一无二的回忆!等以后你好了,我们再对比着画,肯定很有趣!”
燕子一听,吓得连忙用袖子遮脸:“不行不行!丑死了!不许画!”
众人都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漱芳斋内原本低沉的气氛也因此轻松了不少。
班杰明的到来,用他西洋的药膏、科学的( albeit 燕子听不懂的)解释和真诚的安慰,如同一阵温和的异域之风,吹散了燕子部分身体上的痛苦和心理上的沮丧。他的存在,也让这个团体在面对各种啼笑皆非的困境时,多了一份别样的温暖和支持。当然,他带来的西洋药膏是否比太医的膏药更有效,就不得而知了,但那份心意,却是实实在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