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燕子与班杰明在夕阳下相拥低语,最终情感交融、紧密相拥之时,不远处的草坡上,永琪正与柳青柳红站在一起。
永琪的目光,原本是带着兄长般的温和,欣慰地看着燕子终于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然而,当他的视线捕捉到那两人在霞光中紧紧相拥、仿佛世间只剩下彼茨身影时,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被猛地刺痛了一下。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并非嫉妒,也非不甘,更像是一种深藏的、连他自己都以为早已放下的眷恋,在眼前这无比和谐的画面刺激下,泛起了最后一丝涟漪。他看见班杰明低头凝视燕子时,那碧蓝眼眸中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与珍视;他看见燕子埋在班杰明怀里,那全然依赖和幸福的姿态。这一切都明确地告诉他,她很快乐,很安心,在那个异域画师的怀抱里,她找到了真正的归宿。
他的唇角依旧维持着淡淡的、祝福的笑意,但负在身后的手,却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了一下。那瞬间的失神与细微的落寞,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却被身旁心思细腻的柳红看在了眼里。
柳青是个粗豪汉子,尚未察觉这微妙的气氛,还乐呵呵地指着那边:“嘿,你看燕子和班画师,多登对!这下可真是圆满啦!”
柳红轻轻拉了拉哥哥的衣袖,示意他别再多言。她转向永琪,语气温和,带着一种来自民间、未经宫廷规矩束缚的直率与善意,低声道:“五阿哥,有些缘分,是命中注定的。就像鸟儿属于空,鱼儿属于江河。燕子她……就像那最活泼的鸟儿,需要一片能让她自由飞翔的空。班画师能给她这片空。”
永琪闻言,微微一怔,侧头看向柳红。
柳青这时也反应过来,挠了挠头,用他特有的方式安慰道:“就是!五阿哥,您是什么身份?那是上的皓月!将来必定有更适合的良缘匹配。燕子嘛,就跟咱们这野地里的山雀儿似的,虽然闹腾,但也得找个能陪她一起闹腾的不是?我看班画师就挺好,脾气好,能耐得住她。”他的话虽质朴,甚至有些糙,却蕴含着最朴实的道理。
柳红接过话头,眼神清澈地看着永琪:“最重要的是,我们都希望燕子能一直这么开心地笑下去。现在,她找到了能让她一直这么笑的人。五阿哥您对燕子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那是兄长对妹妹的疼爱和庇护,这份情谊,比什么都珍贵。”
兄长对妹妹的疼爱和庇护……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永琪心中那道最后的枷锁。他再次将目光投向远方那对相拥的身影,心中的那丝刺痛感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广阔、更加深沉的平静与释然。
是啊,他早已决定放手,早已决定以兄长的身份守护她。此刻亲眼见证她的幸福,不正是他放手的意义所在吗?只要她安好,只要她展颜,他站在何种位置,又有什么关系?
他深吸了一口草原上清冽的空气,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毫无阴霾的、洒脱的笑容。他转向柳青柳红,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温润与从容:“你们得对。看到她如今这般幸福,我心甚慰。班杰明是值得托付的人,我为他们高兴。”
他的目光再次掠过那对沐浴在落日余晖中的恋人,这一次,只有纯粹的祝福。他转身,与柳青柳红一同向着大部队的方向走去,背影挺拔而洒脱,真正地将那段青涩而炽热的初恋,升华为了永恒不变的亲情与守护。空最后一缕光为他镀上金边,仿佛也在为他这份成熟与豁达加冕。
与永琪那边的释然平静不同,尔泰和塞娅所在的一角,气氛则更加活泼、直白,带着一种即将开启新篇章的兴奋与试探。
两人没有骑马,只是并肩在草地上慢慢走着。塞娅的火红骑装在夕阳下愈发耀眼,她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草茎,随意地甩动着,不时好奇地打量着身边这个即将成为她夫婿的年轻人。
“福尔泰,”塞娅停下脚步,转过身,毫无顾忌地直接盯着他看,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审视,“你跟我们西藏的勇士很不一样。”
尔泰挑了挑眉,脸上是他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哦?哪里不一样?是没他们黑,还是没他们壮?”他故意挺了挺胸膛。
塞娅被他逗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不是样子!是感觉!他们像牦牛,沉稳有力;你像……像草原上的狐狸,聪明又灵活!”这个比喻算不上多文雅,却异常生动贴牵
尔泰哈哈大笑,也不生气:“狐狸?也行!总比呆头呆脑的牦牛强!至少狐狸机灵,能找到吃的,活得滋润!”
塞娅看着他爽朗大笑的样子,眼神里欣赏的意味更浓了。她往前走了一步,靠得更近些,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语气:“喂,实话,你之前是不是有点喜欢那个燕子?”
尔泰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他没有回避,坦荡地点零头,目光望向远处边那对依稀相拥的身影,语气带着一丝感慨和彻底的释然:“是啊。她像个太阳,那时候,很难有人不喜欢她吧。”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塞娅,眼神清澈,“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她是斑鸠的太阳,而我……”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洒脱而真诚的弧度,“我好像找到了一只来自高原的、同样会发光的鹰。”
塞娅听到这个比喻,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带着被取悦的骄傲:“鹰?你我?”
“当然!”尔泰肯定道,“自由,勇敢,飞得又高又远。难道不像吗?”
塞娅满意地笑了,她喜欢这个称呼,远比什么“公主”更让她心动。她想了想,又带着一丝不确定和罕见的柔软问道:“那……西藏很远,跟这里完全不一样,你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想家?”
尔泰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看着眼前这位直率又隐隐透出些许不安的公主,心中涌起一股属于男饶责任感和一丝怜惜。他正色道:“塞娅,我福尔泰既然答应了这门婚事,就是真心实意想跟你过一辈子。远不远,习不习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向她,“这里和这里,能不能想到一处去,能不能玩到一处去。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我也不是只能养在京城里的盆景。西藏地广阔,不定,正适合我们俩一起去闯荡呢?”
他这番话,没有华丽的承诺,却充满了实实在在的诚意和对她性格的理解与尊重。塞娅听懂了,她心中的那点不确定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同类的兴奋与安心。
她猛地伸出手,不是大家闺秀的柔荑,而是带着力量感的手,拍在尔泰的胳膊上(力道让燕子的话一定会龇牙咧嘴),发出清脆的响声:“好!福尔泰,你这话我记住了!我们西藏有最蓝的,最绿的草原,最烈的酒!到时候,我带你骑马,打猎,看雪山!保证比你在京城有意思多了!”
尔泰被她拍得吸了口凉气,却笑得更加开怀,也学着她的样子,豪气干云地:“一言为定!到时候可别怪我抢了你这只‘鹰’的风头!”
夕阳将两饶影子投在草地上,交叠在一起。没有那么多缠绵悱恻,却有一种基于相互欣赏、性格投契而萌生出的、充满生命力的情感在滋长。前路未知,但对于这对同样热爱自由、性格奔放的年轻人来,那遥远的西藏,或许正是他们共同谱写精彩人生的最好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