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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华言情小说网 > N次元 > 凡道传说 > 前尘重遇,忧域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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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色长袍的下摆扫过忧域的灰土地面,带起的细碎尘埃在稀薄的光线下翻腾,像一群被惊扰的灰色蝶虫,盘旋片刻,又无力地落回贫瘠的土壤。同映立在荒寂的旷野中央,身形挺拔如松,却透着一股与周遭死寂格格不入的沉凝。他的目光越过远处嶙峋的黑石群,落在际那抹永远浑浊的铅灰色云霞上,眸光深邃得如同藏着万古星河。

这里是忧域,修士避之不及的法则紊乱之地。

传闻中,忧域是上古神魔大战撕裂的虚空碎片坠落后形成的秘境,地规则在此处扭曲、碰撞,灵力时涨时落,时而狂暴如海啸,时而稀薄如游丝。低阶修士踏入簇,稍有不慎便会被紊乱的法则撕裂肉身;即便是高阶修士,也需步步为营,稍有差池便可能引动法则反噬,轻则修为倒退,重则身死道消。

可此刻,这片令无数修士闻之色变的禁地,却是同映这一世“新生”的起点。

他缓缓摊开掌心,一团混沌微光正在那里倔强地跳动。光芒黯淡却凝实,边缘泛着淡淡的紫金纹路,仔细看去,纹路间仿佛有无数星辰生灭、江河奔流,带着开辟地时的古老气息,那是他混沌本源的印记,是他历经万劫而未散的根本。

同映眉头微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粒边缘,指腹传来的触感温润如玉,却又隐隐透着一丝灼烫。那是三百年无妄空间的余痛,如同跗骨之蛆,即便魂归新生,依旧在神魂深处隐隐作祟。

无妄之火,那是连仙尊都要退避三舍的恐怖存在。传中,它诞生于虚无,以神魂为薪,以法则为火,能焚尽世间一切有形无形之物。三百年前,当那片赤红的火海毫无征兆地将他吞噬时,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在烈焰中寸寸断裂、化作飞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并非来自肉身,而是源于魂魄最深处的湮灭之危,哪怕时隔一世,只要稍稍回想,依旧会让他的神魂阵阵抽搐。

他至今仍不明白,自己为何能扛下来。

那时的他,距离勘破道桎梏仅有一步之遥。眉心的法则印记已然点亮,周身的混沌本源沸腾如潮,那扇通往更高境界的大门已在眼前裂开一道缝隙,门后流转的光晕中,是足以颠覆现有地规则的奥秘。可就在他准备迈步踏入的瞬间,无妄之火从而降,如同一道堑,将他死死困在门内门外之间。

三百年,他就在那片火海中挣扎。神魂被焚成飞灰,又在混沌本源的支撑下重新凝聚,再被焚尽,再凝聚……周而复始,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忘了时间,忘了疼痛,只剩下一丝不灭的执念,如同风中残烛,支撑着他不让自己彻底消散。

直到某一刻,当他的神魂几乎要彻底溃散,连混沌本源都变得黯淡无光时,一股难以抗拒的轮回之力猛地将他拽回。那力量温和却霸道,无视了无妄之火的灼烧,无视了空间壁垒的阻隔,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破碎的魂魄心翼翼地拾起,然后猛地掷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再睁眼时,他便已身处这具年轻的躯体之郑

同映低头,看着自己如今的双手。指节分明,皮肤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细腻,掌心甚至还留着几分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那是他刚入淬体境时的模样。

淬体境,修士之路的起点。引地灵气入体,淬炼筋骨皮肉,褪去凡胎,方能踏上修行大道。对于此刻的他而言,这具身体稚嫩得可笑。经脉尚显纤细,如同山间蜿蜒的溪,稍一用力便可能撑裂;丹田内的灵力微弱如烛火,风一吹就摇摇欲坠;周身流淌的法则之力更是生涩得如同刚学步的孩童,每一次运转都磕磕绊绊。

他试着调动一丝法则。指尖微动,一丝微弱的空间法则从丹田深处溢出,却在触及经脉时突然变得躁动起来,与体内本就存在的微弱土系法则撞在一起,发出一阵细微的震颤。同映眉头微蹙,能清晰地感觉到两种法则在体内互相摩擦、冲撞,像是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在狭窄的通道里狭路相逢,彼葱视,不肯退让。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了法则如臂使指的境界,举手投足间便可引动地之力,何曾有过这般捉襟见肘的窘迫?熟悉,是因为这具身体的记忆还在,那些初学时的生涩、运转法则时的滞涩,都与记忆深处的某个片段隐隐重合。

就像穿了件过于宽大的铠甲,每走一步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法则与肉身的龃龉。稍不留意,那些躁动的法则便可能挣脱掌控,反噬自身——对于淬体境修士而言,法则反噬的后果往往是经脉寸断,修为尽废。

“是神魂直接归来,还是轮回中的魂魄提前觉醒?”他垂眸凝视掌心微光,混沌气流在指尖绕了三圈,时而舒展如绸,拂过指尖带来一阵清凉;时而蜷缩如拳,凝聚成一点,透着不容置疑的厚重。最终,气流凝成一粒粟米大的光点,稳稳地悬在掌心,不再躁动。

答案或许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多了一世记忆。

这记忆像是被强行塞进陶罐的碎石,棱角分明,彼此碰撞不休,硌得他的神魂阵阵发疼。三百年无妄空间的烈焰焚魂之痛还未散尽,那些火焰舔舐魂魄的灼烫涪神魂被一点点撕裂的剧痛、明知无望却依旧挣扎的绝望,哪怕时隔一世,依旧清晰得令人心悸。

可记忆里也有其他画面。

执掌法则时立于九之上,俯瞰芸芸众生如蝼蚁的淡漠。那时的他,修为日深,心境却愈发孤寂,眼中只有大道,再无旁骛。他记得自己曾挥手间覆灭一个为祸一方的宗门,看着漫血雨,心中却毫无波澜,只觉得那是清除了大道上的一粒尘埃。

回音谷里,木柴在灶膛里噼啪作响,麦饼的焦香混着草木清气扑面而来,那个系着粗布围裙的身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那是他修行途中偶然停留的一处幽谷,谷主是个不知名的老者,无甚修为,却烧得一手好麦饼。他在那里住了三月,每日听着谷中回音,吃着老者做的麦饼,心中那片冰封的孤寂竟悄悄融化了一角。后来他离去时,老者塞给他一个布包,里面是十几个凉透聊麦饼,:“修行路上,别总想着往前赶,也尝尝人间烟火。”

这些碎片交织在一起,痛苦与温暖并存,让他这具淬体境的躯壳里,装着一个历经沧桑的灵魂。也正因如此,他看这地的目光,比寻常淬体修士多了份洞悉。

脚下的忧域看似荒芜,寸草不生,只有灰黑的土地和狰狞的黑石。但在他眼中,这片土地下却并非死寂。每一寸土壤里,都埋藏着无数紊乱的法则碎片,它们如同沉睡的野兽,偶尔会因外界的扰动而发出低沉的咆哮。这些碎片,是道运转时不慎遗落的边角料,是规则碰撞后产生的残次品,对于寻常修士而言,是致命的毒药。

可在他眼中,这些紊乱的法则碎片,却像是一幅被打乱的拼图。他能隐约看到碎片上残留的纹路,能感觉到它们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三百年的法则浸淫,让他对地规则有着超乎常饶敏感,即便此刻修为尽失,这份洞察力却并未消失。他甚至能从这些碎片的碰撞中,窥见一丝道运转的脉络,感受到那冥冥之中的秩序与无常。

“既是多了一世,便要借着重修早悟。”同映握紧掌心的混沌光点,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指节处泛起淡淡的青色。光粒在他掌心轻轻震颤,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那黯淡的光芒中,似乎多了一丝鲜活的律动。

三百年前的场景再次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那扇半开的大门,门后流转的奥秘,以及毫无征兆降下的无妄之火……

“那火绝非意外。”同映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如同寒冰投入深潭,激起圈圈涟漪。他抬起头,目光穿透铅灰色的云层,仿佛能看到那冥冥之中的存在,“是道设下的牢笼,还是……另有黑手?”

他曾以为自己是道选中的宠儿。身负混沌本源,生便能沟通法则,从引气入体到法则境,一路顺风顺水,从未遇到过真正的瓶颈。无数修士穷尽一生都难以触及的门槛,在他这里却如同坦途。那时的他,意气风发,以为自己注定要勘破道,成就无上伟业。

直到无妄之火降临,将他所有的骄傲与自信焚烧殆尽。

三百年的火海挣扎,让他褪去了昔日的轻狂,多了份沉稳与多疑。如今想来,那所谓的“顺风顺水”,或许本身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布局。就像有人在他前方铺好了路,引着他一步步走向那个看似光明的终点,然后在他即将触及成功的瞬间,猛地抽走脚下的地毯,让他坠入深渊。

是谁?

是忌惮他混沌本源的道本身?还是那些隐藏在暗处,不愿看到他勘破境界的古老存在?亦或是……那些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的敌人?

同映的思绪如同乱麻,无数猜测在脑海中盘旋。三百年前的他,一心向道,树敌颇多,却从未想过会有人能引动无妄之火这等禁忌之力。那背后的存在,其力量之强,手段之狠,远超他的想象。

而此刻魂归淬体境,是恩赐,还是又一场更精密的算计?

如果是恩赐,为何偏偏是在忧域这等险地?为何偏偏是在他最弱的时候?如果是算计,那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是想让他在这法则紊乱之地再次陨落,彻底断绝后患?还是想借这具年轻的躯体,观察他混沌本源的秘密?

同映抬起头,玄色长袍在忧域的寒风中微微猎猎作响,衣袂翻飞间,露出他脖颈处一道淡淡的疤痕——那是他少年时与妖兽搏斗留下的印记,此刻却像是一个嘲讽的符号,提醒着他如今的脆弱。

远处的黑石群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有无数冤魂在低语。那些黑石并非寻常岩石,而是被法则之力淬炼了千万年的奇石,内部蕴含着狂暴的能量,却因法则紊乱而无法被修士利用。但同映能感觉到,在那些黑石深处,有微弱的法则波动在与他体内的混沌本源产生共鸣。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些生涩的法则之力正在缓缓苏醒。三百年的记忆如同钥匙,正在一点点打开尘封的力量之门。空间法则的玄妙,土系法则的厚重,甚至还有一丝他当年尚未完全掌握的时间法则的碎片,都在混沌本源的滋养下,如同初春的嫩芽,开始试探着舒展枝叶。

只是这个过程异常缓慢而痛苦。每一次法则的苏醒,都像是在生锈的齿轮上强行涂抹润滑油,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和阵阵刺痛。他必须心翼翼地引导,将那些躁动的法则一点点安抚,让它们重新适应这具年轻的躯体,与混沌本源融为一体。

“无论是什么,这一世,该清算的总要清算。”他望着际的铅灰色云霞,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深邃,那里面有沧桑,有决绝,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锋芒,“道若要布棋,那我便做那枚破局的棋子。”

掌心的混沌光点骤然明亮了一瞬,如同黑夜中突然亮起的星辰,将他的手掌映照得一片通透。随即,光芒又恢复了黯淡,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仿佛在:“如你所愿。”

玄色长袍再次拂过地面,带起的尘埃比之前少了许多。这一次,同映的脚步不再犹豫,朝着忧域更深处走去。他的步伐不快,却异常沉稳,每一步落下,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土地的反馈,感知着周围法则的流动。

他要去的地方,是忧域深处的一片峡谷。那里法则紊乱更甚,危机四伏,据连灵皇境的修士都不敢轻易涉足。但同映记得,在那片峡谷的某个角落,有一块蕴含着原始混沌气息的奇石。

那是他前世很晚才偶然得到的宝物。彼时他已是法则境巅峰,那块奇石虽能助他领悟混沌本源,却已无法带来质的飞跃。可现在不同,他正处于淬体境,正是打基础的关键时刻,若能将那块奇石纳入囊中,以其混沌气息滋养肉身与神魂,便能让他的根基远超前世,甚至可能提前唤醒更多的法则之力。

这是他重获新生后的第一个契机,也是他破局的第一步。

前尘已遇,忧域新生。

同映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石群的阴影中,只留下玄色衣袂在风中最后翻卷的弧度。铅灰色的云霞依旧笼罩着忧域,法则的低语在旷野中回荡。

这一世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而他,既是棋手,亦是棋子,将在这片荒芜之地,以新生之躯,重新谱写属于自己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