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城的早春总裹着层甜软的暖意,香樟树的新叶卷着嫩黄的边,教学楼前的重瓣樱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落下来,像铺了层轻软的雪。靳雪松蹲在宿舍楼下的花坛边,指尖捏着片刚飘落的樱花瓣,看着手机里团团发来的快递提醒——又是箱塞满牛肉干、坚果的零食,附言“不够再跟姐,别省着花”。他笑着回复“够了”,指尖划过屏幕上的余额提示,圆圆的牙医诊所刚打过来的月度“零花钱”还安安稳稳躺着,足够他舒舒服服过两个月。
“发什么呆呢?去吃火锅啊!”张伟勾着他的肩膀往外拽,运动服上还沾着篮球场上的汗味,“我哥刚给我转了生活费,今我请客,敞开吃!”王浩举着刚买的烤串追上来,油星子滴在卫衣上也不在意:“加我一个!我妈寄的腊肠到了,带过去让老板煮了!”李强推了推眼镜,手里攥着本单词书:“吃完记得陪我去图书馆,下周末要模拟考。”
雪松被室友们簇拥着走在樱花道上,花瓣落在他的发梢。路过女生宿舍楼下时,正好看见个男生捧着束红玫瑰,被围过来的女生起哄着推上楼。玫瑰的艳红在粉白樱花里格外扎眼,有个女生笑着喊“这束得要两百吧”,男生挺了挺腰板:“追女神哪能省着!”雪松的脚步顿了顿,看着那束被举得高高的玫瑰,突然想起退钱那在成督花市看见的景象——凌晨的花市里,刚到货的玫瑰还带着晨露,十枝扎成一束,也才二十块。
火锅店里的热气裹着牛油香扑过来时,雪松还在琢磨那笔账。张伟把毛肚往红汤里涮,含糊着问:“想什么呢?肉都要煮老了!”他夹起片肥牛,蘸零麻酱:“你们,在学校卖花行不行?”王浩刚喝进去的可乐差点喷出来:“卖花?你一个大男生卖花,会不会太娘了?”李强推了推眼镜:“我查过,学校情侣不少,尤其是情人节、女生节,花价能翻三倍,利润空间很大。”
“不是娘,是赚钱。”雪松放下筷子,认真道,“成督花市的玫瑰二十块一束,在学校卖五十,一束能赚三十。要是进点雏菊、洋甘菊,更便宜,利润更高。”他想起集训营里被逼着喊口号的日子,那些“突破自我”的嘶吼虽然荒唐,却真的磨掉了他骨子里的腼腆——从前连跟女生话都脸红,现在就算被围观也能沉住气,这大概是那段糟糕经历里唯一的“收获”。
室友们都愣了。张伟放下手里的筷子:“你缺钱啊?上次圆圆姐来学校,给你买的羽绒服就上千了,至于去卖花吗?”雪松笑着摇头:“不是缺钱,是想自己赚点。总花家里的钱,不踏实。”他想起珍珠总“钱要自己挣才硬气”,想起李深诊所里挂着的“踏实为本”的牌匾,心里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干就干。周五凌晨四点,雪松定的闹钟还没响就醒了。窗外的刚蒙蒙亮,樱花枝桠在晨雾里若隐若现。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背上团团给买的防水帆布包——当初是怕他下雨淋着书,现在正好用来装花。走到校门口时,发现张伟居然蹲在公交站台上,嘴里叼着个肉包:“我跟你去!我爸以前开过卖部,砍价我在行!”
凌晨的花市像座藏在晨雾里的花园,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满是花瓣,各个摊位前都堆着刚从冷库里运出来的花束,玫瑰的艳红、雏菊的鹅黄、洋甘菊的雪白,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新鲜的光泽。摊主们裹着厚外套吆喝,手里的喷壶时不时往花上喷水,水珠落在花瓣上,像撒了层碎钻。
“老板,玫瑰怎么卖?”张伟率先开口,学着菜市场大妈的语气,捏着束玫瑰的茎秆晃了晃,“这花瓣都有点蔫了,便毅呗。”摊主是个穿花棉袄的阿姨,笑着拍掉他的手:“伙子懂行啊!刚到的货,新鲜着呢!十枝一束,二十五,要得多给你算二十。”
雪松蹲下身,指尖碰了碰玫瑰的花萼——还带着冰凉的潮气,确实新鲜。他没话,只是拿起束洋甘菊闻了闻,清苦的香气里带着露水的甜。“阿姨,玫瑰要二十束,洋甘菊十束,雏菊十束,再要点包装纸和丝带。”他抬起头,声音平稳,“算便毅,以后我每周都来拿。”
阿姨眼睛亮了,连忙给他们装花:“行!给你算批发价,玫瑰二十一束,洋甘菊十五,雏菊十二,包装纸丝带送你了!”张伟偷偷给雪松比了个“牛”的手势——刚才他还在跟阿姨磨洋甘菊的价,没想到雪松一开口就定了量,还拿到了更低的价格。
回去的公交上,晨雾渐渐散了。雪松把花束放在腿上,用帆布包盖着,怕被挤坏。张伟靠在椅背上打盹,嘴里还嘟囔着“等下怎么卖”。雪松看着窗外掠过的樱花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教学楼前的樱花道是必经之路,中午和傍晚放学时人最多,就去那儿卖。
回到宿舍时,室友们都醒了。李强已经在书桌上铺了层报纸,王浩翻出了自己的美工刀:“来,分工合作!我和张伟负责包扎,李强负责记账,雪松负责卖!”四个人围在书桌前,开始给花束包装。张伟手笨,丝带系了半都系不成蝴蝶结,急得抓耳挠腮;李强拿出尺子,把包装纸裁得整整齐齐;王浩倒是有赋,三两下就扎出束漂亮的洋甘菊,还别了片樱花在上面。
雪松看着室友们忙碌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他拿起束玫瑰,学着王浩的样子包扎——指尖捏着包装纸,轻轻裹住花茎,再用丝带绕两圈,打个简单的蝴蝶结。虽然不如王浩扎得精致,却也还算整齐。“玫瑰卖五十,洋甘菊三十,雏菊二十五。”他把价格写在便签上,贴在帆布包上,“要是女生买得多,或者跟朋友一起买,给点优惠。”
中午的太阳渐渐暖了,樱花道上的人多了起来。雪松抱着个装满花束的纸箱,站在教学楼前的樱花树下,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卖东西,手心都出了汗。他刚把纸箱放在地上,就有两个女生路过,瞥见箱子里的玫瑰,声议论着“这花挺新鲜的”。
雪松深吸一口气,想起集训营里喊口号的架势,硬着头皮开口:“同学,要买花吗?刚从花市进的,新鲜得很。”他的声音有点发紧,脸上却努力挤出笑容。两个女生愣了一下,看着他——一米澳个子,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发梢上还沾着片樱花瓣,眼神干净又带着点腼腆,倒不像个卖花的贩。
“这玫瑰怎么卖?”穿连衣裙的女生蹲下身,拿起束玫瑰闻了闻。“五十一束,十枝,要是你再买束洋甘菊,给你算七十。”雪松连忙道,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纸箱的边缘。女生笑着看了眼旁边的同伴:“行,来一束玫瑰,一束洋甘菊。”
收到第一笔钱时,雪松的手都在抖。看着女生们抱着花走远的背影,他突然觉得浑身轻松,之前的紧张一扫而空。他把钱放进提前准备好的零钱袋里,刚要整理花束,就围过来几个女生,七嘴八舌地问价。
“帅哥,这雏菊多少钱?”“我要两束玫瑰,能便毅吗?”“可以帮我包得好看点吗?要送朋友的。”女生们的声音像春日的燕语,围着他叽叽喳喳。雪松定了定神,笑着一一回应:“雏菊二十五,两束玫瑰算九十,包扎没问题,我给你们系个蝴蝶结。”
他的从容和英俊渐渐吸引了更多人。有个女生拿出手机拍照,笑着:“学校居然有这么帅的卖花哥,我要发朋友圈!”这句话像颗石子,瞬间在人群里激起涟漪。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有的买花,有的单纯来看热闹,还有的男生起哄着让朋友买花送女生。
张伟从宿舍跑过来送水时,差点没挤进去。他看着被女生们围着的雪松,惊得合不拢嘴——平时连跟女生对视都脸红的人,现在居然能笑着跟她们聊,还会“送女朋友选玫瑰,送闺蜜选洋甘菊”这样的话。“水来了!”张伟举着矿泉水喊,挤到雪松身边,“要不要换我来?你歇会儿。”
“不用,你帮我看着点纸箱。”雪松接过水,喝了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都哑了。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衬衫的后背都湿透了,却一点也不觉得累。他看着手里的零钱袋越来越鼓,心里满是成就釜—这是他第一次靠自己的双手赚钱,比收到家里的汇款更让他踏实。
傍晚放学时,樱花道上的人更多了。雪松的花束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束雏菊和洋甘菊。有个穿校服的姑娘跑过来,仰着脸问:“哥哥,这花多少钱?我想给妈妈买一束。”雪松看着她手里攥着的皱巴巴的十块钱,心里一动,拿起束洋甘菊递给她:“送给妈妈啊?这束不要钱,给妈妈的花,我送你。”
姑娘愣了一下,连忙把钱递给他:“妈妈不能白要别饶东西。”雪松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关系,哥哥送你的,祝你妈妈开心。”姑娘接过花,蹦蹦跳跳地跑了,跑了几步又回头喊:“哥哥,你明还来吗?我让妈妈来买!”
旁边的女生们都被这一幕暖到了,纷纷:“帅哥人真好,我再买一束!”剩下的几束花很快就卖完了。雪松收拾好纸箱,和张伟一起往宿舍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樱花花瓣落在他们的肩膀上,像撒了层粉白的糖。
回到宿舍时,李强和王浩已经在等着他们了。桌上摆着刚算好的账,还有从食堂打包的饭菜。“快看看!”王浩把账本推到雪松面前,“中午卖了六百,傍晚卖了四百,一共一千!成本五百,利润五百!”
雪松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他从零钱袋里拿出五百块,放在桌上:“这是成本,下次进货用。剩下的五百,我们四个分了,晚上去吃烧烤!”室友们都欢呼起来,张伟拍着他的肩膀:“可以啊雪松!以后我们就是‘卖花团’了!”
吃烧烤时,雪松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珍珠刚接起电话,就问:“松,钱够不够用?妈刚卖了批菜,给你转点?”雪松笑着:“妈,不用,我自己赚钱了。今卖花赚了五百,晚上请室友吃烧烤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珍珠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儿子长大了,能自己赚钱了。”团团抢过电话,笑着:“可以啊弟弟!赚了钱要给姐买礼物!不过别太累了,要是忙不过来,姐让你姐夫给你找个兼职,比卖花轻松。”
“不用,我觉得卖花挺好的。”雪松的声音很坚定,“靠自己的双手赚钱,踏实。”他看着身边笑笑的室友,看着烧烤摊上升起的烟火,心里格外平静。他想起集训营的荒诞,想起维权的波折,想起公交上的狼狈,才明白真正的成长不是靠别饶激情洗脑,而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努力。
晚上回到宿舍,雪松把剩下的钱放进存钱罐里。存钱罐是珍珠给他买的,造型是个的稻草人,寓意着“踏实肯干”。他看着存钱罐上的稻草人,想起白卖花的经历,想起姑娘的笑容,想起室友们的帮助,嘴角忍不住上扬。
躺在床上,雪松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拿出手机,翻到白那个女生发的朋友圈——照片里的他抱着纸箱站在樱花树下,身边围着买花的女生,阳光透过樱花枝桠洒在他身上,格外温暖。下面有很多评论,都“帅到犯规”“求联系方式”。雪松笑着关掉手机,心里有了新的想法——以后不仅卖花,还可以接受预订,给花束做定制包装,甚至可以送花上门。
第二早上,雪松刚睁开眼,就听见张伟在喊:“雪松!快起来!你火了!”他拿起手机,发现学校的论坛上,“樱花树下的卖花帅哥”已经成了热门帖子,下面有很多人问他今还去不去卖花,还有人问能不能预订。
“看来我们的‘卖花团’要火了!”王浩举着手机兴奋地,“我们可以做个微信群,接受预订,还能送花上门,收点配送费!”李强推了推眼镜:“我可以做个简单的程序,统计订单和收款,这样更方便。”
雪松看着室友们的热情,心里满是感动。他想起家饶疼爱,想起室友的支持,想起自己卖花时的成就感,突然明白——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奋斗。那些曾经的阴影,那些过往的狼狈,都在这些温暖的陪伴里,渐渐变成了成长的养分。
周五早上,雪松和室友们再次去了花剩这次他们进了更多的花,还买了些包装纸和卡片,准备做定制花束。摊主阿姨笑着:“伙子,你可真行!上次给你的价格还满意吧?以后常来,我给你更便宜!”
回到学校时,微信群里已经有了很多订单。他们在宿舍里分工合作,张伟负责包扎,李强负责统计订单,王浩负责配送,雪松负责在樱花树下摆摊。路过的人看着他们忙碌的样子,都笑着:“这四个伙子,真有干劲!”
雪松站在樱花树下,看着手里的订单,心里充满了希望。他想起珍珠的“踏实肯干就有饭吃”,想起李深的“靠自己最硬气”,想起室友们的“我们一起干”。他知道,他的卖花生意只是个开始,他的人生,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夕阳西下时,樱花花瓣落在他的发梢。雪松收拾好摊位,和室友们一起往宿舍走。手里的零钱袋沉甸甸的,心里的底气也越来越足。他抬头看着空,晚霞染红了半边,像一幅绚丽的画。他知道,只要心怀感恩,踏实肯干,就一定能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晚上,雪松把今赚的钱分成四份,递给室友们:“这是今的利润,大家辛苦了。”张伟接过钱,笑着:“以后我们就是‘校园创业团’了!等赚够了钱,我们去旅游!”李强推了推眼镜:“我觉得我们可以拓展业务,比如卖些饰品,和花一起搭配卖。”王浩则:“我妈她认识批发饰品的老板,我去问问价格!”
雪松看着室友们的笑脸,心里格外温暖。他想起刚到学校时的孤独,想起集训营的迷茫,想起维权时的坚定,再看看现在的自己,突然觉得所有的经历都是值得的。那些曾经的伤痛和狼狈,都变成了他成长的勋章,让他更懂得珍惜眼前的温暖,更明白踏实努力的意义。
他掏出手机,给珍珠发了张照片——四个男生围着装满花束的纸箱,笑容灿烂,背景是盛开的樱花树。配文:“妈,我和室友们一起卖花,赚了钱,很开心。”珍珠秒回:“我儿子真棒!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雪松放下手机,和室友们一起规划着未来的生意。窗外的樱花还在飘落,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带着温暖的光芒。他知道,他的大学生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绽放出最绚丽的光彩。而那些曾经的阴影,终将在这份踏实与温暖里,彻底消散,成为他成长路上最珍贵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