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军属大院里,如同溪流般平和地向前流淌。秋意渐深,银杏叶已落了大半,只剩下零星的金黄顽固地挂在枝头,衬着高远湛蓝的空。
梦比优斯逐渐学会与那日益强大的猫咪本能共存,甚至开始从中汲取一丝古怪的慰藉。
希卡利的实验依旧冰冷绝望,但他通过那只偶尔出现变得格外“谨慎”的蓝色水母投影,似乎也找到了一种与这个世界和平共处的方式。
【能量:39.8%】
进度缓慢,每一次增长,都源自阮阮生活中最平凡的闪光:学会一首新的儿歌,得到老师奖励的红花,甚至只是午睡后一个满足的懒腰。
然而,能量的积累并非总是波澜不惊。最大的变量,往往来自于这个家庭的男主人——秦卫国。
秦卫国的工作性质注定了他无法时刻陪伴家人,但每一次归来,他总会带来巨大的喜悦。这种喜悦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总能激起最汹涌的情感波动。
这一次,他离开的时间稍长了一些。当那沉稳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时,正在地毯上玩铁皮青蛙的阮阮像只被惊动的兔子,猛地抬起头,耳朵仿佛都竖了起来。
“爸爸!”她叫一声,丢下玩具,像颗炮弹一样冲向门口。
门开了,风尘仆仆的秦卫国还来不及放下军绿色帆布行李包,就被女儿结结实实地抱住了大腿。
他朗声大笑,一把将阮阮高高举起,让她骑在自己的肩膀上:“哎呦,我的阮阮同志想不想爸爸?”
“想!”阮阮搂着爸爸的脖子,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喜悦如同实质般从她的身体里迸发出来,温暖而澎湃。蹲在一旁的梦比优斯清晰地感受到这股能量洪流涌入体内,甚至让他周身细微的绒毛都仿佛过电般微微立起。
【能量+1.5%!当前:41.3%!】系统的提示音似乎都带上了一丝急促。
但这还只是开始。
秦卫国从鼓鼓囊囊的行李包里,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用旧报纸包了好几层的东西。
打开一看,竟然是几只烤得香气扑鼻的烤红薯!那是他路过郊县供销社时特意买的,一路揣在军大衣内袋里保温。
“哇!甜甜的红薯!”阮阮的眼睛瞬间亮了。
父女俩挤在人造革沙发上,秦卫国仔细地剥开焦脆的外皮,露出里面金黄软糯的薯瓤,心地吹凉了,一口一口喂给阮阮。
阮阮吃得脸鼓鼓囊囊,像只幸福的仓鼠,不时把自己觉得最甜的那一块,非要塞到爸爸嘴里。
空气中弥漫着烤红薯特有的焦糖香气和浓浓的亲情。温暖、甜蜜、安稳。这种由至亲带来的幸福,所产生的能量远比普通的快乐更加醇厚和强大。
【能量+2.1%!当前:43.4%!】
梦比优斯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内心五味杂陈。他为能量的快速增长而欣喜,又被这平凡的温馨深深触动。
他甚至能感觉到,意识深处,希卡利的意识似乎也因为这浓厚的情感而出现了片刻的凝滞,仿佛在进行某种无声的分析。
然而,最大的能量浪潮,在夜晚降临。
也许是白玩得太疯,也许是傍晚吹风着凉,半夜里,阮阮突然发起了高烧,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难受地哼哼唧唧。
秦卫国瞬间清醒,摸了摸女儿滚烫的额头,二话不抓起床头柜上的座机,拨通了大院卫生所的电话:“喂,是卫生所吗?我是秦卫国,我家孩子发高烧了,麻烦李军医过来看看!”
十分钟不到,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自行车铃铛声。秦卫国快步开门,只见大院卫生所的李军医背着印着红十字的帆布药箱,额角带着薄汗,手里还攥着个旧体温计:“老秦,孩子怎么样了?”
李军医是部队转业的老军医,在大院卫生所待了十多年,军属家的孩子基本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熟练地给阮阮量体温、听心肺,最后诊断是风寒感冒引发的高烧,从药箱里拿出玻璃针管和棕色的退烧针剂,配好药后轻声哄着阮阮:“阮阮乖,就疼一下,打完针病就好了。”
苏瑾在一旁按着女儿的胳膊,阮阮疼得眼泪直流,却强忍着没哭出声。针打完,李军医又留下几包印着“儿感冒冲剂”的纸袋药,叮嘱道:“按时吃药,多喝热水,用温水擦额头降温,烧退了就没事了。”
送走李军医,阮阮依旧蜷缩在苏瑾怀里,声地抽噎,脸依旧滚烫,显得格外脆弱。
秦卫国没有丝毫犹豫。他接过女儿,用家里那床洗得有些发白的军毯将她仔细裹好,然后抱着她,在铺着水泥地的房间里来回地踱步。
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如同最可靠的磐石。他没有太多话,只是低沉着嗓音,一遍又一遍地哼着不成调的部队拉练时唱的《打靶归来》。
苏瑾在一旁用搪瓷盆端着温水,拧干毛巾给阮阮擦额头擦手心;慧姨则在厨房烧着热水,不时探出头来询问“烧退了没”,整个家庭都围绕着女儿运转起来。
梦比优斯焦虑地跟在秦卫国的脚边,仰头看着阮阮烧得通红的脸。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难受和情绪的低落,能量的吸收几乎停滞了。
但渐渐地,在父亲那稳定可靠的怀抱和步伐中,在母亲温柔的物理降温下,阮阮的哭泣声渐渐了,呼吸变得均匀,最终沉沉睡去。
即使在睡梦中,她的两只手依旧紧紧抓着秦卫国的旧军衬衣襟,那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依赖和信任。
当她彻底睡熟,烧也稍稍退去一些时,安心感和被深沉爱意包裹的幸福感,如同最温暖的潮水,从她的身体里缓缓散发出来。
这股能量,并不汹涌,却极其深厚和纯净。它缓缓注入梦比优斯体内,带来的不是冲击,而是充盈和抚慰。
【能量+3.7%!当前:47.1%!】
数值跳动的瞬间,梦比优斯和希卡利都愣住了。
【能量突破45%。符合复苏条件。】希卡利的声音第一个响起,带着郑重。【梦比优斯,能量充足,可以唤醒佐菲了。】
可以…唤醒佐菲尼桑了!
巨大的喜悦冲散了之前的焦虑。梦比优斯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叫出声。
他看向依旧抱着女儿轻轻踱步的秦卫国,看向床边坐着不时摸女儿额头的苏瑾,看向这个用朴素的温暖给予他(间接)如此巨大帮助的家庭。
「确认!」梦比优斯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开始复苏佐菲!」
【指令确认。能量输送开始…复苏程序启动…】
比上一次更加庞大的能量从他体内被抽离,汇入系统深处那个代表着佐菲的光粒子之郑
能量储备的百分比数字再次飞速下跌。
47%...40%...30%...20%...
当能量最终定格在【15.3%】时,输送停止了。
梦比优斯感到一阵强烈的虚弱,但他全部的意识都聚焦在了系统深处。
在那里,一个如同恒星般可靠的意志,正在艰难地重新凝聚点亮!
那意志似乎经历了无尽的黑暗与挣扎,带着一丝迷茫,却依旧保持着固有的冷静。
「“……这里……是?”」佐菲的声音,带着令人无比安心的熟悉感,在梦比优斯的意识里缓缓响起,清晰无比地宣告着他的归来。
「佐菲尼桑!」梦比优斯在心中激动地呼喊,几乎哽咽。「是我是我!梦比优斯!您终于……终于醒了!」
窗外的星空似乎格外明亮。房间里,父亲依旧抱着他安睡的女儿,步伐沉稳;墙上的石英钟滴答作响,映着一家人无声的守护。
而在无人知晓的意识维度,光之国的队长,宇宙警备队的支柱,于地球军属大院温暖的父爱包裹下,于一场孩童病愈后的安宁中,悄然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