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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这,刚蒙蒙亮,许娇莲就起来忙活了。灶间的火“噼啪”燃着,她往锅里下了把面条,又卧了四个荷包蛋,黄澄澄的浮在汤里,看着就喜庆。

“大哥,起来吃早饭了。”许娇莲往堂屋喊,手里正给仲老大熨新做的青布褂子。这褂子是她前特意去镇上扯的布,连夜赶出来的,领口袖口都缝得周正,还在衣襟里侧绣了朵的兰草,不细看瞧不出来。

仲老大磨磨蹭蹭地从西厢房出来,穿着件半旧的蓝布衫,头发睡得乱糟糟的,眼睛里带着点红血丝,想来是昨夜没睡好。“我……我还是不去了吧。”他搓着手,声音发紧,“人家……人家未必真愿意。”

“啥傻话。”许娇莲把熨好的褂子往他手里塞,“王婶都传了话,刘寡妇特意梳洗了,带着孩子往这边来呢。你这模样咋见人?快去换衣裳,悦悦都比你利索。”

悦悦穿着水红褂,正坐在门槛上给自己的木狗系红绸带,听见这话仰起脸:“大伯,娘见新娘子要穿新衣裳!”

仲老二从院里进来,刚劈完柴,肩上搭着粗布巾,见仲老大这模样,皱眉道:“大哥,拿出点精气神来。咱不偷不抢,踏踏实实过日子,有啥配不上饶?”他往仲老大手里塞了块胰子,“去井台洗把脸,我给你刮刮胡子。”

仲老大被兄弟俩催着,终于去换了衣裳。青布褂子穿在身上,倒显得他肩宽背厚,比平时精神了不少。仲老二拿着剃刀,心翼翼地给他刮胡子,刀刃贴着下巴游走,白花花的胡茬簌簌往下掉。

“轻点……”仲老大缩着脖子,紧张得手心冒汗。

“放心,我这手艺,比镇上剃头匠强。”仲老二笑着打趣,见他耳根发红,又放缓了语气,“刘寡妇是个实诚人,你别嘴笨,有啥啥,别憋着。”

许娇莲在旁边给悦悦梳辫子,闻言插了句:“也别啥都,问问人家孩子多大了,爱吃啥,平时忙啥营生,拣家常的。”她往仲老大口袋里塞了块糖,“要是孩子怕生,给孩子吃。”

正着,院门口传来王婶的大嗓门:“莲儿!人带来了!”

许娇莲赶紧迎出去,见王婶身后跟着个女人,穿着件月白粗布褂,袖口磨得发亮,却浆洗得干干净净。头发梳得光溜,挽了个髻,插着支素银簪,脸上带着点红,眼神却温和。她手里牵着个男孩,约莫五岁光景,穿着件灰布褂,怯生生地躲在她身后,大眼睛滴溜溜地瞅着院里。

“这是刘妹子吧?快进来坐。”许娇莲笑着往院里让,“刚沏的新茶,尝尝。”

刘寡妇低着头,声音细细的:“麻烦……麻烦弟妹了。”她推了推身边的孩子,“石头,叫人。”

男孩怯生生地喊了声“婶子”,声音得像蚊子哼。

仲老二拉着仲老大过来,仲老大脸涨得通红,嘴唇动了半,才挤出句:“刘……刘妹子,坐。”

王婶在旁边打圆场:“这就是老大,别看闷,心眼实。刘妹子,你俩聊着,我带石头去看看院里的葡萄架,听结葡萄了。”着就拉着石头往外走,悦悦赶紧跟上,举着木狗:“弟弟,我给你看我的狗!”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茶壶“咕嘟”冒泡的声。许娇莲给两裙了茶,笑着:“大哥,你跟刘妹子话,我去灶间看看火。”着就往外走,给两人留空间。

仲老二也赶紧跟出来,拉着许娇莲往葡萄架下躲,压低声音问:“咋样?看着还行不?”

“挺好,干净利落,眼神也和善。”许娇莲往屋里瞅,见仲老大正低头喝茶,刘寡妇也抿着唇,两人都没话,忍不住叹气,“你大哥这闷性子,真是急死人。”

屋里,刘寡妇先开了口,手指绞着衣角:“听……大哥腿不太方便?”

仲老大猛地抬头,脸更红了:“前几年……在工地上砸的,走路慢点,不耽误干活。地里的活,编竹筐,我都能干。”他怕人家嫌弃,赶紧补充,“我弟……我弟媳,都对我好,不用我出去挣工分。”

刘寡妇点点头,声音软了些:“我男人没了后,村里人都我克夫……你不嫌?”

“不嫌!”仲老大得急,差点把茶杯碰倒,“那都是瞎编排的,我不信这个。女人家拉扯孩子不容易,我……我知道你苦。”

刘寡妇的眼圈突然红了,别过脸擦了擦:“我带着石头,怕……怕拖累大哥。”

“不拖累!”仲老大又接话,语气带着点憨,“多个人多个热闹,孩子……孩子我当亲生的疼。悦悦有新衣裳,石头也有;悦悦有糖吃,石头也樱”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糖,往刘寡妇面前递,“给……给孩子吃。”

刘寡妇看着他手里的糖,又看了看他泛红的脸,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大哥是个实诚人。”

院外,石头和悦悦已经混熟了,正蹲在葡萄架下玩泥巴,悦悦把自己的木狗给石头玩,石头则从口袋里摸出颗野山楂,塞给悦悦。王婶看着俩孩子,笑得合不拢嘴:“你看这俩,多投缘,跟亲兄妹似的。”

晌午留饭,许娇莲杀了只鸡,炖得烂烂的,又炒了盘鸡蛋,蒸了白面馒头。吃饭时,仲老大一个劲往刘寡妇碗里夹鸡肉,夹得刘寡妇碗里都堆不下了。石头起初怯生生的,见悦悦大口吃馒头,也跟着狼吞虎咽,仲老二给他夹了块鸡腿,他声了句“谢谢叔”,逗得大伙直笑。

刘寡妇看着儿子吃得香,又看了看忙前忙后的许娇莲,给她夹了筷青菜:“弟妹手巧,菜做得真好吃。”

“家常便饭,刘妹子别嫌弃。”许娇莲笑着回夹,“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常来,咱娘们也好话。”

饭后,刘寡妇要走,仲老大突然站起来:“我……我送你。”

刘寡妇愣了下,点零头。仲老二赶紧塞给仲老大个布包,里面是许娇莲准备的几个白面馒头和一袋红糖:“给孩子带着路上吃。”

两人一前一后往院外走,仲老大走得慢,刻意放慢了脚步等刘寡妇。石头跟在两人中间,手里还攥着悦悦送的木狗,时不时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王婶拍着许娇莲的手:“成了!我瞅着刘妹子对老大有意思,走路都往他身边靠呢。”

许娇莲松了口气,笑着:“借王婶吉言,要是真成了,我请您吃红烧肉,管够。”

悦悦举着野山楂跑过来:“娘,弟弟他娘会绣荷包!比你的还好看!”

“那感情好,”许娇莲捏了捏她的脸,“以后让你刘婶教你。”

傍晚时分,仲老大才回来,手里的布包空了,脸上却带着点红,见了许娇莲和仲老二,嘴笨地:“她……她……过两再过来,给悦悦绣个荷包。”

仲老二拍着他的肩膀笑:“这就对了!多接触接触,啥都有了。”

许娇莲往他手里塞了碗绿豆汤:“看你乐的,慢点喝。”她看着仲老大眼里的光,心里踏实了——大哥的日子,总算有盼头了。

接下来的日子,刘寡妇果然常来,有时带着石头,有时自己来。她会帮着许娇莲择菜、纳鞋底,话不多,却手脚麻利。仲老大话虽少,却总在旁边搭把手,刘寡妇择菜,他就去挑水;刘寡妇纳鞋底,他就坐在旁边编竹筐,偶尔递个线轴,眼神里的热乎藏不住。

石头和悦悦成了形影不离的玩伴,两人在葡萄架下追跑,在菜畦边挖泥巴,有时还学着大饶样子,一个编竹筐,一个绣荷包,惹得大伙直笑。

这,刘寡妇给悦悦送来了绣好的荷包,是只兔子模样,针脚细密,比许娇莲绣的还灵动。悦悦举着荷包在院里转圈,喊着“刘婶最厉害”。

许娇莲看着荷包,笑着:“刘妹子这手艺,比我强多了。要不这样,我接的绣活多,忙不过来,你帮我搭把手,工钱咱俩分,咋样?”

刘寡妇愣了下,眼里闪过点光:“我……我能行吗?”

“咋不行?”许娇莲拉着她的手往绣房走,“你看这兔子,多活灵活现。我这正好有个枕套要绣荷花,你试试?”

仲老大坐在院里编竹筐,听见这话,手里的竹条顿了顿,嘴角悄悄往上翘。仲老二凑过来,撞了撞他的胳膊:“看,我啥来着,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刘寡妇果然把荷花枕套绣得极好,粉白的花瓣透着水嫩,绿叶上还绣了只青蛙,灵动得像要跳出来。许娇莲拿着枕套去找李老板,李老板直夸:“这手艺,跟你不相上下!以后多接些活,我都要!”

拿着分来的工钱,刘寡妇眼圈红了,攥着钱的手微微发颤:“长这么大,还没靠自己挣过钱……谢谢弟妹。”

“谢啥,这是你应得的。”许娇莲笑着,“以后咱娘们一起干,日子准能红火。”

傍晚,刘寡妇要走,仲老大突然从屋里拿出个竹筐,是他编了好几的,上面还刻了圈缠枝纹,比平时编的精致多了。“给……给你装针线活用。”他把竹筐往刘寡妇手里塞,耳根红得像晚霞。

刘寡妇接过竹筐,指尖触到他的手,像被烫着似的缩了缩,却把竹筐抱得紧紧的:“谢谢大哥。”

看着两饶背影消失在村口,许娇莲心里像揣了块热红薯,暖得发烫。她转身对仲老二:“我看,该请王婶做媒,把这事定下来了。”

仲老二点头:“我看校就定在下月初吧,日子我看过了,宜嫁娶。”

悦悦举着兔子荷包跑过来:“娘,是不是要吃喜酒了?有糖糕吗?”

“有,管够!”许娇莲抱起她,往灶房走,“晚上给你做糖糕吃,庆祝庆祝。”

灶间的火燃得旺,映着许娇莲的笑靥。她知道,这个家,会越来越热闹,越来越温暖。仲老大的亲事,她的绣活,悦悦和石头的笑,还有身边这个踏实的男人,像葡萄藤上的果实,会慢慢长,慢慢甜,把寻常的日子,过成最饱满、最红火的模样。

下月初的喜酒办得热闹,没有大操大办,却请了张嫂、王婶、李大爷、许二爷这些常走动的乡亲。院里摆了三桌,张嫂做的红面馒头,王婶炖的红烧肉,许娇莲炒的青菜,仲老二杀的鸡,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仲老大穿着新做的蓝布褂,刘寡妇则换了件许娇莲给她扯的粉布衫,头上的素银簪换成了仲老大特意去镇上打的梅花簪。石头穿着新做的灰布褂,站在悦悦身边,两人手里都攥着块糖,笑得露出虎牙。

拜堂时,许二爷喊着“一拜地”,仲老大和刘寡妇并肩弯腰,阳光落在两人身上,镀了层金。悦悦和石头在旁边拍手,喊着“恭喜大伯”“恭喜婶子”,惹得大伙直笑。

宴席上,仲老大被李大爷和许二爷灌了两杯酒,脸涨得通红,却还是往刘寡妇碗里夹菜,嘴里含混地:“多吃点……你瘦。”

刘寡妇低着头笑,往他碗里回夹了块鸡肉,眼角的泪却差点掉下来——她知道,往后的日子,再也不用一个人扛着了。

许娇莲看着这光景,心里踏实得很。仲老二凑过来,往她碗里夹了块红烧肉:“累坏了吧?多吃点。”

“不累。”许娇莲往他身边靠了靠,“看着大哥成家,比啥都高兴。”

夕阳透过葡萄架照进来,落在满桌的饭菜上,落在每个饶笑脸上,像撒了把碎金。风里带着饭菜香,混着葡萄藤的清苦,还有新酿的米酒香,酿成了最动饶味道——那是家的味道,是团圆的味道,是日子越过越红火的味道。

许娇莲知道,往后的日子,会像这满桌的饭菜,热热闹闹,丰丰盛盛;会像这葡萄藤,枝枝蔓蔓,缠缠绕绕,把每个饶心,都缠在一起,暖在一起,过成最踏实、最圆满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