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透甲箭与蜥蜴人消息的几日里,星烨严令部队固守营盘,加强警戒。泥猴族果然又前来骚扰了两次,试图故技重施,但在兽族严密的防御和密集的箭雨下,均未能占到任何便宜,悻悻退去。 星烨则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命人就地取材,仿照泥猴族的脚垫,大量制作简易的木板脚垫,分发给战士们,以期在决战时能于泥沼中快速机动。
几日后,好消息接连传来。先是南大营的工匠们不负众望,将第一批打造好的三棱透甲箭送至前线。星烨立刻命弓箭手更换装备,并进行了试射。当看到那闪烁着寒芒的三棱箭簇,轻易洞穿三层浸水的厚重牛皮甲时,所有战士都发出了惊叹。 “好厉害的破甲箭!”星烨抚摸着冰冷的箭簇,眼中满是震撼,“恐怕唯有纯钢打造的板甲,才能抵挡其锋芒了。”
傍晚时分,几名蜥蜴人斥候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返回,带来了最关键的情报——泥猴族老巢的位置,以及一条相对安全的隐秘通道,已被详细标注出来! 时机已到!星烨当机立断,决定夜袭,速战速决!
夜幕彻底笼罩大地,正是狼族瞳孔绽放幽绿光芒之时。星烨命令所有参战战士,先在沼泽泥水中彻底浸透翻滚,让冰冷的泥浆覆盖全身每一寸肌肤,以防范那恐怖的黑油。随后,大军在蜥蜴人向导的引领下,悄无声息地没入浓稠的黑暗,沿着标记出的路径,直扑沼泽深处。
不知在泥泞中行进了多久,前方引路的蜥蜴人打了个手势。星烨抬起手,全军止步,潜伏下来。他运起狼族卓越的夜视能力向前望去,下一刻,即便是见惯了场面的他,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震撼莫名。
只见在沼泽环绕的一片罕见的高地上,赫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巨大青石垒砌而成的城池!城墙高耸,轮廓粗犷,在这片连拳头大石头都难觅的广阔沼泽里,显得如此突兀而又巍峨! “这……需要从多远的地方,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运来这些巨石,建起这样一座城?”星烨心中暗叹,泥猴族积累的财富与能量,远超他的预估。
部队继续心翼翼地向石城逼近,眼看就要进入突击距离。突然,一名前锋战士脚下被一根几乎与泥水同色的细线轻轻绊了一下! “咻——嘭!” 一支报警用的烟花猛地从地面窜起,在夜空中炸开一团刺眼的光亮! “糟了!”星烨心头一沉。
几乎是同时,石城上响起一阵急促刺耳的锣声!刹那间,城池四角的了望台上,四堆巨大的篝火被同时点燃,熊熊火光瞬间将城墙上下照得亮如白昼!无数泥猴族士兵的身影出现在垛口之后,显然已有了防备。 突袭计划失败!
星烨果断放弃强攻,指挥部队迅速展开,将这座石头城团围住。 城上的泥猴们也深知自身夜盲的致命弱点,他们不敢让城下重新陷入黑暗,纷纷将储存的黑油陶罐掷下城头,点燃了一圈汹涌的火焰护城河。一方面阻隔兽族进攻,另一方面,借助这冲的火光,他们终于能看清城下那些身覆泥浆、杀气腾腾的敌人。
星烨心念电转,将计就计。他命令弓箭手,依旧使用普通箭矢,向城头进行稀稀拉拉的抛射。箭支“叮叮当当”地射在泥猴们的泥甲上,大多无力地弹开,一如之前。 城头的泥猴们见状,果然放松了警惕,以为兽族依旧拿他们的防御无可奈何。他们纷纷从掩体后走出,站在明亮的火光下,挥舞着木棒,发出各种尖利的怪叫,极尽嘲讽之能事,姿态嚣张至极。
就是现在! 星烨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挥下手臂:“换透甲箭!目标城头,自由散射!” 命令被迅速传达。早已憋了一肚子火的兽族弓箭手们,瞬间将普通的箭袋撇到一边,抽出了那夺命的三棱透甲箭! “嗡——!” 弓弦震响的声音陡然变得沉浑!一片更加锐利、带着死亡尖啸的箭雨,如同来自幽冥的蜂群,骤然扑向城头!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取代了之前金石交击的声音,连绵不绝! “啊!” “我的眼睛!” “这箭……这箭能射穿……” 惨叫声、惊呼声瞬间在城头响成一片!
在篝火映照下无处遁形的泥猴们,成了最好的活靶子。他们赖以保命的泥甲,在专为破甲而生的三棱箭簇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撕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城墙,刚才还嚣张无比的泥猴们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倒下!
“机会!”星烨怒吼,“前锋部队,用泥浆覆灭火障,压制城头,攀城!” 令出如山!兽族战士们发出震的咆哮,用准备好的泥浆团奋力投掷,迅速在火焰护城河中开辟出数条通道。他们身覆湿泥,悍不畏死地穿过余火,在己方弓箭手的持续压制下,将飞爪绳索抛上城头,矫健地向上攀爬!
失去了防御优势和远程压制,泥猴族那本就寻常的近战能力,在狂暴的兽族战士面前更是不堪一击。战斗几乎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负隅顽抗的泥猴族战士便被清扫一空,沉重的城门从内部被奋力打开。
星烨率领主力,踏入了这座耗费了泥猴族无数心血的石头城。 城内的广场上,黑压压地跪满了被捆绑起来的泥猴族俘虏,粗看之下,竟有数百之众,其中大半是惊恐万分的妇女、老人和孩童。 连日来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星烨身后的战士们群情激愤,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 “杀了他们!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血债血偿!”
“杀!杀!杀!”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笼罩在整个广场上空。
就在这时,俘虏群前方,一名身材明显比其他猴子健硕、眼神也更为沉着的泥猴,猛地挣扎起身,向前踉跄了几步。他身后,数十名同样强壮的雄性泥猴也挣扎着跟上,聚拢在他身后,形成了一道单薄却决绝的人墙。 那领头的泥猴族长,仰头望着高踞马上的星烨,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喊道:“星烨城主!冤有头,债有主! 伏击你的侦察队,用毒烟攻击你的营地,所有这些事,都是我!和我身后这些族中战士做的!与后面的老人、妇女和孩子无关!我们用我们这些罪魁祸首的命,来承担所有过错!只求您……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星烨俯瞰着他,声音冰冷:“哦?那些妇孺,难道没有为你们准备食物,修补武器?她们难道不是间接参与,助长了你们的罪行?我凭什么要放过他们?”
泥猴族长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是最后的谈判,语速加快:“我用三件宝贝,来买他们的命!” “第一,是我族库房中积攒的所有珠宝、矿产、粮食!这些财富,我自愿献于您!这与您武力抢夺而来,意义截然不同!将来在兽族大陆上传开,您是受降而得,名正言顺!”
星烨目光微动,不置可否:“继续。” “第二,在这片沼泽最深处的‘忘忧湾’,生长着几十株神奇的忘忧草。你们已尝过它令人无力昏迷的威力,但它真正的价值,在于治疗重伤!若您的战士需要截肢或取出深入体内的箭簇刀刃,只需让他闻一闻此草,便可陷入无痛沉睡,手术将顺利百倍,可挽救无数性命!” 星烨心中剧震,这第二件宝物,对于时刻面临战争的兽族而言,简直是无价之宝!其价值,远胜金山银山。
“第三件,”泥猴族长指向城池后方,“离此几里外,有一处型石岛,岛上的岩石裂缝中,会自行渗出那粘稠的黑色神火油!您可以用羽毛蘸取收集。这,就是我们力量的来源!” 完这三样筹码,泥猴族长死死盯着沉默不语的星烨。
星烨骑在战狼上,低头不语,面色沉静如水,但内心却在进行着激烈的人交战。仇恨在咆哮,但理智与那身为王者的、超越单纯复仇的责任感,也在拉扯着他。
..那泥猴族长见星烨久久不语,眼中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黯淡下去。他猛地回头,对着身后那几十名泥猴战士,发出了此生最后一道命令,声音凄厉而决绝:
“猴族的战士们!我们自己犯下的罪,自己了断!无愧于心!”
话音未落,他第一个毅然转身,猛地加速,纵身跃入了旁边仍在熊熊燃烧的火焰护城河中!
“族长!”
“跟族长一起!”
“我们猴族,死后皆归神火!”
在他身后,那几十名泥猴战士发出悲壮的呼喊,没有一丝犹豫,如同扑火的飞蛾,一个接一个地投身火海!炽烈的火焰瞬间吞噬了他们的身影,只有那“神火焚躯”的誓言,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所有兽族战士都沉默了,眼前的景象超出了简单的仇恨。就连最愤怒的狼啸,也握紧了拳头,别过头去。
星烨看着在烈火中化为灰烬的泥猴族长和他的战士们,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但眼神依旧冰冷如铁。他转向那些幸存者,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宣布:
“他们用血,偿还了血债。但泥猴族的背叛,必须受到永世的惩戒!今日我饶你们性命,非我仁慈,而是他们的死,换来了这个机会。”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更加严厉,如同寒冰:
“记住,这不是宽恕,这是流放!兽族大陆的东部荒原,将是你们永恒的牢笼!若让我或我的子孙,在西方任何一片土地上,再看到一张泥猴族的面孔——无论男女老幼,格杀勿论!”
这番话,如同最终的法典,刻入了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也让身后所有兽族战士明白,他们的族长,既有不容触碰的底线,也有言出必行的铁腕。
他最终,没有选择用鲜血染红这座石城。他以一种更符合王者气度的方式,结束了这场充满诡诈与血腥的沼泽之战,也为兽族,赢得了实实在在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