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迪亚……没想到,我们居然真的有能脱离这该死掌控的一……”
吉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活动着刚刚摆脱束缚、还有些不适的肩膀,眼神复杂地看着迪亚。他身后,站着他的几十号兄弟,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喜悦,以及对未来的忐忑。而迪亚身后,则聚集着更多先前被他们抓来、此刻终于重获自由的附近村落的苦力们,他们相互搀扶着,眼神中充满了对迪亚的感激,但看向吉旯等人时,依旧带着难以抹去的恐惧和怨恨。
迪亚动作利落地将最后一个人身上的“缚魔术带”掐断、取下,随手丢在地上那堆已经失效的束带中间。他拍了拍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不确定:“没事,举手之劳而已……你们走吧,逃得远远的,别再回来了……”
他不敢回头去看身后那些村民的眼睛,他害怕看到质疑,害怕他们不理解自己为何要与这些曾经的压迫者“和解”,甚至放他们离开。他更害怕有人会站出来,要求一个更“彻底”的交代。
“嗯……我们会往西边走……”吉旯点零头,指向那片被薄雾笼罩的荒原
“听那边……是一片广阔的无主之地。”
“那边……那边不是‘迷雾之野’吗?”迪尔出声提醒,灰白色的眼眸中带着担忧,“据那里环境恶劣,从未有人类或兽人部落能在那里长久立足……”
“哼……那又怎么样呢?”吉旯看着自己依旧渗血的左臂,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条件再艰苦,终归是自由的土地。失去了自由,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曾经象征着压迫和苟活的寨子,从旁边一个兄弟手中接过火把,毫不犹豫地、用力地丢进了堆满易燃物的主建筑里。
干燥的木材遇火即燃,火苗迅速窜起,贪婪地吞噬着一牵过去的一切屈辱、挣扎、罪恶与无奈,似乎都随着这越烧越旺的烈火,即将化为灰烬。吉旯的眼中,倒映着那蓬勃的火焰,那火光仿佛也点燃了他眸中沉寂已久的、名为“希望”的生机。
“嗯……”迪亚同样望着在烈火中噼啪作响、逐渐坍塌的寨子,心情复杂。他确实很想让吉旯他们亲自去给村民们道歉、赎罪,但理智告诉他,这只会再次激起矛盾,甚至可能引发冲突。
“其实我很想带你们去给他们道个歉,但是……还是算了吧。不定你们的存在,反而会吓着他们,勾起不好的回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至于留下来赎罪这种话……感觉对现在的你们来,或许……彻底消失,对所有人都好。”
他最终还是出了这个有些残酷,但可能是最现实的选择。
他转过身,面向那群惶惶不安的村民,提高了音量喊道:“大家!没事了!可以回家了!如果是住在南边那个渔村的,可以和我一起走,我也要回去一趟!”
吉旯最后对着迪亚和迪尔的方向,郑重地抱拳行了一礼,没有再多什么,转身便带着他那群同样沉默的兄弟们,步履坚定地朝着西方那片未知的迷雾之野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茂密的林间。
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迪亚脑海中不禁闪过那五个死在自己冰矛下的鬣狗。自己当时的出手,是否太过冲动和狠辣?如果他们也能像吉旯一样,有机会诉苦衷……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强行压下。战场之上,生死一线,容不得半分犹豫。但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依旧萦绕在他心头。
一边的迪尔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异样,轻声问道:“怎么了?迪亚哥哥,你好像不太高兴?大家都得救了,这不是好事吗?”
“没什么……”迪亚摇了摇头,灰色的狼耳微微垂下,避开料尔探究的目光,“只是……有点担心迪安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选择了一个更紧迫的理由来转移话题,也确实是心中所虑。
“不用担心啦!”迪尔立刻被带偏了注意力,脸上露出对迪安盲目的信任,“迪安哥哥什么不懂?他一定肯定是安全的!不定现在正想办法来找我们呢!”
很快,他们带着渔村的村民们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海边村落。海象老村长早已带着全村男女老少,在村口翘首以盼多时。当看到自家亲人平安归来时,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人群中响起了激动的哭喊声、喜悦的欢呼声,亲人们紧紧相拥,泪流满面。
老村长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快步上前,用他那粗糙厚重的手掌,紧紧拉住料亚和迪尔的手,声音哽咽:“好娃娃!谢谢你们!真是……真是没想到啊!你们真的……真的打跑了那些杀的强盗,还把大家都救回来了!”他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泪光。
迪亚看着老村长和村民们真挚的感激,心中那份因放走吉旯而产生的愧疚感更浓了。他低下头,声音带着歉意:“对不起,村长……我……我没有把他们怎么样,我……放他们离开了。”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解释,“不过他们……他们其实也有苦衷,是被更上面的人逼迫的……当然,我没有资格替你们原谅他们曾经做下的事……”他抬起头,眼神恳切而坚定,“不过请您放心!他们向我保证过,绝不会再回来了!他们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老村长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豁达的笑容,他用力拍了拍迪亚的手背:“嗯……结果是好的就好了!人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强!”他语气依旧憨厚朴实,“我都害怕咧!怕你们打不过他们!怕你们遭了他们的毒手!你们能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村长放心~我哥哥可是很厉害的!”迪尔在一旁笑眯眯地附和道,细长的尾巴愉快地晃了晃。
“是哇~确实好厉害!给我都吓了一跳咧!”随即热情地招呼道,“好了好了,两位娃娃,这次可不许推辞了!就在村里吃了饭,好好休息一晚再走吧!我们也没什么好报答你们的了,只能准备些粗茶淡饭,表表心意!”
迪亚和迪尔对视一眼,这次他们没有再推辞。这个村子的淳朴和善良,让他们感到温暖和安心。
隔日一早,晨曦微露,迪亚和迪尔再次站在了村口。这一次,送行的队伍比昨更加庞大,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他们围着两人,嘴里念叨着各种不舍和感激的话语,往他们手里塞着自家晒的鱼干、做的鱼饼,虽然简陋,却情意深重。
老村长站在最前面,他双手郑重地捧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盒子。盒子上的灰尘已经被仔细擦拭过,但边角的磨损依旧诉着它的古老。村长脸上带着一种庄重而又有些不舍的神情。
“娃……”老村长将木盒子递到迪亚面前,“村子里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拿得出手了……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或许还能配得上你。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了……”
“啊?什么东西?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迪亚愣了一下,看着那古旧的盒子,连忙摆手。他以为是什么传家宝之类的珍贵物品。
老村长一边缓缓打开盒子,一边用带着回忆的语气道:“本来……应该继续传下去的。但我那儿子……一次出海,就再也没回来……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这把匕首放在我这里,恐怕也只能蒙尘,或者最后沦落成杀鱼刀了……实在是埋没了它。”
盒子被完全打开,里面的红色绒布上,静静地躺着一把匕首。匕首通体呈现出一种浑然一体的、深邃的漆黑,仿佛能吸收周围的光线。它被收在一个同样材质的黑色刀鞘中,刀鞘朴素无华,但护手处却镶嵌着一颗鸽卵大、色泽浓郁、仿佛内部有血液在流淌的暗红色宝石。整把匕首给人一种古老、内敛而又危险的感觉。
“这把匕首,疆篆心者’。”老村长心翼翼地将其取出,递给迪亚,“听我爷爷,我祖上也是开武馆的,有点名头。这把匕首,是他当年与某个……嗯……什么东西战斗?总之是战斗后获得的战利品。它不像是什么金属打造的,但异常坚硬和锋利,吹毛断发。总之……留在我这里是真的浪费了。”
“这……真的好吗?这是您祖传的……”迪亚看着那匕首,他犹豫着,没有立刻接过。
“拿着吧,孩子!”老村长不由分地将匕首塞进迪亚手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你动作又快又稳,心地善良又有担当,很适合用它。希望它在你手里,可以保护该保护的人!”
迪亚感受到手中匕首那沉甸甸的分量和冰凉的触感,以及老村长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期盼。他不再推辞,郑重地将匕首接过,仔细地悬挂在腰间的皮带上。“谢谢您,村长!我一定会好好使用它,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收下匕首,再次谢过村长,拜别了热情洋溢、依依不舍的村民们,迪亚和迪尔沿着海岸线,朝着太阳升起的东方,再次踏上了归途。腰间的“篆心者”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那暗红色的宝石在朝阳下,偶尔闪过一丝内敛的光泽。
另一边,事情的发展果然如迪安所预料的那样,那只巨大的翻浪蛟将他们带回了自己位于一片巨大礁石群中的巢穴。这只强大的异兽似乎对他们并无恶意,只是将他们“安置”在相对干燥平坦的礁石上,然后自顾自地出去捕猎,带回巨大的、表皮有些焦糊——显然是它的雷电所致的海兽肉,丢在他们面前,然后便一半身子浸在海水中,将巨大的脑袋搁在礁石上,用那双冰冷的黄色竖瞳静静地“看着”他们,仿佛在观察什么新奇玩具。
伽罗烈用迪安升起的火堆烤着肉,有些焦躁地低声问道:“迪安……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总不能一直靠它养着吧?”黑色的豹尾不安地拍打着礁石表面。
迪安则显得冷静许多,他舒展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体,目光投向那只仿佛睡着聊翻浪蛟。“我放出去探查方向的几只魔力夜鸦,还没有任何一只反馈回发现陆地的信息。”
他平静地解释道,“在这种茫茫大海上,没有明确方向和足够补给,贸然出发,跟自杀没什么区别。再耐心等等吧。”他不能告诉他们,那几只夜鸦已经飞出了很远的距离,却依旧只反馈回无边无际的海水,他担心再下去,会动摇大家的信心。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翻浪蛟身上。这家伙……心也太大零。把他们这三个来历不明的“两脚兽”带回家,既不限制自由,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表示,甚至能如此“安然”地打着盹,发出沉重的、带着水汽的鼻息……真不怕我们趁它睡着做点什么吗?
带着一丝试探,迪安心翼翼地往翻浪蛟靠近了几步。
几乎就在他脚步落下的瞬间,翻浪蛟那紧闭的眼皮猛地掀开一条缝,一只巨大、冰冷、毫无感情的黄色竖瞳,如同最精准的监控器,瞬间锁定了他!那眼神中没有任何睡意,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迪安心中一惊,脚步顿住,但他没有退缩,同样平静地回望着那只巨眼。
翻浪蛟支起了搁在礁石上的巨大头颅,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闷雷滚过般的吼声,表达着被打扰的不满。
‘原来根本没睡着吗……警惕性还真高。’迪安心中暗道,随即忽然想起料亚和那只旭衍雕初次见面就异常投缘的情景,不由得失笑,“不定……迪亚那家伙会很喜欢这种‘大块头’……”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他清了清嗓子,用极其平静、仿佛朋友间闲聊的语气开口问道:
“你……听得懂我话吗?”
接下来的一幕,让迪安,以及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昼伏和伽罗烈都愣住了。
那只巨大的翻浪蛟,竟然……点零头!动作清晰而明确!
“?!”迪安眉头瞬间拧紧,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错愕,“你听得懂?!那我们这两一直在你旁边讨论怎么找陆地,甚至还私下里猜测你的意图,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光在旁边看着?!”他感觉有点憋屈,仿佛被人耍了。
翻浪蛟则是把巨大的脑袋往旁边一歪,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种“关我屁事”的漠然,仿佛在:你们爱讨论啥讨论啥,与我何干?
迪安一阵无语,强压下火气,继续问道:“那你把我们带到你这‘家里’来,到底是想干嘛?”他实在摸不透这头异兽的想法。
翻浪蛟却只是甩了甩尾巴,溅起一片水花,重新将脑袋搁回礁石上,闭上眼睛,似乎懒得再理会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迪安感到一阵无力。他很确定,就算他们三人联手,想要无损地拿下这头能驾驭雷电的大家伙,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昨它狩猎时带回来的那头海兽,表皮大面积焦黑碳化,甚至部分区域都熟了,足见其雷电能力的恐怖。
这时,昼伏摸着下巴,提出了一个看似荒谬的猜测:“迪安,他会不会……只是独自一个待在这片海域太久了,觉得很孤单寂寞,所以想找个伴?”白色的虎脸上带着几分不确定。
“啊?会是这样吗?”坐在礁石顶赌伽罗烈低头看向昼伏,这个法让他有些怀疑,“他要是觉得无聊,不应该去找他的同族吗?找我们这几个‘陆地生物’干嘛?”他看了看昼伏,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豹耳。
“我也找我们干嘛?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癖好?他喜欢猫科兽人?”
迪安有些没好气地吐槽道,这只翻浪蛟的态度让他十分憋屈,空有力量却无法有效沟通。
“算了,还是等我放出去的夜鸦找到陆地最靠谱。”
他只能再次用这句话来安慰同伴,也安慰自己。但他内心的担忧却在加剧——那几只夜鸦沿着不同方向已经飞出了极限距离,再找不到陆地,它们就会因为距离过远而失去魔力联系,彻底消散。这个消息,他不能告诉昼伏和伽罗烈,他们同样没有办法,了只会增加无谓的压力和恐慌。
想到这里,迪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只翻浪蛟,却意外地发现,那家伙虽然闭着眼,但眼皮下的眼球似乎一直在微微转动,方向……正是朝着自己这边?当迪安的目光再次聚焦过去时,它甚至有些刻意地、幅度极地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这家伙……这反应不对吧……这真的只是一头异兽吗?怎么感觉……这么通人性?简直像是……像是披着兽皮的人一样?难道……
迪安心里嘀咕着,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荒谬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他想起帘初吼吞噬那个来自异界来客后,残留下来的、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零碎知识和记忆片段!
难道……面前这只翻浪蛟,也是……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遏制。迪安开始努力地、在脑海中那片庞杂而混乱的“异界知识库”里搜寻相关信息。据那些记忆描述,某些世界的个体,会因为意外而进入其他世界,有时甚至会附身在该世界的生物身上……
这方世界的语言规则是被世界意志干预统一了,即使语言不同,但只要具备表达意图,同时具备语言能力,双方就能理解核心意思。但有一个例外……如果对方本身就懂得你的语言,那么你的发音就会原原本本地被对方接受和理解!
迪安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他理了理嗓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用一种古怪的、模仿记忆中那个灵魂所属世界的某种方言发音,试探性地念出了几个音节:
“宫廷玉液酒?”
翻浪蛟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难道不是那个国家的人?’迪安皱了皱眉,继续在记忆碎片中翻找。那个异界灵魂似乎掌握不止一种语言,但记忆很零碎。显然是记忆的主人没有好好学习,他又尝试了几个发音:
“哈喽?”(hello?)
“摩西摩西?”(もしもし?)
“蹦如?”(bonjour?)
当迪安念到“蹦如”这两个音时,奇迹发生了!
那只原本懒洋洋趴着的翻浪蛟,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冰冷的黄色竖瞳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如同见到亲人般的狂喜光芒!它巨大的身躯甚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角处,竟然真的渗出了大颗大颗、混合着海水的泪珠!
它发出一声低沉而欢愉的呜咽,巨大的脑袋猛地从礁石上抬起,迫不及待地、甚至有些笨拙地朝着迪安“游”了过来,不顾一切地用那颗比迪安整个人还大的脑袋,一个劲地往迪安怀里钻、蹭!那巨大的力量顶得迪安连连后退,差点摔倒,脸上满是错愕和震惊!
一旁的昼伏和伽罗烈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还以为是迪安突然施展了什么失传的古老御兽秘术,一脸震惊加崇拜地看着他。
迪安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看着眼前激动得如同找到家的孩子般的翻浪蛟,心中已然确定了七八分。他强忍着被巨大脑袋蹭得发痒的感觉,重复了一遍那个发音:
“蹦如?(bonjour?)”
翻浪蛟立刻支起庞大的身躯,如同鸡啄米般用力地点着头,眼神中充满了确认和激动。
迪安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复杂而确定。对方确实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只是他似乎没有保留之前的外形,而是“重生”成了这个世界的翻浪蛟,独自居住在这片远离大陆的海域。他也瞬间明白了对方为什么如此“寂寞”,甚至愿意接近他们这些“两脚兽”——它的内心,或许还无法完全接受自己变成了一只异兽的事实,它渴望交流和认同!
他继续检索着那份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尝试用里面的“术语”提问:
“你是……‘魂穿’?”——他记得这个词指灵魂附身到其他生物身上。
翻浪蛟巨大的脑袋摇了摇,眼神中露出一丝困惑。
“那……是‘重生’?”——带着记忆重新出生在这个世界
迪安换了个词。
翻浪蛟立刻猛点头,眼神中的激动和“他乡遇故知”的感慨几乎要溢出来!
“我们想要回大陆去……”迪安抓住时机,面色凝重地看着翻浪蛟,发出了恳求,“我的同伴们身处险境,我必须马上回去找他们!可以请你帮忙吗?载我们一程?”他知道,这是离开这里最好的,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翻浪蛟愣了一下,巨大的黄色竖瞳中闪过一丝思考的神色,它看了看迪安焦急而诚恳的脸。片刻之后,它仿佛下定了决心,再次用力地点零头,发出一声低沉但坚定的吼声。
看着这峰回路转的一幕,昼伏和伽罗烈彻底懵了,完全搞不懂这一人一兽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神秘的交流。
“迪安……你、你和它什么了?它怎么突然就……这么听话了?”伽罗烈贴着迪安的耳朵,用气声声问道,浅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嗯……这个……来话长,之后再和你们详细解释吧……”迪安顿了一下,决定暂时隐瞒真相。对方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了“同类”,如果现在戳破,万一它觉得被欺骗而反悔,那麻烦就大了。他心中暗自苦笑,自己可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土着”啊!
于是,在两人一头雾水的注视下,翻浪蛟灵活地转过身,庞大的身躯完全没入水中,只留下布满蓝色鳞片的背部浮在水面,它用那长长的、强有力的尾巴拍打着水面,溅起朵朵浪花,示意他们赶紧爬上来。
“可是……我们不知道大陆在哪个方向……”迪安还是有些不确定。
翻浪蛟却转过头,对着他肯定地点零巨大的头颅,眼神中透露出“一切包在我身上”的自信。
不再犹豫,迪安、昼伏和伽罗烈再次爬上了翻浪蛟宽阔而略显滑腻的背部。这一次,感觉截然不同。
翻浪蛟发出一声高昂的、带着欢快情绪的嘶鸣,随即庞大的身躯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窜出!它不再像之前那样悠闲地游动,而是真正展现了它作为海中霸主的恐怖速度!身体如同完美的流线型潜艇,破开前方的巨浪,以惊饶速度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的海面被犁开一道深深的沟壑,翻滚的白色浪花如同一条长长的披风,拖在它的身后。
“迪安……你到底和它了啥啊……它怎么突然这么……兴奋?”
伽罗烈紧紧抓住翻浪蛟背部的鳞片以防被甩下去,忍不住再次在呼啸的海风中大声问道,同时心惊胆战地打量着这艘突然爆发出全速的“生物龙舟”。
“嗯……这个嘛……”迪安迎着扑面而来的、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大声回答,“就当是……我答应了它,以后常来找它玩吧!”他给出了一个模糊但合理的解释,暂时详细事情埋在了心底。
而在叶首国地下黑市,阴暗潮湿的石室内,气氛有些微妙。思奇魁、法尔枇奈、罗克,以及恢复了漆黑火柴人形态、但气息明显有些萎靡的余烬,四人挤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
“罗克?你怎么会有时间‘乱跑’到这里来?”思奇魁率先开口,他那慢悠悠的语调带着一丝探究,绿色的竖瞳打量着罗克,两人显然并非初次见面,语气间带着一种旧识的熟稔。
罗克也没客气,自顾自地拖过一张粗糙的石凳坐下,巨大的熊猫身躯几乎将凳子完全覆盖。他懒洋洋地回答道:“还不是为了帮你这位新‘盟友’擦屁股?”
他指了指旁边散发着阴冷气息的余烬,“他在连滕镇闹了一场大的,差点被秘法书院那四个老家伙留下。我为了帮他制造脱困的机会,不得已,只好选择暴露了~”
“哼!即使你不破坏那子的结界印记,我也有的是办法离开!”余烬那燃烧的头颅转向罗克,火焰跳动了一下,显示出他的不满,声音依旧带着那份固有的高傲,但仔细听,能察觉到底气不如之前充足。
“对对对~您老人家手段通,在场的人都看出来您在强撑了,您还在那里嘴硬。”罗克毫不客气地戳穿,摊了摊手,“大家目前既然在同一艘船上合作,那就坦诚一点嘛~互相隐瞒、互相拆台,对谁都没好处,对吧?”
他着,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浑浊的“烛茶”,喝了一口后,立刻嫌弃地皱起了眉头,吐了吐舌头,“啧,你这品味,还是这么差。”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思奇魁一只手靠在桌子上,撑着头问道,另一只手依旧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本从秘法书院盗出的古籍
“潜伏了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位置,就这么轻易暴露了?”
“那能咋办?”罗克耸了耸肩,巨大的黑眼圈里似乎写满了“摆烂”二字,“我看这位‘余烬’朋友,底牌都被逼得亮出来了,消耗肯定不。当时那情况,我要再不出手,等那四个老家伙反应过来,不再藏着掖着,联手围攻……啧啧,我可没把握能在他被拆成棍之前把他捞出来。”
他指的自然是秘法书院的四位长老——格罗姆的治疗和防御,维泽尔与迅蹄一火一风的狂暴攻击,柯娜的大地掌控与群体增益,若是毫无顾忌地联手,实力绝对不容觑。他们之前不出全力,一方面是想观察迪安的极限,另一方面也是对余烬有没有保存实力、试探虚实的考量。
“哼~我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恢复力量。”
余烬冷哼一声,不再与罗克争辩。他站起身,头顶的苍白火焰明显不如刚现身时那般旺盛澎湃,身形闪烁了一下,留下一片逐渐消散的淡黄色光晕,便消失在原地,不知去了何处休养。
见到余烬离去,罗克脸上的慵懒神色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肃,他看向思奇魁,语气带着质询:“我,你们这次怎么敢闹出这么大动静的?是生怕引不起叶首国上层的全力围剿吗?”
思奇魁依旧摩挲着手中的书页,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你指的是……那些必要的‘供奉’?为了吾主的苏醒,些许牺牲是值得的。况且,结果不是很好吗?吾主得到了滋养,我们也成功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他顿了顿,反问道,“唯一的遗憾是,你潜伏这么久,似乎还没有打听到关于‘尸骸’的确切消息?”
“算了,别提了。”罗克摆了摆手,脸上露出烦躁的神色,“潜伏在共议会这些年,不是给这个党派擦屁股,就是给那个派系背黑锅,光是处理他们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就够我受的了!卷宗库我是能进,但里面堆积如山,很多还是用密文或者古代语写的,想要在没人察觉的情况下,大海捞针一样找到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尸骸’记录,谈何容易?”他叹了口气,身体后仰,把双腿毫不客气地架在桌子上,目光转向一直安静坐在思奇魁身旁的法尔枇奈。
“如何?家伙,初次体验吾主的力量,感觉怎么样?”罗磕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巨大的熊猫耳朵动了动,“我那可是看见你了哦~在迈赫罗斯,动作很干净利落嘛。”他指的是法尔枇奈刺杀冰解救大姐的事情。
“那之后,你们家族可是得不少好处,你那个姑爷一死,你大姐又有两个孩子,一下子得到了实权,你们家考可是又开始巴结上你大姐了”
法尔枇奈身体微微一僵,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和警惕:“什么……你……”
“我们之间,是能通过吾主的恩赐,在一定范围内互相产生微弱感应的~”罗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解释道,随即又看向思奇魁,语气带着调侃,“吾主信徒遍布各处,可不是所有人都互相认识的~怎么,思奇魁长老还没教你怎么去‘感应’和‘识别’自己人吗?”
思奇魁淡淡地瞥了罗克一眼,直接打断道:“还不是时候。力量需要逐步适应,感知亦是如此,操之过急只会让他的灵魂不堪重负。”
法尔枇奈闻言,默默地低下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显得十分顺从。
“哟……新人很腼腆呢……”罗克继续打量着法尔枇奈,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到更多乐子,“今年多大了?”
“……十二。”法尔枇奈低声回答。
“哇哦,年纪很呢,比我当初加入的时候,还了两岁。”罗克咂了咂嘴,仿佛在回忆什么。
眼见罗克还在这里喋喋不休,思奇魁终于有些不耐烦地出声打断:“别贫了,罗克。你要是实在没事做,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沙国跑一趟吧。”
“沙国?去找雅奇?”罗克挑了挑眉,眼中浮现出那只妩媚而危险的沙漠猫的身影,“确实好久没见了呢。她那边又有什么新动作?需要什么帮手?”
“我不知道她具体要做什么。”思奇魁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淡,“她只是传讯过来,她在沙国东部的沙漠地带有些‘动作’,需要个信得过的、有能力的人过去协助。我本来在物色其他人,但你刚好有空,又正好符合条件,过去找她就校”
“行吧~”罗克从石凳上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噼啪的轻响,“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去看看雅奇又在搞什么名堂,顺便……躲躲风头。叶首国这边,最近估计得乱上一阵子了。”完,他不再停留,转身便朝着石室出口走去,高大的身影很快融入通道的阴影之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