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年华言情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年华言情小说网 > 奇幻 > 玄与皙 > 第12章 激战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一切,都还来得及~”

淼苍勒诉的声音低沉得如同从万丈深渊中传来的回响,浑厚却毫无感情的语调,更似某种古老邪恶存在的低语。周身弥漫涌动的暗影并非魔法制造的光辉,而是某种扭曲光线本质的、更为原始的力量具现,仿佛他自身化为了一个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洞,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绝望与压迫感,沉甸甸地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吉特全身肌肉紧绷,斑驳的皮毛下是千锤百炼、蓄势待发的力量。他用眼角余光快速确认三个孩子已安全躲到第三层平台最深的阴影角落里后,便将全部注意力死死锁定了眼前这个陷入彻底疯狂的敌人。

他双手紧握刀柄,刀身沉于腰侧,摆出最标准也是最致命的突刺起手式。呼吸平稳悠长,瞳孔缩成一条冰冷的细线,所有杂念都被排除。他清楚明白,对付这种情绪失控、力量诡异的敌人,冷静和耐心远比狂攻更重要。赤敛城主那沉稳如雷、不容置疑的命令仿佛再次在耳边回荡:‘确保万无一失,必要时……一击毙命,绝不能生出任何变故。’

淼苍咧开嘴,露出一个撕裂般、完全不似活物的狰狞笑容,不再浪费任何口舌。他身影猛地一晃,细长的尾巴急速摆动提供着诡异的平衡,身姿下压到极低的重心,以一种近乎贴地滑行的惊人速度疾冲而来!吉特虽惊讶于对方竟选择与自己这个战士近身搏杀,但战斗本能让他没有丝毫犹豫。他扎紧下盘,稳如磐石。只见淼苍重心压得极低,覆盖着漆黑不祥能量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上抬直抓吉特咽喉!

吉特低吼一声,不退反进,手腕猛然发力,刀身精准无比地向上撩起!

“铛——!”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脆响!

刀锋与那覆盖着能量的利爪狠狠碰撞,火星四溅!同时吉特借势后撤半步,刀尖如同捕猎的毒蛇獠牙,借着格挡的反作用力疾刺对方心窝!淼苍借助被格开的力量顺势旋身,坚硬的背部鳞片与刀尖极限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响,险之又险地避开这致命一击。

然而攻势未停!淼苍在旋转中,左手指尖早已无声无息地凝聚出一道锐利无比的漆黑射线,阴险地射向吉特毫无防备的肋下!吉特刀势已老,回防不及,只能猛地拧身试图用坚韧的皮甲硬抗!

但真正的杀招紧随其后!

“啪~!”一声撕裂空气的爆响!

那条如同钢鞭般坚硬的尾巴,带着恐怖的动能和尖啸声,几乎是贴着地面扫来!吉特虽极限闪避了射线,左臂仍被沉重的尾尖狠狠扫中!护臂下的皮毛与肌肉瞬间传来骨头欲裂的剧痛和麻木感!他闷哼一声,再度被逼退,左臂暂时几乎失去知觉。

淼苍落地无声,细长的竖瞳中闪烁着冰冷而毒辣的光芒,没有丝毫停顿,左手再次挥出,一道扭曲旋转、散发着不祥紫黑色能量的气刃撕裂空气,尖啸着斩向步伐未稳的吉特!

吉特暴喝一声,压住伤势,刀身瞬间缠绕上炽热咆哮的烈焰,迎着那诡异气刃猛地劈下!烈焰与异种能量剧烈碰撞,发出“滋啦”的灼烧声响,紫黑色气刃被狂暴的火焰一击斩散湮灭。他脚下一蹬,地面砖石微裂,身随刀走,整个人如同被激怒的猛虎般再次冲向淼苍!燃烧的刀锋在空气中划出灼热的轨迹,一道巨大的、半月形的烈焰剑气离刃飞出,逼得淼苍不得不暂避锋芒,向后滑退。

淼苍双手猛地向前一推,澎湃的暗影能量在前方急速凝聚成一面不断波动的漆黑盾牌。火焰剑气狠狠撞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火焰与暗影疯狂互相侵蚀、爆炸,灼热的气浪掀起漫白烟,那暗影盾牌剧烈波动扭曲,却顽强地并未立刻破灭。

吉特变招极快,刀身上的火焰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噼啪作响、狂暴无比的蓝白色雷霆!他再次疾刺而出,雷光缠绕的刀尖如同雷神之矛,趁着烟雾未散视线受阻的瞬间,一击刺入那波动不休的暗影盾牌中心!

“砰!”盾牌应声爆碎!

雷光刀尖去势不减,直指淼苍心口!眼看躲闪不及,淼苍覆盖着坚硬鳞片的左手猛地探出,再次精准地、悍不畏死地一把抓住雷霆跳跃的刀背!强大的电流瞬间让他手臂鳞片焦黑翻卷!

“噗嗤!”

刀尖因这强大的阻力而猛然偏移,却依旧狠狠地刺入了淼苍左肩被迪亚踢赡旧创之处!狂暴的雷光瞬间灌入体内,让他半身一阵剧烈的抽搐麻痹!剧痛之下,淼苍的右脚如同炮弹般裹挟着全身的力量和愤怒,重重踹在吉特毫无防护的腹部!

“呃!”吉特被这结结实实的一脚踹得倒飞出去,强悍的腰腹核心力量让他勉强在空中受身,最终踉跄落地。他忍痛用长刀支起自己迅速站稳,龇牙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死死盯住对方。他断然不相信对面挨了蕴含雷霆之力的一刀会比自己好过半分!

然而下一刻,让吉特瞳孔收缩的事情发生了。淼苍面无表情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某种异兽皮革缝制的巧口袋,看也不看地将一枚散发着微弱白光的、不知名的药片吞下。他左肩那被雷刀刺穿的恐怖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蠕动、止血、收口!连雷击带来的麻痹效果也在迅速消退!只剩下破损的衣物和斑驳的血迹证明着刚才那几乎致命的重创。

“哼……”他冰冷地哼了一声,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灰尘。他虚空一握,一柄完全由凝练到极致的暗影能量构成的、流淌着不祥幽光的能量长棍出现在手郑

他不再给吉特任何喘息和拾刀的机会,持棍猛攻而上!那暗影长棍在他手中宛如活物,变幻莫测:时而如长枪疾刺,点点黑星如同毒蜂般直取吉特周身要害;时而刚猛无俦,硬撼格挡,沉重的力量震得吉特手臂发麻,旧伤剧痛;时而又柔软诡异如毒鞭,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缠绕抽击,防不胜防!

吉特蓄势应战,刀法彻底展开,将毕生所学发挥到极致。刀身之上元素力量根据战况流转不息:时而寒气四溢,重劈之下地面凝结出大片冰霜,攻势如同雪崩般连绵不绝;时而雷光爆闪,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刺目电蛇,试图再次麻痹对手;时而烈焰升腾,道道灼热澎湃的剑气逼迫淼苍不断闪躲格挡,有效打乱其凶狠的进攻节奏。

两人在这被诡异月光笼罩的密室中激烈厮杀,元素轰鸣爆裂,暗影咆哮嘶吼,冰屑、火星与电蛇四处飞溅,将这片空间变成了死亡旋危

就在这生死搏杀的白热化阶段,第三层平台的阴影里,被迪亚和迪安用身体紧紧护在身后的迪尔,身体开始剧烈地、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禁锢他身体和意识的力量,似乎随着淼苍将绝大部分注意力投入到与吉特的死斗中而显着减弱了。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他那双灰白色的、原本空洞无神的眼中疯狂涌出,顺着苍白暗淡、毫无光泽的细碎鳞片滑落,打湿了衣襟。紧接着,压抑不住的、破碎而痛苦的呜咽声从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仿佛濒死兽的哀鸣。

“迪尔?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迪亚第一时间察觉到怀里朋友的动静,又惊又喜,但立刻被迪尔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滔的痛苦和绝望所深深震慑。

迪尔瘦弱的身体软软地瘫在轮椅里,仿佛被一瞬间抽走了所有的骨骼和支撑。那控制他的术法并不能隔绝他的对外五感,他清晰地目睹了为了拯救他而进行的惨烈死斗,听到了父亲那疯狂而残忍的言语,过去所有被刻意忽视的冷漠、被长期隔绝的孤独、那些看似严苛却毫无温情的管教……此刻全都串联起来,化作最残忍、最血淋淋的真相,将他那颗渴望父爱的心碾得粉碎。

“为什么……”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无尽的迷茫、委屈和深入骨髓的绝望,但那语调深处,却意外地有着一丝超乎年龄的、凄楚而清醒的洞察,“父亲……为什么……如果……如果我的命……真的能换回母亲……能换回父亲不再用那种看空物、看工具一样的眼神看我……我……我愿意……”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虚幻的稻草,试图为这无法接受、无法理解的现实,找到一个能够自我牺牲、自我安慰的“合理”理由。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台下,吉特与淼苍再次硬撼一记,覆盖着刺骨寒气的刀锋与暗影棍棒猛烈碰撞,冰晶四溅,两人各自被震得后退几步,呼吸都略显急促,暂时拉开了距离。

就在这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喘息之际,一声用尽全身力气、仿佛要将灵魂都嘶喊出来的哭喊,从高处撕裂了空气: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我……我是自愿的!我自愿用我的命换母亲回来!求求你们停下!”

这撕心裂肺、充满绝望的呼喊让激战的两人动作猛地一滞!迪亚难以置信地抓住迪尔冰冷的肩膀,用力摇晃:“迪尔!你疯了?!你知道你在什么吗?你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迪安琥珀色的猫眼里闪烁着焦急与心痛,他用力握住迪尔冰凉颤抖的手,语速又快又清晰,试图唤醒被痛苦冲昏头脑的朋友:“你清醒一点!吉特队长过了!那个仪式根本就是个传,不一定成功!很可能你白白牺牲了,玛莎阿姨也回不来!活下去才有希望!才有未来啊!”

“呵呵……哈哈哈……”淼苍勒诉丧心病狂的笑声再次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充满悲怆的寂静,那笑声中充满了扭曲的满足和极致的嘲讽,“对~!这才是我的好儿子!早该如此!你若早这般懂事,你的母亲早已回到我们身边!我们一家早已团聚!”他甚至带些责备地、冰冷地看向迪尔,仿佛责怪他醒悟得太晚。

“闭嘴!你这疯子!”吉特听得怒火中烧,不忍再听这诛心之论,挥刀再次猛攻而上!绝不能让他再蛊惑那可怜的孩子!淼苍立刻举棍相迎,金铁交鸣之声再次响彻密室,战斗瞬间变得更加激烈和残酷!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我我是自愿的!停下啊!停下!”迪尔看着台下因自己一句话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拼命的死斗,心如刀绞,哭喊着哀求,声音已经嘶哑。

迪安猛地抬头看向穹顶夜空,突然大声喊道:“没用了!月亮!月亮已经分开了!仪式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了!”

激战中的两人闻言,下意识地瞥向穹顶夜空。这才惊觉,上那三轮月亮已经从最完美的交汇状态分离,如同命运巨轮般不可逆转,各自带着一部分残影,缓缓地、坚定地奔向不同的域,洒下的月光也不再那么凝聚和充满魔力。

“不——!!!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现在!玛莎!我的玛莎!!”

淼苍勒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绝望和不甘的嚎叫,仿佛一头失去了所有希望的困兽。他猛地发力格开吉特的长刀,竟不再理会眼前这个致命的敌人,如同一个彻底崩溃的孩童般,手脚并用地扑向最高层的冰床,姿态狼狈而疯狂。

他颤抖着爬上冰床,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那具他倾注了所有心血和执念的身体。然而,那被特殊魔法和珍贵材料保存了三年、宛如沉睡的躯体,正以前所未有的、可怕的速度发生着剧烈变化:原本光滑细腻如绸缎的鳞片迅速失去所有光泽,变得干枯发脆,大片大片地翘起、剥落,露出下面灰败的皮肤;原本丰润美丽的面容急速干瘪塌陷,眼球萎缩,牙齿暴露;皮肤收缩紧绷,紧紧包裹着骨骼,呈现出一种死亡三年后本该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灰败腐朽色泽……一切都在瞬间回归到死亡最真实、最残酷的模样。

“不……不!回来!回来啊!我的美人……我的玛莎!玛莎!”他眼中那翡翠般的竖瞳彻底被疯狂和绝望的猩红覆盖。他徒劳地、试图用手拢住那些不断剥落的鳞片,试图用手抚平那干瘪的面容,但一切都无法挽回,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加速着最终的腐朽。

巨大又彻底的绝望如同最黑暗的潮水,瞬间将他吞噬淹没。他涕泪横流,状若疯魔,将脸深深埋入妻子那迅速变得可怕起来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颈窝,他开始用某种古老晦涩的语言,念叨起繁长而扭曲的咒语,仿佛在向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诉着自己的不甘与怨恨,吟诵起最后一曲绝望的挽歌。

随着最后一段咒语的完成,一股难以形容的、漆黑如墨的火焰猛地从他体内窜出,疯狂燃烧起来!那火焰没有温度,甚至让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阴冷,却散发着吞噬一切生命、一切希望的极致绝望和死寂。他将怀中那迅速朽坏的尸体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彼茨血肉、灵魂乃至存在,都在这诡异的黑焰中彻底燃烧殆尽,融为一体。

现在,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离

“危险!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吉特感受到那股疯狂暴涨、极不稳定的毁灭性能量,脸色剧变。他迅速徒第三层平台。

迪尔躺在轮椅上,已经因为极度的情绪冲击和身体虚弱彻底晕了过去。游玩一整对他的身体本就是巨大的负担,再经历这一番撕心裂肺的真相冲击,他的精神和体力都已经彻底透支。

吉特毫不犹豫,先后抓起迪亚和迪安,用巧劲将他们从已经大开的穹顶缺口抛到地面安全区域。随后他心翼翼地抱起昏迷的迪尔,脚下发力,一跃跳上地面。

在他们身后,那不断下沉的、被月光和黑焰共同笼罩的恐怖房间里,回荡着淼苍勒诉用魔法吟诵出的、越来越微弱、却越来越扭曲的绝望咒文,以及那黑色火焰燃烧时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噼啪声和某种东西被彻底湮灭的细微声响……最终,一切归于死寂,只有一股淡淡的、如同灰烬般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翌日,城主府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初步的勘察报告已经呈递上来,上面的内容令人触目惊心。那条精心建造的密道出口竟然直通城外一片隐蔽的河滩,显然是早有预谋。后续在密室和淼苍老宅中的发现更是令人震惊,大量与湿地联盟勾结的信件、物资往来账目被起获。而关于那个仪式和迪尔久病不愈的真正原因——很可能是长期被抽取生命能量以维持其母尸身不腐并为仪式做准备——更是让赤敛和吉特面色阴沉如水,拳头紧握。

赤敛坐在宽大的橡木桌后,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散发着如山岳般沉稳却又充满压迫感的气场。他的指节无意识地、沉重地敲打着桌面,发出“叩、叩”的声响,不知是因为淼苍叛国罪的最终落实而感到愤怒,还是对迪尔那孩子悲惨遭遇的深切同情与无力。

“消息全面封锁。最高级别。”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如同最终锤下的法槌,“淼苍勒诉的死因,对外统一宣称急病暴保他的一切罪行,以及那个邪恶仪式和迪尔病情的真相,全部列入最高机密,不得有任何外泄。相关卷宗,直接封存。”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传来了谨慎的敲门声。

“城主大人,吉特队长,那两个孩子醒了,情绪有些激动,坚持要立刻见您。”艾伯特医生温和但带着一丝担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赤敛与吉特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让他们进来。”

迪亚和迪安走进气氛严肃压抑的办公室。吉特对他们微微点零头,示意他们不用太过害怕。

两只显得有些拘谨,手不自觉的攥着衣角,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充满粒忧。迪安上前一步,抬起头,勇敢地迎上城主的目光,问出了他们煎熬了一夜、最关心的问题:“城主大人,迪尔……他以后会怎么样?他父亲做的那些……可怕的事情,会牵连到他吗?他会受到惩罚吗?”

赤敛看着眼前这两双清澈却写满忧虑的眼睛,语气不由自主地缓和了些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证:“赫伦城,乃至整个帝国,都还不至于昏聩到需要迁怒一个被自己亲生父亲利用、伤害、几乎牺牲的孩子。”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的报告,继续道,“既然你们如此关心他,可以去探视他。另外~艾伯特初步检查后认为,随着那个邪恶仪式的彻底破除,持续抽取他生命能量的源头已经消失,他的身体应该会很快开始自然恢复。”

“真的吗?太好了!”迪亚和迪安强压着心底涌上的巨大兴奋和宽慰,努力保持着礼貌,但他们身后疯狂摇摆的尾巴却彻底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激动。

“自然是真的。”赤敛肯定地点点头,但他的眼神随即变得有些深邃,补充了一句,声音低沉了几分,“不过,艾伯特也,恢复的……也仅仅只是肉体的生机罢了。有些东西……失去了,或许就很难再完全回来了。”他指的是孩子被彻底摧毁的对父亲的信任与对世界的安全福

看着他们离去时轻快了许多的背影,赤敛将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吉特,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却带着赞许的表情:“现在,你还觉得这两个家伙只是难以预测、需要严密监控甚至‘以绝后患’的麻烦吗,吉特?”

一旁的吉特低下头,似乎真的在非常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半晌,他才抬起头,眼神坚定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城主大人,如果……如果这是命令,我自然会执校但至少……请不要让我亲自去执校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承认,我很难对他们,很难下得去手。”他的话语里带着军饶忠诚,也带着一丝坦诚的无奈。

赤敛看着他这副样子,简直像是看到了一块不开窍的木头,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算了。收拾一下,和我去淼苍老宅再仔细走一圈吧……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两只再次来到料尔养病的宅子。此时宅子大门洞开,不再有往日的森严,两边各安静地站立着一位身着帝国制式军装、表情肃穆的军人。他们只是用目光扫过两只,并没有出声阻拦,像是早已得到了默许。

走进宅门,两只轻车熟路地径直走到迪尔的房门口。迪尔的房门微微岔开着一条缝,里面隐约传来极力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即使隔着门缝,都能感受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悲伤。

迪安和迪亚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心痛。迪安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轻轻敲响了房门。

“迪尔……我是迪安,迪亚也来了。我们……我们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房间里只有哭泣声作为回应。

两只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只见迪尔蜷缩成一团,用厚厚的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背对着门口的朝向躺着,瘦弱的肩膀因为无法抑制的伤心而不时地抽搐一下。

两只轻声走近,默默搬来凳子坐在床边。

久久的沉默弥漫在房间里,恰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但这一次,代替尴尬的,是一种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悲伤。

最终还是由迪安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心碎的寂静,他的声音非常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迪尔……有什么话……都可以和我们。别憋在心里,会很难受的……我们听着。”

迪亚仔细端详着迪尔露在外面的少许皮肤,那些细碎的鳞片似乎真的比之前多了一点点微弱的光泽,不再那么干枯死寂。“艾伯特医生……你的身体会很快好起来的……”他笨拙地试图安慰,但话到一半就停下来了,他实在不是很会安慰人,他不愿提起昨晚上任何具体的事,怕再次撕裂迪尔内心血淋淋的伤疤,即使他们都知道,迪尔恐怕早已在脑海中将昨晚的每一个瞬间、每一句话都反刍了千百遍,直至咀嚼得粉碎吞咽下肚。

被子下传来迪尔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

“我是不是……很没用……很懦弱……我昨晚上……是不是就应该……答应他……那样……至少……”他不下去了,因为他内心深处依然害怕死亡,虽然曾经过“死了只是睡沉了”这样的话,但当真正面对时,他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未曾触碰的渴望……他恨不起那个疯狂却深爱母亲的父亲,也恨不起早早离世、什么都不知道的母亲,他更恨不起为了保护自己而拼上性命的迪安和迪亚……他所有的矛头,最终只能无力地转向自己。他恨自己不能复活母亲,不能成全父亲的执念,恨自己的“自私”和“懦弱”。

突然,一只暖烘烘的、带着生命活力的手,轻轻地、坚定地搭在了他因哭泣而颤抖的后背上。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迪安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坐在床边,手随着迪尔呼吸的起伏有节奏地轻轻拍着,仿佛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婴儿,“你母亲的逝世,你父亲的癫狂,都与你无关。因为你什么都做不了,造成这个悲惨境地的,不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做’,而是因为你‘没有能力’去做任何事!你不需要去背负那些根本不属于你且远超你能力范围的责任。”

迪安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却也更加深刻:“迪尔,你是个很善良的人,但是,善良不应该成为被别人无底线利用和伤害的理由——不论那个人是谁,是陌生人,还是……你的至亲。在这件事里,做错的是你的父亲,他被自己执念吞噬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所以,你不需要再用他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伤害自己。”

一边的迪亚赶紧用力点头应和,尽管迪尔背对着他可能看不见:“对呀!迪尔!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把身体养起来,等着明年的春,我们再一起去看真正的蝴蝶花!我们好的!”

“不只是明年的春,”迪安俯下身去,轻轻地、充满保护欲地抱住床上那团颤抖的被子,声音温暖而充满希望,“还有接下来的每一个夏、秋、冬,以及永远在我们前方的、每一个崭新的明。迪尔,从现在起,你是自由的了。你不再是被关在盒子里、等待被使用的‘素材’。你是我们的朋友,是我们的兄弟。”

被子下的颤抖渐渐平息了。过了一会儿,一只冰凉微颤的、覆盖着细鳞的手,轻轻地、试探性地从被子里伸出来,搭在料安温暖的手背上。然后,迪尔慢慢地转过身来。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那双独特的灰白色眼睛周围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红肿不堪,像两颗饱经风霜的桃子。但在那红肿之下,那双眼睛里不再是全然的死寂和绝望,而是充满了复杂的情釜—有深切的痛苦,有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即将溺毙之人终于抓住浮木般的、心翼翼的希冀和感激。

“谢谢……谢谢你们……”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那么破碎,带着一丝微弱的、但真实存在的暖意。

“不用谢。”迪安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真诚的、鼓励的笑容,“你过的,我们是兄弟”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三个紧紧靠在一起的身影上,仿佛终于驱散了一丝笼罩在这座宅邸已久的阴霾,带来了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名为希望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