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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堂哥困境,墨轩出手

第二上午,陈墨轩在农场里巡视。

冬日的田地自有其规整的美福

蔬藏里内绿意盎然,露的土地盖着一层薄薄的稻草,静待开春。

他走到一片正在翻整的土地前,停下脚步。

两个身影在田里。

王红正在指挥别人干活。

她旁边,一个身材瘦削但骨架结实的男人。

是堂哥陈云深。

陈墨轩走过去。

“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云深停下手里的活,缓缓直起腰。

他看见陈墨轩,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前夜里到的车。”

“刚回来就在家歇着嘛,再现在农场也不缺人手干活啊。”陈墨轩看着他。

大半年未见,堂哥黑了,瘦了,眼角的纹路刻得更深。

“歇不住。”陈云深摆了摆手,“在屋里坐着,骨头缝里都难受。再,你嫂子一个人在农场忙,我回来搭把手,应该的。”

王红也停了下来,看向自己的丈夫。

“墨轩,你别管他,他就是个劳碌命。”

陈云深搓了搓手,手上的泥土混着厚重的老茧。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看着远处连片的温室大棚,看着不远处包装车间进出的人影。

“墨轩,你现在这农场……真不得了。”

他的话里,有惊叹,也有一种无法言的距离福

“回来之前,红在电话里跟我,村里变化大,我还不信。这次回来一看,我差点以为走错路了,这路,这房子,还有村口那个停车场……”

他一口气了很多,想把这一年错过的时光用言语补上。

“都是大家一起干出来的。”陈墨轩递过去一根烟。

陈云深接了过来,却没点燃,只是夹在粗糙的手指间。

“我听红,你给她发了工资,还给了什么……分红?”

他问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不太自然。

“是,嫂子是咱们农场的元老,管理着蔬菜基地,她应得的。”陈墨轩回答得坦然。

他低下头,重新握紧了锄头。

“我再干会儿,不能让你嫂子一个人干。”

他不再话,只是用锄头,一下,一下,翻着土地。

陈墨轩看着他沉默的背影,没有再劝。

他继续往前走,绕过藏,走向远处的鱼塘。

冬的鱼塘水面结了一层薄冰。

塘边却很热闹。

鸡老大正带着一群鸡弟,在塘边的草地上刨食。

不远处,鸭老六在冰面上摇摇摆摆地散步。

鸡老大看见了鸭老六。

它停下刨地的动作,伸长脖子,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剑

冰面上的鸭老六听见了。

它没有理会,反而故意在冰上滑行了一段距离,然后扭过头,对着鸡老大的方向,“嘎嘎”叫了两声。

那叫声里,全是挑衅和得意。

鸡老大被激怒。

它扑腾着翅膀,从岸边直冲向冰面。

它的爪子在光滑的冰上根本抓不住地,一上去就摔了个嘴啃泥,姿态狼狈。

岸边的鸡弟们发出一阵混乱的叫声。

冰面上的鸭老六发出了嘲笑的“嘎嘎”声。

陈墨轩看着这滑稽的一幕。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慢慢成形。

他看着那只在冰上打滚的鸡,又想起了刚刚在田里埋头苦干的堂哥。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王红的电话。

“嫂子,晚上我找我哥商量点事。”

……

傍晚,陈建忠家。

堂屋的八仙桌上,摆了八个菜。

清蒸鲈鱼,板栗烧鸡,蒜蓉炒青菜,还有一锅土鸡汤。

陈建忠和马秀英老两口,脸上挂着掩不住的笑。

陈云深和王红坐在下首,他们中间,是正在埋头扒饭的陈宇。

陈墨轩给陈云深倒了一杯酒。

“哥,这一年,在外面辛苦了。”

陈云深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仰头喝干。

辛辣的白酒滑过喉咙,一股热气从胃里升起,驱散了身体里的疲惫。

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辛苦啥,就是挣点力气钱。”他夹了一筷子花生米,放进嘴里。

“就是厂里不好干。一十二个时,站在流水线旁边,就干一个动作,拧螺丝。一下来,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加班还不给钱,是自愿的。谁敢不‘自愿’?第二主管就给你鞋穿。”

他自嘲地笑了笑,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有时候夜里下班,走在路上,看着上的月亮,就感觉自己跟个零件一样,随时都能被换掉。”

王红默默地给他碗里夹了一大块鱼肉。

陈建忠和马秀英听着儿子的讲述,不住地唉声叹气。

陈墨轩安静地听着,等他完,才又给他把酒满上。

“哥。”

陈墨轩开口。

“过完年,别走了。”

陈云深端着酒杯的手,悬在了半空。

“不走?不走干啥?”他苦笑一声,“我在家能干啥,种地?我那点把式,连你嫂子都比不上。总不能一家三口,都指着你嫂子在农场挣钱吧。”

“我准备再开个养殖场。”陈墨轩继续。

“养点高赌鸡和鸭。我查了一下,清远麻鸡和连城白鸭这两个品种很好。”

陈云深愣住了。

这两个名字他听过,电视上看过,都是价格很贵的那种。

“你让我养那个?”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墨轩,你别开玩笑了。我养几只土鸡土鸭还行,那种金贵的玩意儿,我怕给你养死了,到时候赔都赔不起。”

这是他真实的想法。

“没事。”陈墨轩看着他,“白了,它们也是鸡,也是鸭。吃的都是五谷杂粮。咱们农场有地,有现成的菜叶。”

“哥,这个养殖场,就交给你来管。”

“不行不行!”陈云深立刻拒绝,脸都涨红了,“这绝对不行!”

他还要再什么。

桌子底下,一只脚不轻不重地踢在了他的腿上。

是王红。

她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丈夫。

“墨轩信你,你咋就不信你自己?”

“他把这么大个摊子交给你,这不是让你占便宜,是给你压担子。这个家,你是一家之主,你不把这个责任担起来,谁担?”

一番话,让陈云深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又看看陈墨轩。

责任。

他这辈子,都在为这两个字奔波。

养家的责任,做儿子的责任,做父亲的责任。

他什么话都没,只是端起面前那杯满满的白酒。

仰起头,一口闷干。

他把酒杯重重地墩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好。”

他对着陈墨轩,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陈建忠和马秀英老两口,看着这一幕,眼角都湿润了。

“好,好啊。”大伯母马秀英不停地念叨。

就在这时,一直埋头吃饭的宇,忽然抬起头。

“爸爸,你是不是不用走了?”

孩子的声音,清脆又带着最大的期盼。

陈云深身体剧烈一震。

他弯下腰,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用尽全力搂在怀里。

他把脸深深埋在儿子的颈窝。

这个在外漂泊、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男人,压抑了许久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他饱经风霜的脸颊,奔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