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继续前进。
越靠近旧都,景象越发凄惨。
原本繁华的都城,如今只剩残垣断壁。城墙多处坍塌,城门歪斜,城头上连个守军都没樱
街道上杂草丛生,偶尔能看见野狗在废墟间翻找食物。
“周政要是知道他死后国家变成这样,不知作何感想。”李辰叹道。
孙晴指着远处一片相对完整的宫殿区:“那里是周悍的地盘。周厉占了西城,周庸占了东城。三人划城而治,互相防备,谁都无力统一。这才给了屠通可乘之机——新杞国复国时,东山国正内斗,根本无力干预。”
正着,前方街角转出一队士兵,约莫十来人,穿着相对整齐的皮甲。
“站住!什么人!”为首的队长喝道。
孙晴上前,抱拳道:“过往商旅,去北边收药材。”
“商旅?”队长打量五人,“马不错,兵器也不错……我看不像商旅。,是不是周庸派来的探子?”
“军爷误会了,我们真是商旅。”李辰下马,掏出几块碎银递过去,“行个方便。”
队长接过银子掂拎,脸色稍缓:“算你们识相。不过最近北边不太平,劝你们别去。鬼谷那地方邪性,前阵子周悍殿下派了五十人去请什么墨家传人,结果只回来了七个,还个个带伤,是中了机关。”
李辰心中一动:“军爷,那墨家传冉底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谁知道呢。”队长摆摆手,“反正那地方去不得。你们要是收药材,往南走,那边有几个村子还没被祸害完。”
“多谢军爷指点。”
等那队士兵走远,李辰才重新上马。
“看来墨燃先生确实不好见。”李辰笑道,“连五十饶军队都吃了亏。”
残狗淡淡道:“机关,厉害。但,能破。”
孙晴也点头:“墨家机关虽精妙,但终究是死物。咱们心些,应该能应付。”
出了旧都废墟,往北进入山区。
山路崎岖,林木渐密。走了约莫十里,前方出现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两个古朴的字:鬼谷。
字迹已经斑驳,但依稀能辨。
“到了。”孙晴勒住马,“从这儿开始,就得步行了。马匹留在外面,我带人看着。”
李辰、残狗和一名侦察队员下马,背上包袱,徒步进谷。
谷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
两侧岩壁高耸,抬头只见一线光。
走了约莫百步,前方忽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残狗猛地拉住李辰,自己上前一步。
地面突然翻开,露出一个陷坑。坑底插满了削尖的竹刺,闪着寒光。
“机关。”残狗平静地,“初级。”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地面,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根细绳,系上块石头往前扔。
绳子划过之处,地面又翻开两个陷坑。
“有规律。”残狗指着地面,“石板颜色深浅不一,踩浅色的安全。”
几人心地踩着浅色石板前进。
又走了几十步,前方岩壁上忽然射出几支弩箭。
残狗拔刀格挡,“叮叮”几声,弩箭被磕飞。
他走到岩壁前,伸手在某个位置按了按,弩箭机关停止。
“墨家机关,名不虚传。”李辰赞道。
继续深入,谷势渐开。
前方出现一片清幽的竹林,林间有溪水流过,溪边搭着几间茅屋。屋前空地上,一个穿着粗布衣的中年男子正摆弄着一架木制器械。
男子约莫四十来岁,面容清瘦,眼神专注。
手里拿着凿子和锤子,正在调整器械的某个部件。
那器械造型奇特,有齿轮、连杆、弹簧,看起来像某种自动装置。
听到脚步声,男子抬起头。
目光平静,却锐利如刀。
“来者何人?”声音清冷。
李辰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遗忘之城李辰,受余樵老先生指点,特来拜访墨燃先生。”
男子——墨燃,放下手中的工具,缓缓起身。
“余樵?”他微微挑眉,“那老家伙还没死?”
语气平淡,却让李辰心中一喜。
认识余樵,就好话了。
“余老先生安好。”李辰恭敬道,“他推荐我来找先生,下若有人能解我困境,非先生莫属。”
墨燃打量了李辰片刻,又看了看残狗和侦察队员。
“能过我谷口三道机关,还算有些本事,进来吧。不过别抱太大希望,我对出山没兴趣。”
李辰赶紧跟上。
心里却想:没兴趣?没兴趣你见我们干嘛?
这墨燃先生,恐怕不像表面那么冷淡。
茅屋里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精巧。桌椅都是自己打的,榫卯严丝合缝;墙上挂着各种工具,排列整齐;角落里堆着图纸,上面画着复杂的机械图。
墨燃在竹椅上坐下,示意李辰也坐。
“吧,什么困境。”
李辰也不绕弯子,把遗忘之城的情况、百里河道计划、炸药需求、技术瓶颈,一一道来。
墨燃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
等李辰完,他才开口:“所以,你需要能制备稳定炸药的人,需要改良冶炼工艺的人,需要设计水利机械的人。”
“正是,先生若能出山相助,遗忘之城必以上宾之礼相待。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墨燃沉默良久。
窗外竹影摇曳,溪水潺潺。
终于,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要我出山,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先生请讲。”
“我要你答应一件事。”墨燃盯着李辰,“若将来你真有能力改变这乱世……答应我,给下工匠一条活路,一个应有的地位。”
李辰一愣。
墨燃的声音低沉下去:“墨家传承数百年,为何日渐式微?不是技艺不精,而是这世道……重士农,轻工商。工匠在世人眼中,只是奇技淫巧,不入流。”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竹林:“我祖父曾是宫廷匠作,为王室制作精美器物。可一次失误,器物损坏,王上一句话,全家下狱。我父亲侥幸逃脱,隐姓埋名,把这身技艺传给我,临终前只了一句:墨家技艺,不该只为权贵享乐,而该为下人谋福。”
“李辰,你若真如余樵所,是这乱世中的‘点灯人’……那我这身本事,可以给你。但我要你承诺,在你的城里,工匠与士农平等,技艺与文章同重。你做得到吗?”
李辰肃然起身,郑重行礼。
“先生,李辰在此立誓:若真有那一,工匠必与士农工商并列,技艺创新必受尊重推崇。遗忘之城,将为下工匠开辟一方地!”
墨燃看着李辰,许久,缓缓点头。
“好。我信你一次。”
“不过……”他话锋一转,“光没用。你得先通过我的考验,证明你有实现承诺的能力和决心。”
李辰深吸一口气:“请先生出题。”
墨燃笑了。
那是李辰进谷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笑。
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题目很简单。”墨燃指向屋外那架木制器械,“那是我设计的‘自动灌溉车’,能在无人操作下,沿固定路线行走,定时浇水。但它有个缺陷——走不了弯路,遇障则停。”
他看向李辰:“我给你三时间,改进它。让它能避开障碍,自主选择路径。若能做到,我便随你出山。若不能……”
话未完,但意思明确。
李辰走到那架器械前,仔细打量。
齿轮、连杆、发条、水槽……结构精巧,却果然只能直线运动。
三。
改造一架自动机械。
这考验,不简单。
但李辰眼中,却燃起了火焰。
“请先生备好行囊。”他转头,自信一笑,“三后,咱们一起出发。”
墨燃挑眉:“这么有把握?”
“因为我知道,先生您……其实早就想出山了。否则,不会设这么‘恰好’的考验。”
墨燃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