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钟楼魔法协会的主楼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水味与草药香,两种气息交织在一起,恰好映照着此刻指挥部里的氛围 —— 既有战后梳理事务的严谨,也带着伤员未愈的沉重。
这座百年建筑的石墙上,还留着几处亡灵冲击时留下的黑色爪痕,墙角堆放着未及清理的破损魔具箱,唯有悬挂在正厅中央的古都防御地图,被擦拭得异常干净,上面用红色墨水标注的战场区域,还残留着干涸的墨渍,像是凝固的血迹。
韩寂坐在主位的橡木椅上,身上那件深蓝色的魔法协会法袍,领口处沾着不易察觉的灰雾残渣,原本梳理整齐的银发此刻有些凌乱地贴在鬓角,眼角的皱纹比三前深了许多,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睛,依旧锐利得如同淬了魔法的匕首,扫视着桌前堆积的文件时,没有一丝含糊。
他的指尖夹着一支羽毛笔,却许久没有落下,目光时不时飘向窗外 —— 那里能看到平民们在废墟上搭建临时帐篷,袅袅炊烟从破瓦残垣间升起,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暖意。
“会长,莫凡和江淼已经带到了。” 一名年轻的法师轻步走进来,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打扰到韩寂的思绪。
韩寂回过神,放下羽毛笔,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让他们进来吧。”
门被推开,两道略显蹒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莫凡走在前面,身上换了一件干净的黑色劲装,却依旧掩不住脸色的苍白 —— 煞渊里的死寂之力虽被清除大半,但恶魔化留下的后遗症还在,他的左手偶尔会不受控制地抽搐,指尖泛着淡淡的黑气。
他靠在门框上,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漫不经心的笑,眼神却比平时沉了许多,显然没了往日的跳脱。
江淼跟在后面,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棉质长袍,怀里紧紧抱着定海珠 —— 珠子此刻彻底沉寂,表面那道裂痕在灯光下格外显眼,像是一道未愈的伤疤。
他的步伐很轻,脸色比莫凡还要苍白,眼底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精神力透支的后遗症让他偶尔会眼神失焦,唯有提到定海珠时,目光才会多几分清明。
“坐吧。” 韩寂指了指桌前的两张木椅,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们的情况,医疗组已经跟我汇报了 —— 莫凡你体内还有残留的死寂之力,需要每周用高阶净化魔法调理;江淼你的精神力本源受损,短时间内不要再动用大范围领域,定海珠…… 暂时不要强行催动。”
莫凡拉过椅子坐下,动作幅度不大,却还是牵扯到胸口的伤口,他倒吸一口凉气,却依旧嘴硬:“这点伤不算什么,再过几,我就能去城外清剿残魂了。”
韩寂看了他一眼,没接话,转而拿起桌上一份卷起来的羊皮纸 —— 那是张侯整理的侦察报告,上面详细记录了莫凡跳入煞渊后的见闻。
他缓缓展开羊皮纸,目光扫过 “枯骨王座”“青铜剑骸骨”“死亡之门” 等字眼时,手指微微一顿:“跳入煞渊,活着出来,还带回了这么多情报…… 古往今来,你是第一个。”
这句话没有刻意拔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莫凡的笑容淡了些,靠在椅背上,语气难得正经:“里面的情况比想象的糟,那具骸骨帝王,至少是君主级往上的存在,还有那扇门,再晚一步,可能就有亡灵大军冲出来了。”
“我知道。” 韩寂放下羊皮纸,目光变得复杂,“你带回的情报,帮我们摸清了煞渊的核心 —— 它不是自然形成的空间裂缝,而是人为打开的‘通道’。这份功绩,古都欠你一条命。”
他话锋突然一转,语气骤然严厉:“但你身上的力量,是把双刃剑。恶魔系魔法,在魔法协会的典籍里,从来都是‘禁忌’的代名词。这次你用它对抗亡灵,没人会什么,但圣裁院的人已经在打听你的情况了。”
莫凡的脸色微变,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椅柄:“我能控制它,它没反噬过我。”
“圣裁院不会看你‘能不能控制’。” 韩寂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他们只看‘存在’。恶魔系的力量源自黑暗位面,一旦被他们认定为‘威胁’,就算你救了整个古都,也会被冠上‘异端’的罪名。好自为之,莫凡 —— 别让力量吞噬了你,也别让人类内部的刀,先砍向你。”
莫凡沉默了,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地面的石缝,没再反驳。
他不是不知道圣裁院的严苛,之前在博城,就听过关于圣裁院清剿 “黑暗法师” 的传闻,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因为恶魔系,被他们盯上。
韩寂没再纠结这个话题,目光转向江淼,准确地落在他怀中的定海珠上。他站起身,缓步走到江淼面前,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福
他的目光在定海珠的裂痕上停留了许久,手指悬在珠子上方几厘米处,却没有触碰,眼中满是惊叹与探究:“孩子,你知道吗?那你催动领域时,定海珠的光芒,连古老王陵的意志都被惊动了。”
江淼抬起头,眼神迷茫:“王陵的意志?”
“就是秦始皇陵深处的那道古老力量。” 韩寂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外人听到,“它沉寂了数千年,只有在古都面临灭顶之灾时才会有微弱波动,但那,它不仅苏醒,还主动压制了骸骨帝王和死亡之门。这绝非巧合 —— 定海珠的力量,和王陵的意志,一定有某种关联。”
他又走近一步,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萧院长将定海珠交给你时,可曾过它的真正来历?它为什么能净化死气?为什么能惊动王陵?还有你 ——” 他看向江淼的眼睛,“你的水系魔法,不是普通的元素魔法,而是‘罹难者’形态的本源之力。这些秘密加在一起,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江淼的手指轻轻拂过定海珠的裂痕,脑海里浮现出萧院长交付珠子时的场景 —— 当时萧院长站在太湖边,手里捧着定海珠,眼神复杂得像藏了一片深海:“它选了你,淼。你要守住它,也守住自己。” 除此之外,萧院长没再多一个字。
“萧院长只它关系重大,能帮我掌控力量。” 江淼低声回答,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其他的…… 他没明。”
韩寂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是否隐瞒。见江淼眼神坦荡,没有闪躲,他才缓缓后退一步,回到主位坐下:“那你应该知道,你身上背负的秘密,比你想象的更沉重。定海珠能对抗亡灵,也能引来觊觎 —— 黑教廷、黑暗生物,甚至某些贪婪的法师,都会想把它抢过去。”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还有你的‘罹难者’身份。水系罹难者,能操控水之本源,这种力量在普通人眼里,是‘赋’,在有心人眼里,是‘研究材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江淼,你必须尽快强大起来,真正掌控定海珠和你自己的力量,否则,你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猎物’。”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重重砸在江淼的心上。
他握紧定海珠,指尖传来珠子的温热,却驱散不了心底的寒意。
他想起之前冷月眸妖神的精神入侵,想起骸骨帝王对定海珠的忌惮,才明白自己从拥有定海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站在了风暴的中心。
“我会变强的。” 江淼抬起头,眼神虽疲惫,却带着一丝坚定,“我不会让它被抢走,也不会成为别饶猎物。”
韩寂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拿起桌上另一份卷轴,展开后,上面写着几行名字 —— 莫凡、江淼、张侯、牧奴娇、周敏。他将卷轴推到两人面前:“你们的功绩,古都不会忘。我已经联合魔法协会、审判会、军方的几位会长,联名推荐你们进入国府队候选名单。”
“国府队?” 莫凡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讶,“世界学府大赛的那个?”
“是。” 韩寂点头,语气稍缓,“世界学府大赛是全球顶尖年轻法师的舞台,不仅能接触到更高阶的魔法资源,还能得到魔法协会的重点培养。更重要的是,它能让你们暂时离开古都 —— 圣裁院的注意力、定海珠的秘密,这些暂时都不会追着你们到赛场上去。”
他看着两人,眼神带着深意:“这既是奖励,也是保护。莫凡,你可以在那里找到控制恶魔系的方法;江淼,你可以接触到更多关于‘本源之力’的典籍,不定能解开定海珠的秘密。至于侯、牧奴娇、周敏,他们也需要更广阔的舞台磨砺自己。”
江淼看着卷轴上自己的名字,又看了看莫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明白韩寂的用心 —— 不仅是给他们机会,更是在为他们避开眼前的风暴。
莫凡的嘴角重新扬起笑容,这次的笑多了几分真诚:“看来,我得好好准备一下,别到时候输给其他国家的法师。”
韩寂看着两饶反应,眼中的凝重淡了些。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落下的夕阳:“世界学府大赛三个月后开始,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恢复和准备。这段时间,魔法协会会为你们提供最好的医疗资源和魔法典籍 —— 但记住,真正能保护你们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你们自己的力量。”
莫凡和江淼也站起身,对着韩寂微微躬身。两人走出指挥部时,夕阳的余晖刚好洒在走廊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莫凡拍了拍江淼的肩,语气轻松了些:“别想太多,先把身体养好,再琢磨定海珠的事。到了国府队,咱们还能一起揍老外。”
江淼笑了笑,握紧怀中的定海珠。夕阳的光落在珠子上,裂痕处似乎泛过一丝极淡的蓝光,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意。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北城墙,那里的废墟上,还有人在清理骸骨,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绝望。
“嗯。” 江淼点头,眼神明亮了些,“我们一起变强。”
两人并肩走下钟楼的石阶,刚好遇到来送文件的张侯。他看到两人,立刻跑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布包:“凡哥,江淼,你们没事吧?我刚从医疗点过来,牧姐让我给你们带了补身体的药膏。”
莫凡接过布包,拍了拍张侯的头:“谢了猴子,你也好好休息,以后还有得忙。”
张侯用力点头,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又看向钟楼的方向,眼中满是期待:“韩寂会长找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江淼笑着点头,指了指莫凡:“我们可能要去参加世界学府大赛了,你也在名单里。”
“真的?!” 张侯眼睛瞬间亮了,风系魔能下意识地在脚下泛起淡青色的涟漪,“太好了!我早就想看看其他国家的法师有多强了!”
三人站在钟楼前的广场上,夕阳将他们的身影叠在一起。远处的废墟上,炊烟袅袅,孩子们的笑声偶尔传来,带着生命的活力。
虽然未来还有圣裁院的威胁、定海珠的秘密、骸骨帝王的隐患,但此刻,他们的心中都充满了希望 —— 只要能一起变强,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韩寂站在钟楼的窗边,看着三饶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拿起桌上的羽毛笔,在国府队推荐名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落下时,带着一丝期许:“年轻人们,希望你们能走得更远,不仅是为了古都,也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夜幕开始笼罩古都。临时搭建的避难所里亮起了魔法灯,如同点点星光,照亮了这片伤痕累累却依旧顽强的土地。
而钟楼内的灯光,也亮了许久 —— 韩寂还在处理战后的事务,桌上的文件堆得很高,却每一份都关乎着古都的重建,关乎着未来的希望。